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文光，他查了郭府的尸体，发现他的身上，有犼纹，慎重起见，他将此事告知了我。我想你应该已经卷入其中，这才过来。”韩少伯的目光看向客房，他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练功的裴艳姿，并认出，她是裴慎府之女。

“犼纹有何特殊之处？”柳素鳞在江湖行走多年，还真没听过什么势力用的是犼纹，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这世上，不为人知的势力还很多。

韩少伯看着柳素鳞道：“三十年前，北汉为与后周争夺天下，而成立的杀手组织，直接听命于北汉皇室，只要不听话者，不管北汉内外，只要皇室下令，就会铲除。”

而二十年前，也就是柳素鳞出生那年，北汉派犼纹杀手入宋，一月之内，导致朝廷、江湖德高望重者数十人被杀，多少人家被灭门。

为了找出凶手，柳冰朝廷、江湖同时查案。并发现，自己也成了目标。

那时候柳素鳞的父亲已经在朝堂和江湖身处高位，犼纹者觉得，只要杀了柳冰，对宋廷是一场大打击。

柳冰则利用这个机会，将宋土的犼纹者引入公主府，一网打尽。

“公主府中有一口枯井，内中有个通道，当时朝廷兵马就躲在里面。”韩少伯提及密道时，柳素鳞瞬间想起，郭天带着翠微逃走时，也走了那里！

“那密道，是怎么回事？”柳素鳞觉得奇怪，其实他小时候也没发现，那个枯井竟然是条密道。

“你父亲安排人手挖的，后来因为犼纹者之事平息，密道就被封了。”韩少伯不知道柳素鳞再次通过了那个密道。

而柳素鳞却突然觉得，要藏匿官军，未必要挖密道，也许当年柳冰就知道汴梁城下有古城。兴许只是借着抓人为利用，挖开密道，方便他事后顺着密道，去找汴梁的地下古城。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之事：“我明白了，还请韩大人继续。”

柳冰铲除了宋土内的犼纹者，但北汉的犼纹总部却依旧在。但因为这次案子，元气大伤，很多年未曾有过消息，仿佛消失一般。

就算官家御驾亲征北汉，那也是秦王最后一次随军征战，最终北汉灭亡，犼纹者也依旧没出现。

“但现在犼纹者却出现在了郭家？”柳素鳞突然发现，若是郭嗣与犼纹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苏明道说的一件事就有答案了，那就是郭嗣明明只是个五品枢密都承旨，却能让这么多大臣忌惮。

大臣们应该不知道犼纹者的存在，但与郭嗣为敌者，却多数没有好结果，莫非关窍就在此间？

“柳司直，此事势单力孤是办不成的。”韩少伯提醒了一句。

柳素鳞点头：“我知道了，还请问，韩大人与家父，是什么关系？”

“我曾参与你父亲所写的律令分行革书。”韩少伯说出了此事：“此事太祖深以为忌，我为保身就与你父亲假意因政见不合而闹翻，不再相交。”

花辞镜他们不知道律令分行到底是什么，不过柳素鳞小时候在柳冰书房玩时，亲眼见他书写，那些内容早已深深刻入脑海。

年幼时无知，并不能懂写这东西时，父亲那包含期待的眼神，为何总是闪现无奈与遗憾。现在他明白了，那东西，终究永远不会被帝王所用。

“御史台查察百官，监理诸事，你若有事，我会给你行方便，切记不可仗着武功，鲁莽行事。”韩少伯知道柳素鳞武功非常好，最怕的就是柳素鳞对朝廷中人不信任，而决定以武犯禁。

柳素鳞突然想到：“那可否请大人借我一块乌台令，明日我就归还。”

韩少伯看了柳素鳞，自己果然猜中了，若是不来，只怕柳素鳞就要以武犯禁了。但他却故意不问柳素鳞要乌台令做什么，而是拿出一枚令牌道：“拿此令，若是除了任何事，都与御史台无关。”

“是！”柳素鳞朝韩少伯行礼道：“多谢大人体恤！”

韩少伯最后看了柳素鳞一眼，离去。

柳素鳞将乌台令收起，转身回书房。只要有此物在身，他就不需要冒着被抓的风险夜闯交子务。只要易容后，光明正大正地用御史巡查的身份进去查看就好。

柳素鳞在书房，默默看着踏雪剑。

裴艳姿见柳素鳞盯着剑，韩少伯走后，就发呆到现在，那复杂的眼神，让她有些熟悉，于是轻敲了书房的门。

柳素鳞抬头，见裴艳姿居然端着饭食，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大人应该还没吃饭吧？”

“裴小姐？请进。”柳素鳞点了点头。

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却一直没勇气面对，就算重返汴京，与官家在御书房那般对峙，他已经明确知道父母已经过世了。但或许是长期的习惯，他依旧愿意相信他们还活着，所以那一刻，他自己都感觉不到悲伤。

柳素鳞将踏雪剑置于身侧的架子上，裴艳姿则放下饭菜：“艳姿的事，让柳大人费心了。”

“并不麻烦，你父亲只是运气不好，被恶人盯上罢了。”柳素鳞拿起筷子，看了一眼门外，突然道：“花辞镜，金市东，你们两个进来。”

裴艳姿惊讶回头，只见花辞镜和金市东尴尬地走进来：“这你都能发现？”

“我连舍人院外有没有大内高手都知道，何况你们两个。”柳素鳞看两人担忧又不太敢表现的样子，终于道：“生者为阳，死者为阴，阴阳相合是人世。天地合，有乾坤，阴阳分，生万物。此中道理，我八岁的时候就懂了。”

金市东挠了挠头，他和花辞镜，确实从踏雪剑出现开始，就看柳素鳞不对。

话虽如此说，花辞镜还是道：“把人至悲则无泪说得这么玄。”

“本官只是在想今天遇到的事。”柳素鳞轻哼一声，仿佛并不在意两人的说法：“我去见过苏大人后，僖皇子、韩大人竟然都给了我调查郭嗣的线索，这是不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