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是傍晚出发的,到荣安伯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今夜的月色格外暗些,原本飞雪的天又洒了些雨,让这夜更冷了。

南意站在澄园中,瞧着这困了自己两年的地方,姣美的脸上出奇的平静。

“怎的,能接纳你回来还不治你伤我的罪,你反倒还怨气我来了?”

谢明轩不知何时至,把拿在手里的狐裘给南意穿上,眼里的傲慢只增不减。

“少公子好本事。”

居然能通过皇后让陛下下旨让她回伯爵府,和离书作废,李悠然一个贱籍女子封县主,为侧夫人。

皇帝这手牌打得到真厉害,激化两家矛盾,自己坐山观虎斗。

听见她疏离的称呼,谢明轩倏地笑了,但眼里的幽沉却如这夜色一般。

伸手捏住她精致的下颚逼她抬头看着自己,谢明轩道。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就是不放你走,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别再想着离开,这大周可不止你们镇国公府有势力!”

“哦~”南意眼里划过一道不明的光,故意道:“那还是我小瞧你们谢家了。”

想到早晨他们一家给他的羞辱,谢明轩身上的伤口就隐隐作痛。

把南意的腰搂的死死的,他眼底生出三分疯狂。

“荣安伯府,皇后,三皇子早分不开了,夫人有所不知,陛下早想对国公府下手,夫妻一场我也不愿看夫人失了亲人,还望夫人多多和岳父说说,早日择主才是活命之道。”

南意眸子一缩。

是了,前世爹娘面前皇后为自己讨公道就莫名其妙担上迫害朝臣,欺君罔上的罪名。

想来是他们从中作梗。

皇后是谢家的后盾,三皇子是皇后的亲儿子,谢家得罪了国公府,夺嫡开始后三皇子必不会被国公府所选,那不如先下手除掉这个祸害,也顺带帮皇帝了了心头之事。

这也能解释,在他们家灭门后,谢家突然得了圣宠,甚至三皇子也在陛下哪儿露了脸的原因。

见南意不语,谢明轩反觉得心里爽快,就好像见国公府被他掣肘,他找回场子一般。

手指抚摸着南意的脸,谢明轩笑着道:“你我夫妻两年,但却连圆房都不曾,彼时是因为一些误会,但今日一闹,我才发现你在我心里的重要。”

说着他捧起南意的脸,认真道:“意儿,我是真的爱你,我们要个孩子吧,最好生个女孩儿,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帮她定亲,我都看好了,丞相府最近添了个小孙子,若能联谊,我们一脉便也起来了。”

“然后悠然再生个男孩儿,这样我们谢家也算是有个香火,你也别担心,即便我和悠然的宝宝是长子,但也有你儿子的地位的。”

他说的投入,南意却听得只想发笑,果真是利益当头站,昨天想着弄死自己,今天就口口声声爱自己骗自己生孩子。

恶心至极!

“夜深了,我们……”

歇息二字都没说出,就见外面快步走来一个婢女。

“少爷,侧夫人伤口又疼了,让您过去瞧瞧。”

谢明轩顿时心疼得厉害,一改方才的笑色,死死捏住南意的肩膀,表情恐怖得像鬼。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他极力的伪装,现在才是真实的他。

“这次让你伤了我们,也算给你的补偿,日后若你再敢动悠然,我便剁了你的手!拔了你的舌头,把你做成人彘!”

放下狠话,谢明轩就走了,南意的贴身婢女叶儿却气得厉害。

“呸!老爷怎么没把他打死!一边打着算盘让姑娘生个女儿给他利用,一边又恐吓您,我瞧若不是利益,他马上就要把您吃了!”

叶儿碎碎骂着,拉着南意就往房里走,伺候她梳洗后就退下了。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娇娇儿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南意一跳,一回头可不就是瞧见季怀渊那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了么。

他今日穿了身绛紫色的长衫,三千墨发半竖,一双凤眼幽暗,如今躲在暗中倒真像山间的鬼魅。

“九王爷,天都黑了你来这儿作甚!”

南意是有些生气的,先不说男女之防,就说他大半夜在这儿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这是要浸猪笼的!

季怀渊走到亮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她面前。

“娇娇儿别恼,九叔是来给你送件东西的。”

那知南意压根不想看,只是盯着他,“幼时的称呼还是别叫得好,如今你我都已经长大了,让人听见了徒增误会。”

“这有什么。”季怀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当年你娘怀你的时候遇到劫匪,本王带着她逃出来的时候动了胎气,若你祖母晚来一步,恐怕还是本王给你接生的呢。”

南意额角直抽抽,前世自己入朝后季怀渊也做了摄政王,记得那时候他浑身透着生人勿进,气势强得单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怕得跪下。

他的铁腕政治更让整个大周都为之胆寒,生杀全凭喜怒,人人如剑悬颈上,众生惶惶。

那时候自己还有些怕他,但如今却觉得还是当初那个他好,至少不会这么没有边界感。

“娇娇儿可知陛下为何会让你重新回到这里?”季怀渊把玩着念珠,凤眼直直看着南意。

南意拿起一件狐裘披上,“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罢了。”

听见这话,季怀渊薄唇轻牵,倒有些高深莫测。

将那封信推到南意面前,他道:“娇娇儿这么聪明,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漆木盒子,“知道你的身份以后,谢家会有自己的算盘,九叔提醒你,想要保住国公府,千万不要再爱昏了头,这是迷香,他要与你同房时点上,送他一夜春梦。”

虽说嫁人多年,但南意还是个黄花闺女,听季怀渊这个外男说这些词汇,她还是有些羞涩,瞪了季怀渊一眼,没有说话。

“行了,九叔也走了。”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的小鹦鹉和五个小药瓶放在南意面前。

“有事可以让它传信与本王,它会复述人言,与你或有大用。”

“凝肤散厚敷于伤口处,三日内就好了。”

季怀渊说着就打开门大喇喇走了,倒把南意吓得不清,出去看了看周围都没人才安了心。

瞧了瞧桌上睡着的小鹦鹉,又看着药瓶,南意眉头紧蹙

这小东西先撇开不说,但凝肤散千金一两,这老狐狸一次给她这么多打的是什么主意……

越想越想不通,南意索性拿起信件拆开看了起来。

烛火摇曳,就瞧见她的眉头越发紧蹙,原本轻松的面容也逐渐凝重起来,万千凌乱的思绪好似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