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两次三次,成群的虎鲸好奇般围堵在游艇周围。
小虎鲸窜出鲸群,它跳出水面,特殊的黑白身体在阳光下弯出了可爱的弧形,溅落的水花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在腿上男子再也吐不出海水后,小桑洛她便将他从自己的膝盖上放下。
她脱去头上的泳帽,摘下护目镜,海藻般经由泳帽压折而卷曲的头发凌乱披散在背部。
但这次,小桑洛她没有下水。
虽然知道眼前这群虎鲸对她并没有恶意,但是面对这群体型庞大的海洋霸主,人还是要抱有敬畏之心。
桑洛撑着栏杆,她放任自己的发丝在风中渐渐凌乱,微眯着眼,果然,就是这一段,她的记忆出了差错。
在她原本的记忆中,她并没有下海,虽然套上了潜水服,但在面对这群迟迟围绕着游艇不肯离去的庞然大物,她还是选择了坐在游艇边沿上欣赏着夏日的海景。
直到虎鲸群依依不舍地散去,桑洛看着那时不时被三只大虎鲸顶到头顶上的小虎鲸,玩闹着远去,哪怕十一年前,她便曾看了许久许久,但是等到再度看到这番景象时,她还是难免有些恍惚。
而她也知道,就连早已历经风雨,再不存有希望的现在,都尚且有片刻的难过,那那个最为执拗偏执,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孩子,她的心情也注定无法平静。
看着身旁小桑洛指尖发白地扣紧在风中微凉的栏杆,哪怕知道这并不会对她有任何安慰,桑洛还是伸出手,大了些许的手缓缓覆盖在上。
桑洛不知道她在这段记忆中耗费了多少的时间,但是,看着那天边渐渐升起的暮色,那应该耗费的时间也是极长。
吹了那么久的风,坐在护栏边沿,看了那么久的景,并没有对一大一小两个桑洛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但是,那个早就被虎鲸及桑洛不知轻重的动作折腾的几乎算是没了半条命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谢蕴泽,虽没有被海浪卷入大海,但还是拜海浪所赐,发了高烧。
不过幸运的是,多亏了他那张极为符合桑洛审美的脸。
小桑洛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为了他去城堡内部医务室,偷几剂退烧药。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要想在这座小岛上找到药,几乎本来便是不可能的,而也因为家族内部的提防,即便她在出发前带了药,但也早早地便在登上直升机前便被那些人以一个莫须有的名义强行夺了去。
厚重的绒制窗帘拉紧,原本便采光不好,湿气极重的房间立刻便暗了大半,小桑洛没有去开灯,对于早就适应了黑暗环境中的她而言,开不开灯都是一样。
将偷摸顺着窗户运进来的人拉至床边,小桑洛丝毫没有半点羞涩之情地将人直接脱了个精光,裹着一层绒毯,小桑洛掀开窗幔及拖拽到地面的床单,她将人塞入了床底。
一切弄好后,她套上了一双以确保不会留下指纹的手套。
过长的头发经由皮筋扎紧,束在了脑后。
特殊材质的只要躲在昏暗角落中,即便在任何角度的光线下都不会暴露身形的紧身衣物被随意放在身旁一个极矮的凳子上。摸索着握住身后潜水服的拉链,小桑洛微低着头,她看似紧盯一点,实则走神地望着那随风动而微微鼓起的窗帘。
潜水服是一套连体衣,桑洛懒洋洋地单手托腮依靠着身旁盖上了琴盖的钢琴上方,看着小桑洛换衣服,出于礼貌,她移开了视线。
虽然这具身体是曾经的自己,但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子。
不过,就那么一抬眼,桑洛便发现了某个悄咪咪睁开眼睛的人。
浅蓝色的床单被拉出小小一角,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小谢蕴泽他还尚且处在茫然时期。
在感受到自己身上那完全不同于昏迷间的干燥感,他扬起了一个颇为讽刺的笑,澄澈的蔚蓝眼眸中是浓郁到近乎溢出的挫败感。
他就知道,自己注定无法逃脱那早就注定的命运。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
感受着自己这过高的体温,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发烧了,但是在等了几分钟后没有看到那群熟悉的身影后,他有些错愕。
毕竟在那人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前,按照计划,那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伤痛出现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这种,他已经隐隐感到眼前发晕的高烧。
后知后觉,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因高烧而隐隐退化的嗅觉开始回归,谢蕴泽脸色微变,隐约间他好像嗅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而这股香味的来源,等等——
双腿微微摩擦,在谢蕴泽想支撑着坐起来的时候,他感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脸涨得通红,原本疲软想撑开毯子的手顿时换了一个姿势,他紧紧将毯子抱在怀中,塞在身下,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个蝉蛹,此刻,他也不去想那什么香味不香味的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一点。
那就是,他衣服呢!
不过现在他倒能确认一点,那便是他肯定还没有被那人逮住。
有了这一个认知,谢蕴泽心中微微放松,原本浮在脸上的红晕缓缓退回了耳廓边缘,他伸手大致感受了一下,高烧下他的反应越发迟钝,他只能隐隐感觉到,他似乎是在床底下?
隐隐间,他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右侧有什么声响?
没有犹豫,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小谢蕴泽缓缓挪蹭到边缘,他从毯子中探出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微微向上微挑,随着手心中不断堆叠向上的床单,顺着缝隙,他向外看——
小桑洛察觉到身后似乎自刚刚开始便隐隐有某种声音。
**着身体,她完全没有在意房间内现在可能也许或者会苏醒的男性,便这般侧身向后看去。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直接拿起一旁凳子上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在第一晚晚宴开始前,这座城堡除了每个岗位必备的服务人员之外,其他所有人皆会被叫到客厅来一场晚宴开始前的考察。
只有短短十分钟,而这就是小桑洛这一晚唯一的机会。
虽说以她的实力,她并不怕遇上城堡内罗德里格斯任何一位干部,但是她暂且还不想惊动最上面的那位。
房门一关一合,桑洛半蹲在床铺旁,心中估算着时间。
128秒,两分多一点。
没想到某人害羞的时间还挺长。
半裹着毯子,小谢蕴泽拉开床单,确定无人后,他小心地从床底下爬出来些许,他双耳微红,可能是因为高烧,他的眼睛中好像隐隐蒙了一层水雾般,看着水汪汪的,极为可人。
比大谢蕴泽鲜活许多的小孩总是会更加容易获得成年大姐姐的喜爱。
就坐在小谢蕴泽的身旁,桑洛笑眯眯地期待着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对于外面小桑洛的命运,她丝毫不担心。
对于这段封锁的记忆,她已经摸索出了大概。
她被封锁的记忆只同小谢蕴泽有关,没有他的记忆,桑洛她记得还是极为清晰。
要做个旁观者的话,那她当然要好好观察小谢蕴泽的一举一动啦。
成功说服自己,看着那正一手撑地一手护住胸前毛毯的人,桑洛还挺好奇他会做些什么。
要是按照她的性格来说的话,当醒来发现自己似乎被一个陌生人救下,就算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极不道德,但桑洛还是会第一时刻趁着那人离开后,找到一把可以供自己自保的武器。
但谢蕴泽,他应该不会吧?
他那么温和的一个人——
啪——
桑洛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完全没想到,小谢蕴泽在细细观察了周边一圈后,居然突然啪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力道不大。
但他该不会是烧傻了吧?
俯卧着将自己的脸埋在手臂正中,谢蕴泽此刻简直想活刮了自己这双眼睛。
仅仅从手臂间露出一双羞恼的眸,闭了闭眼,哪怕谢蕴泽竭力想要让自己忘记,但那具正处在发育期,随着手臂抬起而微微起伏的身体……
不行,他还是要扇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一左一右,两巴掌下去。
谢蕴泽舒服了,起码心理上的那种愧疚感没有之前那般大,他也大概明白了那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看清楚那张看向自己的脸后,那原本模模糊糊,实在算不得清晰的记忆顿时纷纷涌入了大脑之中。
于一种黑色巨影中缓缓下潜,将自己抱在怀中……
原本只有一个模糊身形的人影渐渐与刚才那道身影重合,几乎是立刻,便激发了小谢蕴泽的灵感。
他想要为她画画。
他想要画上一幅画,然后送给她。
在自己死亡之前。
渐渐积攒了一点力气,谢蕴泽缓缓移靠到了窗边,他拉开了窗帘一角。
那早已在前往之前便被他深深铭记在心的白色沙滩……
果然,他还是没跑掉。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被搅碎。
哪怕知道这片海域中,几乎不可能会存在他所希望的那般,但他还是曾想过,是否会遇到一个恰好误入这片海域的渔民。
命运从来不会眷顾于他。
轻轻地拉上了窗帘,小谢蕴泽阴沉着脸,他走到了桑洛带来的手提箱前。
轻轻翻找,他找到了一条细长的,韧性极好的丝巾。
他不想伤害她,所以……
除她之外的其他人,都会是他的敌人。
蜷缩在门后,谢蕴泽将丝巾在手中绕了绕,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一套适合他穿的衣服,除衣服之外,他还要找到食物及武器。
但既然是计划,那它便总不会按照自己所规划的那般顺利进行。
始料不及,谢蕴泽紧紧裹着毯子,在他刚出去还没走两步,穿过拐角,一个留有亚麻棕长发的男生便意外发现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谢蕴泽立刻便往桑洛的房间跑去。
他想要关上门锁,但是还没来得及,原本紧紧关上的房门便从外被踹了开来。
紧贴着房门后,根本来不及躲避,谢蕴泽便狠狠地跌了一个大跟头。
摔倒的那一刻,他只来得及用毯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他便感到后脑一麻。
男子抓住了谢蕴泽的头发,将人直接拽了起来。
看着手中这人即便在半昏迷中都仍不忘裹住毯子的动作,他嘴角轻佻勾起,恶劣地伸手想要强硬将谢蕴泽身上毯子扯下。
但他却抓得极紧。
单手操作有些复杂,他将人扔至**,晕晕沉沉间,谢蕴泽只模糊听见了几句是在说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疯子”“魔鬼”“低贱者”的谩骂声。
是在说那个女孩吗?
她才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谢蕴泽想要反驳,一个能在一众黑影中勇敢跳下水救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的人,才不是这人嘴中说的这般。
明明你们这群人才是恶魔。
那好似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心的罪恶气息,是再为名贵的香水都抹不去的!
原本裹得严实的毯子被撕扯了大半,露出了那虽有细密伤痕,但仍白皙,覆着一层薄肌的胸膛。
下流的手大力揉压着谢蕴泽胸前的肌肤,好似爱不释手般,那只手迟迟在他的小腹处流转。
“哈,仅披着一层毯子,啧,这伤疤,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男子嘴里嘟囔,“也不知道有没有病,虽说我一向只玩雏……”
两声轻响,是皮带掉落,金属扣环相碰撞的声音。
男子突然伸手,恶意地重重打了两巴掌,覆上了谢蕴泽脸上那浅浅的红痕,两次不够,男子又突然捡起地上的皮带,恶狠狠地大力往谢蕴泽身上抽打。
谢蕴泽隐隐颤抖,但那紧闭的双眼还是没有睁开。
“果然是昏迷了。”男子小声嘟囔,他终于稍稍放松了警惕。
笨重的身体压盖在了谢蕴泽身上。
“……呼,真是一张漂亮脸蛋。”粗重的喘息声贴近耳边,温热的舌头舔在了耳侧,男子含糊不清,但仍能听出他话中的嗤笑及越发高昂的情绪。
“一想到那婊子等回会躺在这张**,嗯,那个长着漂亮脸的,唔,婊——”
粗喘声戛然而止。
凛冽的寒风将窗帘升起,在月光下,一条细长的丝带无声收紧,猛地圈住了男子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