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一声咆哮后,段绍桉看着沈涵慢慢死去,心理防线彻底被摧毁。
她朝着前方重重倒去,纪昀舟打横将她抱出去。
助理上前询问,“纪总,发生什么事了?”
纪昀舟语速很快,“去看看沈涵还有没有救,把**沈玲的人全部查一遍,看看是谁给她递的匕首。”
助理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能闻令而动,“是。”
“还有。”
纪昀舟看着昏倒的段绍桉,眉心紧紧拧成一团,“查一下桉桉为什么会来小南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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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桉?”
段绍桉听出纪昀舟的声音,只是不同今日的暗哑低沉,富有磁性,在梦里,他的声音多了几分稚嫩。
段绍桉抬起头,自己正蹲在墙后,将头埋在了膝盖中间。
身后的屋子里,她父母的葬礼正在举行,爷爷怕她伤心,不让她出来看,可段绍桉还是偷偷跑来送父母最后一程。
纪昀舟斜倚着墙,站在她身边,吊儿郎当地叼着根烟,“想哭就哭。”
今天是父母出殡的日子,哭一哭怎么了?
可段绍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哭不出来。
“我觉得,我爸妈还活着。”
纪昀舟侧头,看着她的后脑勺,而段绍桉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
出事这么久,没有人听她说过这些,尽管她不喜欢纪家这个小少爷一贯的行事作风,但此时也只有他会站在自己身边,而且不说一些虚伪又让她听了难受的话。
“小时候我爸妈经常把我丢在家里然后去出差。有时候半个月不回来,有时候一个月也不回来,我是爷爷带大的,但我觉得我爸妈很厉害,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并且坚定地朝着目标一直走。这一次我也觉得,他们只是出了个长差,他们会回来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我不孝顺吧,连父母的葬礼,我都哭不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冷血,直到纪昀舟的大手,覆在了她的头顶。
“你是对的。”他说,“亲人离世的伤感不是一下子就能感受到的。当你叫爸妈没有人应的时候,当你给他们打电话没有人接的时候,当你在填写父母那一栏时写上已故两个字的时候,你就能感受到他们真的离开你了。”
段绍桉仰头,呆呆地望着他,“你这是在安慰我?”
可她好想哭。
纪昀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嘴甜的人,但他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想告诉段绍桉,她不是冷血,只是没有感受到真正的生死离别,哭不出来,也不是她的错。
但段绍桉明显会错了他的意,蹲在他身边哭得稀里哗啦,完全没有往日大家闺秀的风范,倒给纪小少爷整得手足无措。
人人都说段老先生这个小孙女行事稳重,知书达理,文静聪慧,可那天纪昀舟发现,段绍桉也不过就是个磨人的小丫头。
“桉桉?”
“桉桉?”
这次是纪昀舟的成熟版,却比十七岁的时候,还要迫切,紧张。
段绍桉被吵得烦了,不得已放弃美梦,睁开眼,对上纪昀舟满是关心的目光。
大梦初醒,足足四五秒过去,她都缓不过神。
她没忘记沈玲一丝不挂的样子,也没忘记沈涵死之前那一幕。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棱角分明,五官冷峻,却仍可以和梦里的纪昀舟重叠在一起。
段绍桉轻轻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急需冷静下来思考。
”你在想什么?”
“纪昀舟,沈玲的事不是你下令的对吧?”
“当然,我说了,这是沈涵的报应,坏事做太多,祸及家人。沈玲是可怜,但轮不到我可怜。”
段绍桉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比起别人,她更相信纪昀舟。
“她怎么样了?”
纪昀舟见她一醒来就关心别人,实在又气又无奈。
“沈涵死后她想自杀,被拦下了。现在精神崩溃,在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段绍桉:“报警了吗?”
纪昀舟嗯了一声,“全部交给警方处理了。有人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段绍桉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那封雪婷呢?”
纪昀舟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她?”
事到如今,段绍桉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是封雪婷给我纸条,引我去小南楼,她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让我看见那一幕,我不敢保证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沈涵的死,对她一定是利大于弊。”
纪昀舟点点头,“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去国外了。”
段绍桉认真思考,从封雪婷第一次和她坦白的时候开始回忆起。
她刚刚怀疑到沈涵,封雪婷就自爆身份。
她刚刚失踪,封雪婷就说自己的手下和沈涵勾结。
她刚刚逃跑,纪昀舟就开着车赶到,封雪婷还手起刀落地砍了阿成的两只手,像是生怕阿成说出来什么似的。
而前不久,阿成也因为受伤太重,死在了手术台上,绑架段绍桉的事,全都推到了沈涵和阿成身上,有没有帮他们规划,或者真正引导这一切的人是谁,全都死无对证。
“好了,小诸葛,你先歇歇吧,事情都交给我。”
段绍桉一脸沉重道:“封雪婷这个人很狡猾,她藏得很深,如果我没猜错,过不久,她会推出来一个替死鬼应付警方。等风头过去了她才会回来。”
三天后,真的有一个男人去了警局自首,他原是纪昀舟的手下,后来被开除,心生怨气后就教唆他人性侵沈玲,好给纪昀舟泼脏水。
至于那把匕首,他说是其中一个男人不小心落在那里的,事后也确实在匕首上提取到了那个人的指纹,证据链几乎完美闭合。
虽然谁都知道这是封雪婷推出来的废棋,但警方也只能将错就错。封雪婷已经出国,跨国抓人本就困难,何况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封雪婷主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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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雪婷一出机场,司机便恭敬地上前迎接她。
“夫人,你的腿怎么了!?”
“小伤,不要紧。”
“好吧。”司机笑着打开后车门,“夫人,少爷今天来接你了!”
后排中,一张俊秀的脸隐于阴影当中,鼻梁上的眼镜泛着冷冽的光,随着他缓缓移动,五官也逐渐清晰可见。
他长得很像他父亲。
封雪婷从京城回来,这个感受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