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舒晚冷着脸,静静的盯着这群一闯而进的官兵,既然他们仍然叫她藤音公主,那便说明,她的身份没有被识破。
方才那隐隐的担心一扫而空,身上那独属于她的不容冒犯的气质也显露出来。她心想,只要不是被认出来,不管发生了什么,还都是有补救的机会的。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她双眸微眯,里面尽是凌厉之色。“难不成你们馥香国就是这般施展待客之道的?”
她声音不大不小,但独属于公主的尊严却尽显其中,让方才冲进来的官兵们脸上都带着一丝犹豫。
官兵们目光闪烁了片刻,又将问题抛向了他们的将领,毕竟虽然是奉命行事,但这位却不是他们馥香国的人,若是得罪了,到时候性命可有所不保。
那将领虽有一刻被陶舒晚的话震慑住,但常在官场上混,心思活络,下一秒便见他双眉一竖,呵道:“同她费什么话,咱们是奉命行事,还不快将人压起来,抓紧天牢去!”
那将领身后的士兵瞬间清醒,急忙朝陶舒晚身旁走去,却见秦邺站在陶舒晚跟前,一双墨眸紧紧盯着众人,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正准备撕咬这些踏进他领域之人。
那些士兵见他周身戾气环绕,眸中尤带杀气,多少有些畏惧,便有些进退两难的境地。
正当双方僵持着,陶舒晚却发了话:“闹了这么大动静来抓本公主,总要告诉当事人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那将领奉命抓人,如今两方僵持,已经是拖延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尽快复命,恐被责骂。
但他心中又知,这位凝香国的四公主与其他人不同,便也只好透露道:“闻大公主与三公主夜中奇毒,昏迷不醒,调查时,在现场发现了一枚凝香国皇室才会佩戴的黄金镶玛瑙石臂钏一件,而如今国都之中,唯四公主是座上之宾,故为洗脱公主嫌疑,请跟众人走一趟……”
此将军话一出,陶舒晚跟秦邺皆愣了半刻,这怎么有种人在家中坐,而锅从天上来的赶脚。
虽然她这一天并未出入宫闱,但她却也不好解释。总不能实话实说,截了那巫医的地牢,所以今日一整天都伪装成普通人去探望无影去了吧……
陶舒晚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暗叹这两位祖宗中毒中的可真是时候,竟然让她不得不先背下这个锅。
她心中虽知道这是陷阱,但如今她却不得不为此事妥协。
“那物什虽能代表凝香国皇室,但也只能说明本公主是嫌疑人而非凶手。”她拢了拢头发,十分优雅的冲众人道:“你们虽然也是奉命行事,但对本公主亦要有尊敬之意,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端,不惧此事,但请诸位门口等候,容吾梳洗后,随你们走一趟。”
她说的这般从容不迫,令众官兵不敢造次,只得退了出去,暂在廊下等候。
秦邺为贴身侍卫,将门关好后,原本冷峻的面容上才又添了一丝担忧:“事出蹊跷,晚晚你真的要跟他们走?”
陶舒晚转身来到屏风处,将皱皱巴巴的衣衫脱下来,换了一身干净且不繁琐的衣物,又将三千青丝拢起,挽了起来。
脸上所做的假体与面具因长期贴合肌肤边缘有些起皮,她又从怀里拿出一盒膏状物,用指尖沾了点,细细抹上,待其融化,又变得严丝合缝,看不出伪装的迹象。
“我又何尝不知这事的怪异,细想来应当是有人想借着藤音的身份,做个局,我既替了藤音,自然也要帮她清理了这局……”
正说呢,外头等候的官兵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门被粗鲁的敲着,催促着陶舒晚快些跟他们走。
陶舒晚扭头望了一眼秦邺,见他面色不是很好,便又出口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还有你在外面周旋,我不怕的……”
而后她便伸出手,碰了碰秦邺的脸颊,在眷恋即将蔓延之时又缩回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下一刻陶舒晚便气定神闲的开了门,而后在那一队卫兵的左右护送下,一步一步的下了楼梯,随着一同离开了客栈。
客栈周围多了一对官兵,因尚未洗脱陶舒晚的嫌疑,从凝香国而来的所有使臣、下人等一律不得随意走动,他们被圈禁在这方寸之地,只能心焦等待着。
秦邺站在客栈的屋檐下,低着头,一语不发。他与黑夜同色的衣衫融在其中,其周身气息越发冰冷默然。
因着陶舒晚公主的身份,前来拿她的官兵并未多为难,上了轿子,穿过城区,七拐八弯后,便到了一座由两头凶猛瑞兽石像左右而守的朱红色大门。其用馥香国的文字所刻的三字门匾在上。
陶舒晚不太认识,但瞧这架势,应当与她们中原的大理寺差不了许多。
而后轿子停下,陶舒晚落了脚,便由人一左一右的压着,又穿过一个正厅,过了角门,才见到一处入目便萧索阴冷的地方。
这里看守严密,且房屋建筑又十分有将就,大有只可入,不能出的架势。
陶舒晚失笑,低声嘟哝着:“好大的架势,难不成我我一个弱女子还能穿墙跑了不成……”
押她入牢的几位官兵听了面色皆露出一点尴尬,但也还算敬业,没有表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折腾了一夜,太阳照样在第二日准时升起,只是今日的氛围,却跟往昔不同。
客栈中,秦邺一夜未眠,因着忧思过重,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周身也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传出轻微细响,然后伴随着一阵风吹进,藤阳那熟悉的身影便落在了秦邺的跟前。
秦邺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又垂了下去,静静的沉思着,似是没将这人放在眼里一般。
“呵?”藤阳眉心一挑,带着些许好奇的情绪。“怎么?我来,你像是一点也不吃惊一般……”
秦邺面上无澜无惊:“昨夜的事情一夜间沸沸扬扬,如今谁来,我都不会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