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子？”

桑洛玩味地念了一遍这几个字，“你弄错了吧？这个世界的主角可不是我。”

“不，你就是命运之子。”埃莉诺信誓旦旦道。

定定地望着地上那人，桑洛坐在沙发上，她突然道：“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有你的手笔。”

埃莉诺垂下眸，她浅浅地笑了：“看到那本册子，你不该早就意料到了吗？”

“……疯子。”

沉默许久，最终，桑洛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人，但是，对于这个词，埃莉诺表现出的样子，明显很受用。

“为了帮他们报仇，我只能走上这条道路。”埃莉诺声音不紧不慢，道：“没了你爷爷继续研发药剂，那帮蠢材只能仰仗图谋着邀请更多的科学家，但是有了前一批华国科学家在国际上的游说，他们那豺狼虎豹之心早已暴露无遗，没办法，这些人只能捏着鼻子走下了神坛开始主动向外合作。”

“但即便他们主动放下了脸面，也成效甚微。”埃莉诺遗憾地摇了摇头，“在还未找到下一个天才来接手便亲手逼死了这一个天才，他们的一切注定是要失败的。终于，再多的药剂都无法填补他们身体中的空缺，桑霁清他欺骗了所有人，药效的副作用来得远比他当初所说的还要快。”

“肉体注定走向了消亡，而在认知到这一点后，我，才真正展开了报复的开端。”

埃莉诺笑了，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分外猖狂，一想到那些自视清高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耐住性子，卑躬屈膝，她就想让桑霁清他过来好好看看。

但是，他已经死了啊。

埃莉诺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我以自身为饵，告诉他们，即便肉体消亡也可以像我一样追求精神方面的永生，最初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疯子，但随着我踩在法律的边界，一次次证实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们终于信了，而单单为了让他们相信这一点，我就走了二十八年。”

轰隆隆——

几乎是话音刚落，天边便响起了阵阵雷声。

刺眼的紫色闪电滑过天幕，如给天开了一道大口子，桑洛收敛了脸上神情，她快速地走到一旁桌子上，打开了这栋房子的安保系统。

“……别说了。”一切准备完善，桑洛看着埃莉诺脸上好似裂开般的黑色纹路，她上前从手腕处取下来一把小刀，割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但是，她此刻却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无力。

埃莉诺微笑地看着她，目带怀念，她已经无法操控着自己这具身体，但是，她的视线仍在恳切地告诉桑洛，听她说完。

桑洛沉默地将人抱在怀中，她不忍地别开视线，但最终她还是贴在了她的嘴边。

只因为——

【主人，听她说完吧，她触及了两个世界的底线，已经救不回来了。】

小白挪在桑洛的手臂上，它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人。

埃莉诺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我伪造出这个世界的秩序已经混乱，我知道，只有这样做，那些心怀不轨之心的人才会偷渡进这个世界。我查到这些人的身份，用他们来完善我的计划，终于，独立洲的高层注意到了我，他们批准我来进行研究，同时他们也没有放弃要走你这条路，他们不相信桑霁清真的可以坦然走向死亡，没有人不怕死的，所以，他们盯上了你。”

“他们把你丢入死狱，想要录下你在死狱中九死一生的录像威胁你的奶奶，但是，你很坚强，你没有让他们得逞。”埃莉诺笑了，像一个狡黠的小狐狸般道：“你越来越强大，你开始组建起你自己的势力，但是，你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也就是小说关于你的原定命运。”

埃莉诺伸手想要触碰桑洛的脸颊，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崩坏，就在她无力垂下手的时候，桑洛握住了它。

手心中的手倔强地反握住自己。

桑洛垂下眼，看着她。

“……我不想你做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太太，我只想你继续做那个地下王国的桑女王，所以我将你拖入了我的系统之中。即便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在一个空白的房间待上五年之久不算什么，但是，你还是一次次地刷新了我的认知，明明在那个空间内我才是主宰，但是你从未放弃反抗。”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当时我的大半精神也被拖了进去，在那里，我的意识也只有最为纯粹的一抹，所以，一山不容二虎，长久争斗下去，我们很可能会两败俱伤，但是，有一个人他救了你，同样的，他也救了我。”

说到这，埃莉诺也不由得软了神色：“他不知道你的精神体在与我争斗，他只知道他要看着你活着，在进行L病毒测试的同时，他用自己的身体参与了当时我所进行的研究，一次次的实验，终于，他找到了缓解我们争斗的方法。”

“……2017年9月8日，当你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我们赢定了。”

埃莉诺还想再说，但是，仿佛达到了临界点，她的身体开始渐渐地崩坏。

先是右腿，再是左腿，小腹，直至来到了胸膛。

埃莉诺望着桑洛紧抿着唇，她轻轻伸出手，虚空点了点桑洛的五官。

“不要为我而难过，小桑洛，我真的很高兴能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实现了我那本就不抱希望的课题。”

埃莉诺在见到桑洛的每一刻，她总是笑着的。

而这最后一刻，她也不例外。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隐约间，她好像再度看见了那个腼腆而又倔强的少年及那一个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即便面色惨白，仍强撑着为了一句所谓的命运之子的虚言，而同那些杀害自己爱人的凶手虚与委蛇的女孩。

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有时候，她也是真的很遗憾，当时没有珍惜那段短暂同他们相处的时光。

不过，士为知己者死，也足矣。

“……能救她吗？”桑洛声音干涩，她想要伸手将光点揽入怀中，但她做不到。

【……抱歉，主人。】在望见那团淡金色光团直冲入天际后，小白悲伤地用淡金色线团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那逐渐崩散的光点。

在如此大规模地泄露了攻略局的秘密，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等等——

在触及到一抹极为浅淡的光点时，小白突然极为亢奋地扬起了头。

【主人！主人！她叫苏言！她说她叫苏言！】

小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亢奋，但它总觉得能让主人知道她的名字，或许两人都会好受些。

“……苏言吗？”桑洛仰起头看向天边那逐渐散去的雷光，“我知道了。”

在将楼下那些人交给匆匆赶来的金子唤等人时，桑洛声音冰冷，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是。”金子唤身着一身挺立军装，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身体有些许僵硬，但随即，他庄重着直起身板，向桑洛敬了一个再为标准不过的军礼。

这世界注定有些人的功绩不可被遗忘，同时也注定了有一些罪恶是掩盖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