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心里全都是自己？
哪怕明知陆瑾瑜说的是假的，但仅仅是陆瑾瑜心中有自己这一点念头，都足够他高兴起来了。
“瑾瑜不必惊惶，你可是我的娘子啊，我怎么会怪责你呢，你也是受人逼迫。”庭覆言罢，视线看向上首之人。
老夫人心下一个咯噔。
她不知道九千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看他身后陆敬山与陆敬文的反应......
九千岁，多半是安然无恙的脱身了。
“督主说笑了，您与瑾瑜的婚事，乃是圣上亲赐，哪里能说断就断，方才不过是说笑而已，说笑而已。”陆敬山讪讪笑着。
上首的老夫人也反应过来：“正是正是，不过是说笑而已，督主何必当真？只是，此处乃是我陆府后院，您是外男，怎可......”
庭覆轻笑：“老夫人莫非忘了，本督是太监啊，不算做外男的，怎么就不能进了？”
对啊，九千岁身为太监，后宫前朝哪里去不得？男女大防似乎......对他没有限制。
一众人陷入沉默。
九千岁的忽然到访，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成了锯嘴葫芦。
庭覆笑着寻了处地方坐下，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闲适，他笑着看向仍站在门口的两位老爷。
“两位陆大人，别站着啊，坐吧。”庭覆抬了抬下巴。
陆敬山与陆敬文这才回神。
庭覆笑睨了一圈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到陆瑾瑜身上，才慢慢开口：“仔细想来，日后与陆府也算是未来的亲家了，本督是个实在人，自然也愿意与亲家话话家常。”
众人：“......”
“督主所言极是。”陆敬山讪笑着接话。
一旁的陆敬文只是闷头喝酒。
“清原县主相貌美丽，举止端庄得体，又得圣上夸赞聪慧善心，岳父大人能得此女，想必心中常常自得吧。”庭覆笑着看向陆敬文。
陆敬文沉默着抬头，十分苦闷地应了一声。
被夸了一长串的陆瑾瑜对上庭覆带着笑意的眼神，只能低头喝茶。
这是干啥，来帮她敲打陆府的人？
“嘶，仔细想来，方才进门之时，我似是还听见了一句‘’罪臣庭覆。’不知是谁说的。”庭覆言罢微微啜了口茶，而后笑着开口，像是单纯好奇一般。
在场众人皆是脖子一凉。
“你们怎的都是这副表情，本督又不吃人，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庭覆说着，似是无意间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圆形玉佩。
那玉佩与陆瑾瑜手中那枚几乎是一对。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
“近日因公务去了一趟曲阳侯府上，竟从曲阳侯世子腰间瞧见了这枚玉佩，啧，真是奇怪，林陆两家定下婚约的信物，不是已经被瑾瑜要回来了吗，怎么又回到曲阳侯世子手中了？”庭覆说着，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一变。
作为信物的玉佩，本就有两个，一个在陆府，一个在林府。
陆府的那枚玉佩，便一直存放在府中老夫人处。
陆瑾瑜当日要回的是林府的玉佩，那玉佩如今还在她手中，便说明，曲阳侯世子手中的那枚玉佩，是老夫人给的......
陆瑾瑜看向老夫人，果然从她眼中看到了几分慌乱之色。
不知林修竹是如何说通老夫人的。
先是将自己本已要回的信物送了出去，又逼迫自己恢复婚约。
陆瑾瑜低头冷笑。
自己这个五娘子，在老夫人眼中，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需要嫁给九千岁时，便要她代姐出嫁。
需要嫁给曲阳侯世子时，便又逼她恢复婚约。
全是算盘与利益，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此物既然是与瑾瑜成婚的信物，那便应当留在本督手中，怎么能给外人呢。”庭覆说着，将玉佩捏在手中，语气淡淡：“陆老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老夫人沉默着点头：“自然。”
“众人皆知，本督最不喜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有人想动东厂，那便砍了他的指头，有人想对本督动手，那便砍了他的脑袋，若是有人想对瑾瑜出手，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庭覆的声音逐渐冷厉起来，显出了他此行的缘由。
撂完狠话，在众人倒吸凉气之时，他下一秒又笑了起来：“好了，东厂事忙，今日就不与诸位闲话了。”
说是与亲家叙话，实则是他一个人在敲打陆府众人。
瞧着众人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庭覆敲打的效果还不错。
仅此一事，早请安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老夫人被人搀扶下去休息，其余人也是各回各的。
“五娘，五娘你等等。”身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陆瑾瑜转身，此人正是自己的继母，陆父的续弦。
“有事？”
三夫人面色一僵，却又很快整理好神情：“我是你母亲，想与你说说话，有何不妥？”
“三夫人慎言，我的母亲只有一位，早些年已经去了。”陆瑾瑜轻笑：“你是我父亲的续弦，却不是我的继母。”
她虽不是那般执拗着只认一个母亲的人，却也是恩怨分明的。
但眼前的三夫人，自从入门起，便从未将自己放到继母这一身份上。
她面对陆瑾瑜所遭受的一切时，态度只是漠然，丝毫不在意。
冷眼旁观，不愿自己得罪大房二房，便是漠视不管，明哲保身。
这是没错，她确实没有立场去帮自己这个继女，对方本就不是自己亲生。
但同样，自己也不会有立场承认她这个母亲。
“三夫人有事便尽快明言，我不是很有时间陪您闲话家常。”陆瑾瑜语气淡淡。
三夫人皱眉，却还是笑着开口：“只是，想你若是有空，可以来我房中坐坐，你弟弟常常念叨着你这个姐姐。”
“是吗，比起念叨我，我想他应该会更愿意念叨父亲？毕竟我和他没见过几面。”陆瑾瑜轻笑。
小孩子确实很容易玩到一起。
但很可惜，三夫人面对陆瑾瑜这个陌生的继女时，神情全是防备与皱眉，自然不会愿意让她接触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