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纪昀舟回了这两字，转身欲走。
纪震霆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吼：“你给我滚回来！”
纪昀舟全当没听见，哪怕阖家欢乐，所有亲戚都齐聚在这里，没有段绍桉，那这个年就是没意义。
纪震霆对景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子从小被他妈宠坏了。”
景奈莞尔一笑，她有着一身加州阳光晒过的健康肤色，长相偏欧美，五官立体，却不失东方韵味。
“没关系，叔叔阿姨，见夏姐姐，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请笑纳。”
看得出来，纪震霆对她很满意，盛文君和盛见夏不了解这个景奈，但天底下的大家闺秀，好人家的女儿又不是只有段绍桉一个。挑个家里人喜欢的不难，关键是能不能挑个纪昀舟喜欢的。
盛见夏跟姑姑默默收下礼物，对于纪震霆想要撮合的这门婚事，不做评价。
-
华灯初上，新年的钟声已过，段绍桉的病房被烟火短暂照亮，一下子就熄于昏暗。
病房门打开，穿着大衣的纪昀舟轻轻走进来，段绍桉还没睡，她不知道在看着窗外想些什么。
她扭头，看着他，纪昀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宽肩窄腰，把不起眼又平常的大衣穿出自己的味道。他不喜欢搭配首饰，只是一块表，一枚银戒，就为这个男人平添优雅。
四目相对，两人在没有开灯的病房里相望。
纪昀舟浅笑，从身后拿出一捧红玫瑰和丝绒礼盒。
“新年快乐。”
在段绍桉活了二十六年的日子里，她也曾幻想过将来有一个人会给她盛大的惊喜，那一定是在众目睽睽下，抑或是在流光溢彩的繁华下，可这一刻，只有她和纪昀舟相知相爱，简简单单把日子过成了纪念日的时刻，足以让她眼眶湿润。
纪昀舟放下东西朝她走去，似是疲惫了一整天，终于有了依靠。他抱住段绍桉，发出惬意的叹声。
“飞机晚点了，等我好久了吧？”
段绍桉无声抓紧了他的衣服，他身上带着烟草味和清洌的香水味。
“没多久。”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来，好似在抱怨。
纪昀舟揉着她细软的头发，时光在他的温柔里缓缓流淌。
“桉桉，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段绍桉抬头，听见他说：“我爸想给我相亲。”
一瞬间的失落不光源于相亲那两字，段绍桉还想到了纪震霆。
她小时候见过纪震霆，是个不苟言笑，对纪昀舟管教很严的父亲，常年板着脸，极少笑。
三年前，纪昀舟带着父母上门提亲的时候，纪震霆对她的态度比以往缓和，但他一直都是一个严肃的人，段绍桉从来没觉得纪震霆不喜欢自己，而且纪震霆常年出差，段绍桉跟他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不过纪昀舟刚离婚，他就张罗给纪昀舟相亲，段绍桉感觉到了一个信号——纪震霆对她当自己儿媳不是很满意。
但这一切都情有可原，别人看来，段绍桉先背叛纪昀舟，那纪昀舟身边人不喜欢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纪昀舟说：“你放心，我会跟我爸说清楚，我纪昀舟的妻子，只有你。”
段绍桉心疼地攥紧了纪昀舟的衣服，埋在他衣服里，沉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纪昀舟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可他不想计较，他恨过，怨过，但没办法，他总不能骗自己的心。就算面前是一堵南墙，只要段绍桉在那里，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去撞。
“没关系，我都原谅你了。”他语气洒脱的同时也在极力劝服自己大度。
不就是他喜欢段绍桉比她喜欢自己多一些吗。
“纪昀舟，对不起，我骗了你。”段绍桉颤抖着，哭着说：“当时我以为自己被项远……其实项远他爸找过我，他说为了你的名声，偃旗息鼓对双方都好，我以为自己能扛住，可是你舅舅拿着刀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快喘不过气了。”
“每个人都告诉我这件事有多么不光彩，他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付出那么多的勇气，只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想被别人打倒，这件事也打不倒我，可我怎么能连累你的名声，让你因为我，成为别人的笑柄！”
“纪昀舟，真的对不起！”
纪昀舟微怔，“所以你跟沈涵……”
“对不起。纪昀舟，真的对不起！”
他想问是不是她跟沈涵复合也是假的。但段绍桉一直在道歉，纪昀舟已经得到答案。
“桉桉，你听我说。”他抓住段绍桉的肩膀，仿佛握住了十七岁大哭的段绍桉。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以前是我们太年轻，我没有给予你最起码的信任。如果我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就不会一直想着跟我离婚。”
段绍桉摇头，“不是，纪昀舟，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纪昀舟：“每一段婚姻都需要磨合，从今以后我会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把我当成你的依靠好不好？你不是只有爷爷，你还有我。”
被人捧入云端是什么感受，大概就是这个时刻。除了家人没有人这么真诚地告诉段绍桉，她不是只有爷爷。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纪昀舟一字一句：“因为你值得。”
段绍桉边擦眼泪边无奈，“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说？”
“桉桉。”纪昀舟认真看着她，“我在你父母的墓碑前发过誓，他们不在，我会替他们好好照顾你。”
“你喊爸妈没有人应，但你喊纪昀舟，我就一定会应。”
“十七岁以后，你所有的表格里‘父母’那一栏是空白，但我一定不会让你配偶那一栏也是空白。”
“桉桉，你相信我，明天我就带你见我爸妈，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你愿意跟我复婚吗？”
段绍桉凝着他，小鹿般的瞳孔里尽是期待和紧张。
“是我应该问，纪昀舟，你愿意和我复婚吗？”
“当然。”纪昀舟俯身，向段绍桉献上自己深情一吻，“我的纪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