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坐在无影身边良久,他依旧未曾给过半分反应,虽双眼微微睁开,却呆滞着,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心里盘算着,要带无影尽快离开此处,可若真实实施起来,却并非易处,且不说这地牢中是否有繁复的机关,就是这一道道铁门,也足以浪费她与无影的时间,更何况这牢中亦有看守之人。
就在她心下焦急之时,忽闻甬道不远处有细微说话声。她心下暗道不好,定然是交接班的时间一过,新的守卫已经进来。
人未先到,可手里的鞭子却刺拉拉的响。原本有些恍惚的无影听到这个声音,身上的每一寸无不透露出恐惧。
如月伸出手抓着他尽是血迹的手,尽量给予他多一点一点安全感与温暖。
“我再待下去会被发现的,无影,我会带你出去的,别怕……”她轻声的暗卫着,然后又捏了捏他的手,才狠下心来离开这里,继续回到她自己的牢中,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陶舒晚回到寻芳殿时,宴席中的人已经走了大半,除了一些喝多了的女官们凑在一起行酒令之外,便只有安阳跟大公主尔曼仍旧端坐在位子上。
二人看到陶舒晚回来,皆皱了皱眉,而后便见安阳俯下身子在尔曼耳畔说了什么,惹得她一阵不悦,就连望向陶舒晚的目光都带了一些狐疑。
陶舒晚没有看到二人的小动作,她虽安静坐在位子上,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尔雅刚刚同她说的话。
“公主真以为两国两国气氛那般紧张,而今这战事说停就能停的?”
“四公主不觉,这议和是假,而其中阴谋弥漫吗……”
字字句句萦绕耳边,令陶舒晚不觉蹙起眉头。
方才她将自己装的单纯好骗,是以尔雅也放低了对她的警惕之心,而后打着对她好的旗号,竟然唆使她破坏议和。
若是陶舒晚没有经历那宅子里所发生的一切,也没有听到尔雅同巫医说过的话,或许她会对尔雅现在说过的话又三分的信任。
可是当她知道了尔雅如今背地的动作,如今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凝香国四公主的这个身份,替她铺砖修路……
她想的出神,却没发现不远处的安阳与尔曼离开座位,径直朝她这边而来。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二人已经举着杯盏,直直的望着她了。
她吓了一跳,急忙掩住心思,回应:“大公主可有事?”
对面的尔曼仍旧举着手上的杯盏,听到陶舒晚的话脸上微微有一丝不悦,还未等开口,便见身旁的安阳开口道:“大公主特意来敬四公主一杯酒,以示交好,四公主坐在这儿一声不应,难不成是瞧不起大公主?”
陶舒晚斜睨了安阳一眼,她现今跟在大公主身侧,想必未曾透露自己的身份,若是知晓她跟尔雅的事情,又岂会这般得意。
思及此处,陶舒晚心下露出一丝冷笑,随后不紧不慢的端起杯盏,带着半分歉意道:“不好意思,藤音只是在想事情,是以未曾注意……”说完她便满饮此杯,以作歉疚。
大公主性子不拘小节,自不会因为一杯酒而跟陶舒晚有何芥蒂,二人饮罢杯中酒,便开始闲聊。
两国曾是一个大国,所以各种习性有很多相同之处,幸亏陶舒晚曾恶补过凝香国不少知识,倒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抓瞎。
二人虽聊得尚可,而坐在尔曼身旁的安阳郡主却对面前这个凝香国四公主充满了疑惑。是不是的会抬起头来,盯着她,然后陷入沉思。
‘怎么会这般眼熟……’安阳在心中暗道。明明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凝香国的四公主,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而在她思考之时,对面的陶舒晚也是憋得一手的冷汗,虽然她改变了容貌,但这般近距离的同人说话,还被那个对她十分熟知的安阳盯着,总会不太心安。
就在陶舒晚佯装镇定之时,安阳却在此时开口:“呵,奇怪……”
她面色十分淡定从容,尾音却微微上挑,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奇的事情,引得人忍不住注目去瞧她。
“奇怪什么?”尔曼看了她一眼,问道。
安阳公主假意笑了笑,而后道:“我只是有好奇的东西,正兀自琢磨呢,扰了两位公主,真是不好意思。”
尔曼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不满她说话时的左遮右掩,遂带了一丝不悦之色,淡淡开口:“你既出了声,本公主问你,自是想知道你在琢磨什么,别遮遮掩掩的。”
尔曼虽为女子,但身材纤长,容貌是难得的有着些许英气,多像馥香国女皇,举手投足间像那久经沙场的将军,不由得让人带了敬畏之心。
安阳达成了心底的目的,可面上还带着一丝难为情的模样,纠结了几秒,才方开口:“我只是在想,四公主这通用语言用的这般好,竟像是没有丝毫口音一般,不知是否曾在中原住过……”
安阳此话一出,让面对面的两人皆安静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凝固不已。
这话虽然说的隐晦,又是一句玩笑话,但却不得不令人多想。
此时代诸国的通用语言乃是中原之话,就像曾经她的那个时代,英语是主课中必学的科目是一样的。
因着中原曾在历史长河中统一过这个时代的诸国,所以语言也曾有近一百年的时间是统一的。
虽然现今各国分裂,各国也有各国的母语。但中原仍是会面的第一大语言。
陶舒晚想过无数种出纰漏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因为中原话说的太溜,而被安阳抓住把柄。
而今气氛变得紧张,对面的尔雅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在让她做出一个解释。
“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本公主是中原来的奸细不成?”她冷冷一笑,佯装愤怒。
“若本公主真是中原来的奸细,那本宫所带来的那些凝香国使臣又如何解释!小姐开玩笑也要看看场合才是!”她广袖一甩,面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