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青竹有些担忧地扶住陆瑾瑜。
如果是从前,青竹定然与陆敬文所想一样,认为庭覆倒台以后,陆瑾瑜会高兴。
可襄都一行过后,青竹是看明白了。
自家娘子被那个太监迷住了,已是对他芳心暗许。
她有些着急地思索许久,才握住陆瑾瑜的手:“娘子莫急,芸娘姐姐。你不是东厂的人吗,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瑾瑜听到此话,也抬头看向芸娘。
芸娘却是皱眉摇了摇头:“奴家也不甚清楚,但此事太过突然蹊跷,我去与东厂的人接头问问缘由!”
陆瑾瑜却一把拉住了她:“别去。”
芸娘疑惑抬眼。
“若此事是真的,东厂现在便是众矢之的,你是东厂的人,不知被多少人盯着,贸然出去,太危险了。”陆瑾瑜叹了口气:“不要贸然行动。”
“......”
芸娘眼眶一酸,娘子这是在护着她。
五娘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像是什么都看得明白,却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上位者,她看得见普通人的疾苦,也从不乱发善心。
她明明是在意督主的,却怕自己也卷入风波,拦着自己不去打探督主消息。
芸娘心头一梗,低头强压下去了眼角的泪意,第一次笨嘴拙舌地不知要怎么说话了。
见芸娘如此,陆瑾瑜摇头一笑:“再等等吧......我相信他。”
庭覆不是那高傲自大之人,在他身上,不会出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心事周密,喜欢徐徐图之,即便是输,也会早有预兆。
这般突然......
陆瑾瑜强压下怦怦跳的心脏,闭眼沉下心,强迫自己不要失去理性。
她已经在庭覆身上失去一次理性了,不能再一次丢掉脑子!
只是这件事终究影响她太深,陆瑾瑜到了半夜都没合眼,屋内的烛灯亮了大半夜。
青竹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看着面前沉心练字的陆瑾瑜。
“娘子,早些歇息吧......”
“无妨,我睡不着。”陆瑾瑜摇头:“你莫要陪我熬了,早些去睡吧,我一个人也无妨。”
陆瑾瑜不愿有人守夜,青竹已经陪了她半宿,也是该回去休息了。
青竹忧心忡忡地走了,陆瑾瑜却是叹了口气。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一点。
睁眼庭覆,闭眼还是庭覆。
某太监真的在她身上下了降头?
陆瑾瑜支着下巴,对着面前的烛台发起呆。
若是庭覆真出事了,能不能保住这条命......
不,不能乱想,一定是做的局,目的另有其他。
襄都一行他立了大功,皇帝就是再不济,也不能当场就卸磨杀驴。
“娘子为何不睡?莫非是心中挂念着为夫?”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笑意,说话总是自带三分笑意,嘴角翘起,眼底却全是冷意,让人分不出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冷笑。
这般熟悉的感觉,也只有他了。
陆瑾瑜猛然站起身:“庭覆!?”
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黑衣劲装的庭覆正站在窗外,笑吟吟地看着她。
“一想到娘子因为我,食不思饭不想,又熬了这大半宿,为夫这心呐,便开始痛了。”
陆瑾瑜咬牙:“你原来没事?”
“娘子莫非忘了?我可是九千岁啊,有九条命,怎么会出事呢。”他仍旧笑着,眼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有受伤,没有血腥味,没有被囚禁起来,他还自由。
那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九千岁倒台,大概率是皇帝与他一同做的骗局。
只是数日未见,陆瑾瑜却觉时间都拉长了数倍,而今再一次见到眼前人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她忽然想上前抱住他。
算了,不行,人要矜持,矜持。
这般想着,陆瑾瑜轻咳一声:“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子不先请我进去?莫非是要我在外顶着寒风为你解释?”庭覆说着,似是还有些委屈。
“大门不走非要翻窗,非君子也!”陆瑾瑜说着,还是往后站了站,给庭覆腾出位置。
庭覆轻笑一声,撑着窗框翻身进来,又反手将窗户关上。
陆瑾瑜隐隐觉着他关窗的动作不太妙,下一秒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庭覆与她凑得极近,语气也有些轻佻:“娘子,我夜半翻窗,你又允我进来......”
陆瑾瑜眨了眨眼。
“你我如此,像不像,**?”他尾调上扬。
陆瑾瑜咬牙,当即一脚踩了上去:“呸!你才**!老娘做事向来光明正大!”
庭覆却不在意,像是没有觉察到疼似的,还往前凑了凑,笑起来像是只偷了腥的狐狸:“明白了,娘子是在光明正大地与为夫亲亲抱抱~”
“......”
“娘子也知道,为夫是东厂之主,从前做事的手段,并不那么克制,多多少少也带了些威慑的意味。”庭覆仍旧抱着陆瑾瑜,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眼睛缓缓闭了闭。
这些天因着此事,他累了数日,一直在血与惨叫的喊杀声中来回穿梭,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他已然习惯。
却只有此刻,才能觉察到半分安宁。
仅仅是这半点暖意,便能让他放松下来,愿意微微阖眼休息片刻。
陆瑾瑜并未推开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九千岁的名头太大了,许多人觊觎我,防备太深,哪怕我知道他们的底细,也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庭覆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劳累之人的呢喃。
陆瑾瑜仔细听着,到此笑了一声:“东厂做事,还要讲证据?我以为你们都是直接抓的。”
庭覆被逗笑了,他闷笑几声:“这要分人,比如那曲阳侯之子,便是个无足轻重的,可若那人是三朝元老,亦或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便要另当别论了。”
这般威望与权利并存之人,庭覆要动,也并非不可。
可下场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与其自相残杀,不如想别的法子,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