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汗水密密麻麻顺着桑松柏两侧发鬓流下,斑驳的白色条纹沟壑成形,桑松柏呆愣地瞪直了眼,他伸出手,摩挲地撑上桑可可的肩膀,压得小姑娘痛呼出声。
他踉跄地勉强站起身,一言不发,径直从身旁老人手上将那攥得死紧的红色请柬强拽下来,随后,他深深地看了桑洛两眼,双手颤抖,恭敬地将其递到桑洛面前。
“松柏!你这是干什么?!”老人慌忙变了脸色,连忙就要去抢。
“对呀,哥。”桑可可也满脸不满,趁老人伸手拦住桑松柏,她连忙将请柬夺了回来,将其抱在怀中,桑可可冷眼瞥了一眼桑洛,冷哼一声,嘲讽道,“怎么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哈,还独立洲,还加菲尔德家族,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你就吓成这样。”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桑可可翻着白眼,“你也不想想,那要真的是独立洲的,那现在最起码站在我们面前的不说是那些上一辈的,起码也该是顾廷这一帮的人出来迎接吧。”
桑可可摩挲着手中请柬,眼睛提溜打转,她哥哥说得什么独立洲,她虽有耳闻,但并不是多了解。
但她弄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现在他们这里有四个人,但总共只有这一张请柬。
奶奶那边是肯定不会跟自己争,桑洛那边,俗话说,落汤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整个桑氏几乎就是已经同她半点关心都没了,所以也不足为惧。
只要自己的哥哥不跟自己抢,那——
“桑松柏!你干什么!”
桑可可手腕被捏的青紫,她吃痛一松开手,手上原本紧握的请柬便再次被桑松柏夺回手中。
他阴沉着脸,望着桑可可的眸,黑压压的吓人,他连连冷笑,压低声音道:“桑可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我告诉你,哪怕桑洛她就算说得真的是假的,我们也必须把他当成真的对待!”
无视自己妹妹那好似看仇人般的眼神,桑松柏眸光微沉,颇为恭敬地,微弓着身,将人送至大门接待处。
轻晃着手中请柬,感受到身后那近乎粘在上面的热切眼神,桑洛似笑非笑,也作罢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
红木大门缓缓向外打开,桑松柏偷偷抬起头,顺着缝隙向内看去。
清透水晶灯轻轻摇晃,叮当作响,四散折射的灯光如繁星点缀,更显大厅的金碧辉煌。精心布置的桌面上,摆满了各式美食和名贵酒品。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点心,以及冒着热气的佳肴,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刺激得桑松柏那已经八九个小时未沾一口米的胃一阵**刺痛,但此刻,对于他而言,濒临临界点的食欲已经算不得什么,有什么潜藏更深的,让他几近痴狂的东西正在他的心头,挣扎着冒出了头。
他粗喘着,眼中好似有光点在迸溅燃烧。
每一次的推杯换盏,铺就了一首纸醉金迷的交响曲。醇厚酒香四溢,身穿华丽服饰的青年才俊,在大厅穿梭自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如此幸福的神情。
桑松柏都不敢想象,要是他也在其中……
艳羡嫉恨在看见方清清半挽着顾廷的手来到林老爷子身前的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不是不知道方清清故意把他们三人放在屋外的缘由,但他愿意,只要让他也能来到这间大厅,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不论是被当作跳梁小丑,还是其他。
他都愿意。
可是,桑松柏表情渐渐扭曲,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在他身旁的桑可可头皮发麻。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搓着手臂,看向屋内宴厅,语气艳羡,冷嘲热讽道:“呵,好了吧,人都要进去了,你还在看什么?”
眼看那抹黑色身影随着大门闭合,消失在眼前,桑可可嘟着嘴,没好气地扒拉了自家哥哥一下:“走了,回去了。”
她扭头往后走了几步,却发现桑松柏他没跟上来?
不是,唯一的请柬都被带走了,你还在这里赖着干什么啊?
桑可可原本还想再嘲讽几句,但在望见桑松柏那猩红的眼时,一切抱怨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那双猩红的眼,贪婪与疯狂齐聚。
看得她不寒而栗。
“……桑可可,你还记得吧,五年前的我们可还没有现在这么狼狈。”桑松柏死死盯着桑可可,他咬着牙关,近乎是将字从牙缝里逼了出来,“是方清清他们,是他们把我们在桑氏的股份夺走了!明明是两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人,哈,现在竟都敢拿我们当枪使!”
“……”桑可可别开头,紧咬着下唇,不吭声,她也是认可桑松柏所说的。
虽说早在桑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她跟桑松柏也是无法进入桑氏集团的。但几乎是每个桑家小辈,凡是上了族谱的,桑老太太也都给了他们股份,每年不说多,但那也都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分红拿着的。
可是这种坐着张嘴等钱掉入的日子早已在五年前便已经一去不复还了。
都怪方清清他们五年前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只是暂且借他们的股份一用,只要他们实际控股桑氏,定会把他们一个个都弄进桑氏集团。
但结果呢,五年过去了,方清清他们是风光了,不但住进了桑氏主宅,还同顾氏未来的准继承人顾廷同进同出,打得火热。
而他们,现在不但那张空头支票还没兑现,就连每年的固定分红也都彻底没了。
可是现在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原想着进去宴厅,不说找个多有钱的多有地位的,起码能找个可以供她恢复往日正常开销的公子哥,但这也泡汤了。
一切后路都被堵上了。
“……哥,你也别太难过,其实吧,我的小金库里还放着几个包包。”桑可可肉疼地紧闭着眼,“说不定再过段时间,方清清那边也就弄好了,不是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可可。”桑松柏语气幽幽,沁着寒,他抹了一把脸,眼底阴鸷尽显,“既然方清清他们能够做到这一步,那我们也可以,而且我们绝对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不过是两个彻头彻尾,上不了族谱的私生子!
他们又凭什么可以继承桑氏!
“嘶——”抬手,将那蹦跳上前的光点放置肩膀,听着它一字一句,情绪表达十分到位的转述,桑洛勾起一抹调皮的跑至她嘴边的头发,将其放在脑后,她摇了摇头,轻笑道:“看来我这次可以暂且歇歇,先坐观虎斗。”
桑洛眸光微动,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