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元帅虽然极力限制部下,但是还有不少散兵游勇悄悄进入城中,进行劫掠。

毕竟是部族式的军队,他们进入大宋东京城如此繁华的城市,很多人都是忍耐不住抢劫一番的冲动。

为了躲避金军的兵锋,很多来不及时撤入内城的公卿大夫都换上粗布衣服,逃入小民家中躲避。

其实他们想错了,这个时候对东京城威胁最大的除了金军,还有那些无法无天、没有任何道德约束的溃兵。

他们就像饿狼一样,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就为了劫掠而劫掠,对自己的同胞进行无情杀戮。

外斗外行,内斗内行,再次被溃兵们表现的淋漓尽致。

月黑风高杀人夜,似乎更是为了印证这句话。

当天晚上,东京城四处都是火光冲天,百姓的哭声震动天地,惨死的尸体铺满了道路,到处都是一幅人间地狱的景像。

官员,士兵,宦官,富人,穷人,女人,男人……都成了 受害者,死亡人数根本就无法统计。

这次的大混乱和金军占领外城四面城墙一样,对大宋的打击同样很大.

除了民心大大丧失之外,第二次东京保卫战的主要军事指挥官姚友仲,在镇压溃兵的时候死于乱兵之中。

重要的守城人员张叔夜在下城之后也被突然暴起的乱军砍了三刀,要不是身边的护卫拼死保护,没准一代名臣就得血溅当场。

溃兵的行为根本就没法用常理来推断,总之他们就像没有任何思想的野兽一样见人就杀,见人就抢。

张叔夜见大势已去,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局面,匆匆包扎之后只能带着心腹向内城,也就是大内皇宫赶去。

“伯奋,你老实告诉我, 你手里的军队到底能不能信任?”

就在张叔夜返回大内皇宫的途中,张伯奋和张仲熊终于带着一万多精兵前来跟他汇合。

张叔夜的意思是趁金军还没有巩固好城防,东京城大乱的时候,带着皇帝趁乱杀出去,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确定儿子的真实意图。

“他们都是我们从邓州带出来的,当然可以信任。”

张伯奋约约觉得父亲有些不对劲,他本想问问父亲的伤情,却被张叔夜蛮横的打断。

“那些在城中大肆屠杀百姓的畜生曾经也是大宋最可靠的禁军,可是他们现在却比金军都要坏。”

张叔夜神情悲愤的看了看街道上的尸体,然后又盯着张伯奋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自从梁山卧底回来,什么都变了。

“我们邓州兵纪律严明,是天下最可靠的军队。”

张伯奋心虚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发现了什么。

“那个拿着镔铁双剑的是屠龙孙安吧”

张叔夜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娃娃是王铁的结拜义妹琼英,她的丈夫叫没羽箭张清,他原来是东昌府的守将,拿双枪的叫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董平,他原来是东平府的兵马都监,还有所谓的邓州兵其实都是梁山军吧。”

张叔夜胡子一动一动的,心中五味杂存。

“父亲……现在不用管那么多了吧,金军已经占领城池,城中到处都是乱兵,办正事要紧啊。”

张仲熊轻轻唤了一声。

“住口,老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也像你大哥一样投了梁山,成了王铁的部下。”

“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老子我在济州做了那么久的太守,对梁山那些头领会不了解?济州营全部都是梁山军,邓州这些募集来的士兵只怕也是梁山军吧?”

“我……”

张仲熊张了张嘴,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么绝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张伯奋拉开正要说话的弟弟,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隐瞒不下去了。

“回禀父亲,之前的济州营和现在的屠龙营,全部都是梁山军,那几位跟金军浴血奋战的将领正是王铁旗下的大将,孙安,张清,琼英,董平。”

“……”

张叔夜倒退几步,惊恐的指着自己的大儿子,他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听到大儿子亲口承认,对他的震撼还是挺大的。

这事想想都极为讽刺,堂堂大宋竟然要梁山贼寇来帮助守城,这让大宋禁军的颜面何存?

“说吧,每次都有梁山军出现,王铁这么积极,到底目的到底何在?”

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又能依靠哪个呢?

再说屠龙营在这次守城中的表现非常的亮眼,他们奋不顾身的与金军大战,已经有五千多人血洒东京城。

最难得的是他们毫无怨言,哪怕是朝廷的奖励不到位,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

纪律严明,战斗力强,而且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可是这样的山贼又极其可怕,而且还很危险。

因此张叔夜在前出去会见皇帝劝,说他逃离东京城之前要确定王铁倒底想做什么,自己的儿子在屠龙营当中有多少份量,说得话管不管用,手中这支一万多人值不值得信任。

“大宋不接受梁山的招安,梁山众人却不能自暴自弃,金军南下,百姓遭殃生灵涂炭,我们维护的不是赵家的江山,而是天下汉人的江山.“

“东京城的百姓不仅仅是赵宋的百姓,而是天下汉人的百姓。“

“屠龙营和上次的济州营的使命是一样的,进入东京城是保卫汉家江山社稷,保护在金国贼寇入侵时没有自保能力汉人百姓。“

“父亲大人,赵宋已经保护不了天下百姓,难道就不允许有能力、有正义的人出面保下正在受屠戮的百姓吗?“

“我们原本有三万人马,战死了五千多人,聚拢的只有一万多人,父亲大人可知剩下的一万多人去哪里吗?“

“他们正跟在城中的乱军搏斗,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避免东京城出现更多的尸体。”

张伯奋痛心疾首看向各处的尸体。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跟儿子,或者跟王铁相比,他实在是太肤浅了,自己想的是赵宋皇帝,他们想得却是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