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绍桉下班的时候,人都还是木的。

她一遍遍让自己接受徐团团死亡的事实,可一想到明天上班再也看不见她,心里堵得格外厉害。

还没走出校门,她接到纪昀舟的电话。

年轻教师自杀的事情传的很快,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新闻报道。

纪昀舟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桉桉?”

段绍桉疲软无力地嗯了一声。

“你那边没事吧?”纪昀舟不知道徐团团是谁,只担心段绍桉有没有被吓到。

“昀舟……”段绍桉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徐团团的不对劲。

如果她今天继续当善解人意的段老师,会不会能挽回一条生命?

邹文康停职只是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可谁都清楚真正杀死徐团团的究竟是谁。

段绍桉自己也是杀人凶手。

每一个冷眼旁观的人都是杀人凶手。

纪昀舟察觉到她不对劲,但助理已经在催他登机。

“桉桉,你别多想,这两天先别上班了,等我回来好吗?”

段绍桉知道他今天要出差,大概三五天以后回来。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被压了回去。

“嗯。”

出了校门,她没走平常走的那条路。雨越下越大,她小跑着去了白麒家。

白麒住在旧城区的小区,房屋老化,黑色的高压线像团乱麻一样暴露在空气中。

她住在六楼,小区也没有电梯。段绍桉爬到六楼的时候,突然不想哭了,只想骂白麒抠出了天际。挣那么多钱也不舍得给自己换个小区。

楚樾也在,当段绍桉浑身湿透进来的时候,她默默起身去卫生间给段绍桉拿了毛巾。

段绍桉现在更需要倾诉,她说完徐团团的事,又将昊昊的事说了出来。

不到一个月,她身边两个人接连去世。心里的苦,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减少半分。

白麒挽着她胳膊,轻轻靠着她,“哎呀,人美心善的段老师,不要自责啦,又不是你的错。”

房间其实很小,而且堆满了东西。白麒的好多衣服没地方放,只能叠整齐放在沙发上。一室一厅的布局,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

可偏偏因为有白麒和楚樾,段绍桉感觉到温暖许多。

“她情绪不好,我早就知道。只是我没想到她会……”

白麒也觉得惋惜,“大概……这就是每个人的命吧。这个世界蛮残酷的,扛不住的人,离开也是一种解脱。”

一旁的楚樾破天荒地开口:“喝酒吗?”

白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待会儿要去FLEX上班,你们陪我一起去吧!正好我们喝酒,把所有的不愉快全忘掉!”

半小时后,白麒的车停在了Flex的后门。

白麒外面裹着大衣,脚上穿着高跟鞋,露出整个脚踝。

她把冬天当夏天过,处处当舞台。

进了酒吧里面,没有外面那么冷了。

白麒把外套一脱,璀璨的裙子包裹着少女的肌肤,段绍桉跟楚樾都有些脸红,连连避开眼。

出门前,段绍桉觉得她这套衣服太暴露,酒吧里鱼龙混杂不太安全。

但白麒不这么觉得,再说了,出事了还有楚樾嘛!

她凭借个人魅力,找经理要了二楼的三个位置。可以通过巨大的玻璃看到一楼的情况。

DJ在台上戴着大耳麦控场,白麒扭着身子从台下扭到了台上,节奏鼓点很强,台下人也因为白麒这么个大美女很嗨。

段绍桉这是第一次见工作状态的白麒,眼睛全盯着有没有人咸猪手占她便宜。

可白麒多机灵,男人多的时候她就随着舞蹈动作扭到另一边,有人上台搭讪,她拽着人家的领带连连退后,又欲又野。

楚樾见怪不怪,还看了眼操碎心的段绍桉。

“不用担心,她喜欢。”

白麒脑回路一直跟人家不太一样,段绍桉只好收回了视线。

楚樾给她倒了杯酒,段绍桉刚要喝,猛然想起来一个事情。

“樾樾,你成年了吗?”

楚樾点点头,“二十一了。”

段绍桉这才彻底放心,既然是买醉的,那就敞开了喝!再说白麒有员工优惠,不喝白不喝!

几杯酒下肚,心口微微发涩。

台下轰然一声,火花四射,这说明台下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

白麒背后的大屏幕闪动着霸屏文案。

感谢陆宥鸣先生全场消费达5201314元!

五百多万!

段绍桉扯了扯嘴角。

楚樾静静地盯着屏幕,长而密的睫毛忽而闪动了一下。

段绍桉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去劝劝你四叔?”

陆老爷子一向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家宅不宁已是全京城的笑话。

但楚樾的处境更艰难,她在陆家谁也不得喜,奉了老爷子的命管陆宥鸣,可根本没有用。

陆宥鸣玩得越花,倒霉的只会是楚樾。

“我马上回来。”

深知这个理的楚樾放下酒杯,匆匆离开。

段绍桉继续喝酒。

她酒量很浅,这些年一直有意克制。倒不是因为怕喝多,而是酒精过敏很严重,只能喝一点儿。

这些年,她唯一一次不要命的喝,就是在跟沈涵分手以后,没想到还阴差阳错,跟纪昀舟走到了一起。

此时她想买醉,但还是担心自己心跳加剧猝死,只敢小口小口抿着喝。

反正她那酒量,喝一杯也就不省人事了。

躁动的音乐能让她将不开心的事遗忘。

段绍桉不知不觉全身心慢慢陶醉在酒精里。

“段老师。”

耳边扑来炽热的气息

段绍桉浑身一激灵,猛然睁开眼,和项远来了个对视。

他俯身,离她很近,几乎一步他鼻子就可以碰到她的耳朵。

段绍桉恶心坏了,只想拿起包就走人。

项远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怎么?你老公不来陪你?”

段绍桉忍无可忍。

这么多年的厌恶让她根本不想跟项远说半个字。

可是她不说话,某人就真以为她怕他!

“项远,你有意思吗?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恭喜你,我早就恶心死你了。”

项远嘴角还带着醒目的伤,他笑容不减,丝毫没有被段绍桉的话伤到。

“为什么?当年你坐在我前面听墙角,不是也听得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