◎宫宴◎

“南佳县主。”沈云簌和庄晓仪一起行礼。

“哎呀, 还真是巧啊,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们,沈姑娘, 听说, 你从镇北侯府搬出去了?”

“是, 房子已经修葺好了。”

南佳县主是被郡王妃催促来到, 前些日子,岳嬷嬷被请到了宣王府, 亲自教习南佳县主礼仪, 虽说磨合不断, 但初见成效。

岳嬷嬷离开前, 给她布置几样任务, 今日,便是献功课的日子,若今日能够过关,那么她以后就不用天天学习繁琐的礼仪和无聊的插花。

三人一起来岳家宅院, 跟随老仆来到厅堂。

得知庄晓仪最擅长插花,南佳县主临时讨教起来, 说话间,岳嬷嬷进了厅堂,看着整齐的三个,并无无异议,只让身边的老仆准备考核的材料。

因沈云簌不请自来,庄晓仪带着她来到岳嬷嬷前见礼。

“嬷嬷, 今日我自作主张, 多带了一个人来, 她也十分喜欢插花, 也想来瞻仰一二。”

岳嬷嬷笑着说道:“既是喜欢,当然可以过来,我记得你,我们在翠园见过。”

“嬷嬷好记性。”沈云簌道。

南佳县主也恭敬的献上自己摘录的小楷,岳嬷嬷看了以后道:“县主这字体进步很大,看到出是用了心思的。”

对南佳县主来说,这句肯定来到实属不易,为了学规矩,可没少被岳嬷嬷打手心。

接着,三人开始插花,沈云簌用了竹叶和白梅花,庄晓仪选的则是水仙花,南佳县主选的话就多了,红梅花和白梅花,还有松竹与山茶花,以及一些枝条和残荷。

对于插花,南佳县主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心得,可瞧着两旁的沈云簌和庄晓仪,越发觉得自己插的话十分难看。

抬眼看了看岳嬷嬷,她一手撑着脑袋,似乎在闭目养神,于是看向庄晓仪,求助道:“你看我插的花如何?”

“你的花太多了,要去掉一些,颜色也是要讲究的,最好以一种颜色为主,其他都是作为辅助,选一根细长的枝条延伸,更能体现插花的柔美,在根据花的形状判断,或直立,或倾斜,或下垂。”

若以前,她必定是听不懂这些,可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已经明白这些术语,她重新选了一株山茶花,搭配一根细长的枝条,再用松枝枝作为点缀。

南佳县主对今日的作品十分满意,岳嬷嬷看了以后,也表示赞赏。

“插花是有许多讲究和学问的,不要小看了它,我知县主不喜欢这类事情,但若你能耐着心思钻研,必定会慢慢喜欢上插花的。”

岳嬷嬷又看了看沈云簌的插花,

“白梅花与竹叶十分相配,素净雅致,只是这瓶子不大适合,瓶身太花哨,有些多人眼球了。

“谢嬷嬷赐教。”

庄晓仪的自是无可挑剔,岳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就到这里吧,南佳县主,你的功课已经结束,往后在府里多多研习便是。”

“嬷嬷,我煎茶的功课不考了吗?”

“你已经会煎茶了,这一杯茶煎的好与不好,也要看茶叶、茶具、以及水源的品质,我这里的水不好,是煎不出一壶好茶来的,回去吧。”

离了岳家,也快晌午了,南佳县主做东,带着两人去了附近的食肆。

闲聊中才知道,沈云簌和庄晓仪即将成为姑嫂的关系。

南佳县主恍然大悟:“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好,原来快成为一家人了。”

这婚事也才开始商议,庄晓仪觉得说一家人还有些尚早。

气氛活跃之时,沈云簌也不叫庄晓仪为庄姑娘了,直接喊她嫂嫂,骚的庄晓仪脸红的很。

午后,三人各自离席回府。

沈云簌上马车时,被南佳县主唤住:“过两日宣王府举办消寒会,本县主郑重邀请你。”

沈云簌摇了摇头:“县主,抱歉,我恐怕不能去。”

“你还真是难请,为何不愿?”

沈云簌也未藏着掖着,南佳县主与郑伊如交好,她若去了,便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与郑姑娘交恶,去了反而不好,到时候定然会让县主难做。”

“郑伊如吗?她现在还在禁足,今年是出不了门的,本县主已经不怎么跟她往来的,话都到这份上了,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见沈云簌迟疑,南佳县主着急的说道:“我可是县主。”

“好,那我三日后就要去叨扰县主了。”

“这才像话嘛,从第一次打捶丸时,本县主便觉得与你投缘,这段时日,母妃请了岳嬷嬷教习礼仪,我也忙的很,又因你住在镇北侯府,才不敢随意叫你出来。”

“镇北侯府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你那位表哥似乎对本县主有意见。”

“表哥人很好,县主也莫要乱想。”

沈云簌和南佳县主这一通话,妙圆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这位南佳县主是宣王唯一的女儿,宣王府上下都都宝贝的很,像她这等邀请,是不好拒绝,妙圆也深知沈云簌的立场,在和南佳县主分别后道:“姑娘,消寒会那日,可否也让奴婢跟过去瞧瞧。”

“我如今哪次出门不带你了?你们三个人里,就你爱冒尖。”

妙圆笑了笑:“姑娘说的对,总要有个爱冒尖的人呀。”

消寒会这日,南佳县主邀请的人不多,九九消寒,故而请来的人里只有九个人。

戚灵溪也来了,有了熟悉的人在,沈云簌的话也多了些。

南佳县主不善诗词歌赋,自然也未准备那些写诗作画的雅事,她让人准备的是推牌九、解九连环、下棋等一些小游戏。

今日的宴席也十分丰盛,杂牲类的食物较多,除了一只全羊,还有一道鹿肉。

南佳县主得意的说:“昨日太子哥哥听说我要举办消寒会,特意送来了一只打来的小鹿,这里的三道菜分别是用鹿肉做的。”

听到太子送到鹿肉,众闺女便把话题引到太子身上。

太子谢岐年已弱冠,温文尔雅,醉玉颓山,这里有一半之多的女子都见过太子,对于太子的品行和容貌都赞不绝口。

宴席结束,众人都觉得在房里闷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沈云簌饮了两杯果酒,因担心她不胜酒力,妙圆乘机把酒换成了白茶,才免于醉酒。

众人在宣王府的花园里游玩嬉戏,沈云簌本打算早些撤离,正想和南佳县主请辞时,却听身后的戚灵溪道了一句:“那个身影怎么这么像太子。”

众人驻足观看,长廊里,一道白色锦袍的男子缓缓向这里走来。

南佳县主只听昨日太子说有空也来瞧瞧,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没想真来了,她连忙上前行礼:“太子哥哥,你真的来了?”

“今日无事,也想瞧瞧你们做了几首诗词,几幅画作?”

南佳县主尴尬一笑:“今日未曾吟诗作画,我们玩的推牌九。”

谢岐笑了笑,从这些贵女中,一眼瞧见角落里的沈云簌。

她披着一件浅绿色的斗篷,和戚家的姑娘在说话。

南佳县主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到他望着戚灵溪和沈云簌:“太子哥哥,你来我这里不会是为了寻人的吧。”

谢岐低声对南佳县主说了两句话,就走开了。

今日来,自然为了寻人,前几日,他从一些官员的嘴里知道,沈家姑娘似乎并未婚配,方觉得那日被魏临骗了,昨日南佳进宫,他听说消寒会里有沈云簌时,便有了这个的打算。

今日他想亲自问一问,她是否真的与魏临定了亲,若不是前些日子听魏临所说,他必会求母后做主。

自打在何府见沈云簌打捶丸时,心里不自觉的挂念起她,深知她和魏临定了亲事,不能做出夺人未婚妻这等丢皇家颜面的事,他是太子,接受的是忠孝节悌,仁义礼智的思想,这等浑事,他不能做。

可若沈云簌无与人定亲,那他自然就不用克制自己的情感了。

南佳县主原以为谢岐瞧上了戚灵溪,没想到是沈云簌,那日他可是看着魏临将人抱走的。

关于沈云簌与魏临的事,她也未打听过,但若谢岐喜欢,她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于是趁着人不注意,把沈云簌带到宣王府最里面的花厅里:“太子哥哥要见你,你留在这里等会。”

沈云簌也慌了神:“为何要见我?”

“你一会就知道了。”说完,南佳县主就走了。

沈云簌不知谢岐何意,但因魏瑶的事,她深知太子城府很深,绝不是表面那样谦谦君子。

见他走过来,沈云簌恭敬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谢岐仔细看着沈云簌,从长睫到面颊,从挺秀的鼻子到朱唇,每一处都温婉迷人。

见谢岐迟迟不回应,沈云簌抬眼道:“太子殿下。”

“哦……免礼。”

沈云簌直起身,又往后挪了两步,适当的拉开一些距离

“今日消寒会玩的开心吗?”

“嗯,挺好,太子殿下叫臣女何事?”

“听说……”

“姑娘……姑娘您怎么在这里呀,害的奴婢寻了您很久。” 这边,妙圆气喘吁吁的跑来。

太子握了握拳头,这丫鬟来到也太不是时候了,话都没问出口呢。

在满凤楼里,妙圆见过太子一次,见了人,忙行了大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谢岐一脸不悦道。

妙圆起身,来到沈云簌身边,扶着沈云簌的身子:“姑娘不胜酒力,今日多喝了几杯,太子殿下,我可否搀扶姑娘回去。”

沈云簌连忙扶住了妙圆,脑袋也往妙圆身上倾斜:“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些头晕呢。”

不远处,又一女子过来,这下,谢岐也不好将人再留下。

既然没有机会问,那他私底下打能听个清楚,只是白白错失了良机,他还想着借此机会,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

回去以后,沈云簌一直觉得太子有话对她说,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事用得着私底下见面,令人费解。

她不太习惯跟这等身份尊贵的人打交道,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这时,妙圆从外面进来:“姑娘,您还没睡呢?”

“嗯,睡不着。”

“是因太子吗?”妙圆问。

这个丫鬟机灵的很,什么事都能猜得到:“今日感觉太子挺奇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太子瞧你的眼神奴婢就看出来了,他对姑娘您绝对有意思。”

“可他爱慕的不是表姐吗?你可别乱猜。”

“奴婢也希望自己猜的不对。”

谢岐回到宫里,就派人私底下去打听沈云簌的事,得到的消息是未与任何人议亲。

他仔细想了一下,此事应该是魏临一厢情愿了,只要沈云簌没议亲,他就还有机会。

最好的办法是让母后做主,可他是母后看上的是薛家四姑娘和祝家姑娘,因他一直不愿,事情一直搁置着。

见太子愁眉苦脸,身边的刘弓道:“殿下,奴才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过几日除夕宫宴,让皇后娘娘多邀请一些官眷,届时只要皇后娘娘瞧见沈姑娘,她便也会喜欢上的,到时您在多美言几句,这不就成了。”

“你说的对,若母后见了人,自然就好商量了。”

每年宫宴,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进宫拜贺,可并不是所有的家眷都会参加,若沈云簌不来,又当如何。

思来想去,谢岐决定去了何皇后的宫里。

先表明自己愿意纳太子妃,然后又求着何皇后在众位未婚官眷里重新选一选。

何皇后也十分支持:“这倒也不难,只要你父皇一句话,自然这官眷们就来了。”

这段时日,何皇后与永徽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为了太子的婚事,她愿意放下身段求一求。

于是这个除夕夜,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带着官眷们一起参加宫宴。

宫宴是不能带丫鬟进去的,妙圆有些担心沈云簌被人撬走,她能做的,只有把在宣王府里遇到太子的事告知魏临,好让他知晓一切。

宫宴这日,沈云簌随着沈弘之一起进的宫,在宫门口遇见了邓氏和姜氏以及魏惜,男女不同席,沈弘之把沈云簌交代给了邓氏照看。

进入宫里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个皇宫到处挂着长明灯,金碧辉煌的殿宇在长明灯的笼罩下变得流光溢彩。

今日宫宴在宫里的慧园举行,官眷们先去后院里等待,开宴时,方可入席。

整个慧园到处都是宫灯,宛如白日一般。

沈云簌和魏惜都是第一次进宫,她只听魏瑶说过宫里的殿宇如何秀丽壮观,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入席时,沈云簌被宫女重新安排了位子,她的位子,离皇后很近,便不敢放松一刻。

即便瞻仰何皇后的风采,也是小心翼翼,何皇后身边的一位娘娘和曹氏的眉眼有些相像,沈云簌猜测着,这位便是曹贵妃了。

沈云簌发现,何皇后也似乎在留意自己,心里越发的忐忑。

众人喝了酒,这宴会气氛已经变得融洽,有欣赏舞姬跳舞的,有和身边人说笑攀谈的,有一杯接着一杯饮酒的。

这时,一女官来到她的身侧,低声道:“沈姑娘,可随我出来一趟。”

“女史大人,为何叫我出来?”

“跟着走就是了。”

沈云簌心口有些慌乱,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等到一座小亭子前,女史止住了脚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先回了。”

沈云簌来回张望,未曾看见什么人,转身之际,瞧见身着龙纹锦衣的谢岐缓缓走来。

作者有话说:

阿临,媳妇快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