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乞生出去转了一圈,怒气不减反增。

一想到符离揪着道袍凄凄哀哀地控诉,他就心里不痛快。

哪怕她说的是实话呢?

他就不信了,易天天能有他这么好,会天天帮她抓蝎子?

夭乞生心里不高兴,所以,在薅完蝎子针之后又用黄连水泡了一个时辰,最后才端给符离。

符离原本理亏,虽然盘子堆满了的蝎子针,也舀了满满一勺,准备吞下去。

可,可这味儿不对啊?

苦死她了!

“你敢?”夭乞生威胁道。

符离一顿,又想起夭乞生冲着卖蝎子说的“没钱”二字了,登时就吞了下去。

苦啊,苦!

符离皱得五官都扭曲了。

夭乞生又笑咪咪地挖了一勺。

“来,本王亲自喂你。”

符离绷着一张脸,摇头。

“能让本王喂你吃东西,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夭乞生像是哄小孩子,“乖,都吃了。”

都吃了?

那她就变成苦瓜了!

不吃,打死也不吃!

但夭乞生是什么人,轻飘飘的一个定元术便搞定了。

喂完最后一勺,夭乞生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符离真乖。”

符离泪眼婆娑,看着他离去。

该死的夭乞生,喂都喂完了——

好歹把定元术给她解开呀!

竟狠毒如斯!

不过定元术好歹是有时效的,六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解开。

符离恢复自由的那一刻,只想瘫在**。

到了这个时候,解开了又有什么用?

蝎子针早就吐不出来了……

正瘫着呢,千绒却悄悄地溜了进来。

看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后又问:“符离,奇师父说的办法你试了吗?”

“嗯?”沉迷苦海的符离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千绒晃了晃她:“头发呀!”

啊,头发!

符离惊醒。

奇师父说,如果能拿到夭乞生的头发,在长命灯上烧一烧,那她就能吸收更多的灵力,至于有多少……

唉,昨天她本是想借着玩泥巴的时候偷偷薅两根儿的,谁知后来竟忘了。

“我现在就去!”符离瞬间来了精神。

千绒在身后悄悄叮嘱:“符离,你小心呀!”

符离不在意地挥挥手。

不,她偏不小心。

她要报仇!

符离一脚踹开法定阁的门,直奔夭乞生而去。

夭乞生本在睡着,被这一声惊醒,当即起身瞪她。

“做什么!”

符离:“我要报仇!”

“什么?”夭乞生不悦眯眼。

符离后知后觉,她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只得拐了个弯,道:“夭乞生,今天天气不错,我想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

“赌——薅头发!”

薅头发?听上去挺有意思。

夭乞生难得起这么早。

依旧还是在昨日糊泥巴的地方,两人开始对赌。

此等赌注十分惨烈,哀嚎声接二连三,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薅下来十多根头发了。

无一例外,都是符离的。

符离跟夭乞生赌的是:猜泥丸数量。

但无论是她藏在手里让夭乞生猜,还是夭乞生藏在手里让她猜,每次输的都是她。符离挠了挠头,觉得是风水问题,起身道:“我们换个位置——再来!”

夭乞生也随她,笑道:“可换了位置,下次就要加赌注了——十根。”

十根?

她若赢了,便能拿到十根头发了!

符离眼一亮:“好!”

不远处的千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暗道:符离啊符离,你是不是傻呀!二王子的修为那么高,你怎么能赢得过他啊?

不出所料,这一局又是符离输。

夭乞生笑眯眯地薅头发。

一根、一根……又一根。

薅的都是最疼的地儿。

符离这回没喊疼,只觉得不对劲,狐疑问他:“你没用术法偷看吧?”

“没有啊。”夭乞生笑,“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许用术法作弊的。”

符离狐疑:“可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

这很不对劲!

“我怎么知道?”夭乞生耸肩。

他只是目力好而已,所以能看到。

再不济他做庄的时候,符离猜对了,他也可以偷偷搓一搓手指,改改泥丸的数量嘛。

但是这些话他怎么能说?

说了小狐狸就不给薅头发了。

符离揉揉发疼的脑袋。

夭乞生问她:“还玩吗?”

符离正想开口,终于看不下去的千绒跑了过来,强忍着二王子的凉气,道:“符离,你忘了,今天你要跟我去雷霆涧看平哥哥的吗?”

老当?

符离蹙眉,她哪有功夫去看他?

千绒又扯了扯她的胳膊。

符离依旧不明所以。

“去吧。看完之后我们再继续打赌。”夭乞生点了千绒,“到时候你也一起来。”

千绒瑟瑟:她可不玩这个!

得了夭乞生的允许,她便匆匆扯着符离走了。

身后,夭乞生托了下巴。

小狐狸要他的头发做什么呢?

这一大早地来设计他……

有阴谋?

复生洞。

在千绒的百般分析下,符离终于意识到二王子作弊了。

而且作得很高明。

他既没用术法,也没违背约定,只是用了人类出老千的桥段——因为他本身就是老千!

符离忿忿,该死的夭乞生,总有一天,她会报仇!等着吧!

然而,等回到乞生殿的时候,符离想起老千说过的话,生怕再拉她下赌,哪儿还有什么脾气,只得做贼似的溜回房。

殊不知,房间里坐了个老千。

老千摆好了泥团在等她,见她来了,大方道:“这次你做庄还是本王做庄?你喜欢坐哪边?”

“我,我不玩了。”符离讷讷。

夭乞生假意叹息,准备收拾泥团:“好吧。你既然不陪我玩个尽兴,那下次你就不要来找我作赌了。”

符离闻言,脑子立马清醒了,急忙拦住老千。

“玩!”

为了下次,她也要坚持!

天黑了,桌子上堆了一绺头发。

夜深了。

符离觉得脑袋有点透风。

夭乞生打了个哈欠,起身回去睡觉,终于放过了她。

临走还拿走了头发,装了满满的一个大荷包!

美其名曰:战胜品。

符离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夜。只觉心里委屈、头顶冒风。

尤其是在第二日一早,千绒来找她的时候,惊诧道“符离你脑袋怎么秃了一块”的时候,眼红如核桃的符离悲痛更甚。

狐生好难!

千绒一边感叹“二王子下手太狠”,一边帮她遮好脑袋。

符离的脑袋总算不透风了。

她一拳砸上桌子:“总有一日,我也要把他的脑袋薅秃!”

“符离,你这么傻,怎么可能薅秃二王子呀。”千绒说着大实话,“不然你别要头发了,二王子那么厉害,你赢不了他的。”

千绒越是这么说,符离偏不这么干。

她要想办法,非要得手不可!

于是乎,趁着傍晚时分夭乞生不在,她孤身潜入法定阁的床铺——找头发!

符离想,既然她薅不下夭乞生的头发,找找脱落下来的还不容易吗?

跟过来的千绒也终于发现了她的目的,千绒无奈摊手:“符离,二王子是不会掉头发的。”

夭乞生一向保养得当,得当得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会被符离捡漏?

谁知,下一刻符离便从枕头底下拎出一根头发来。

只不过,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