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打开。

桑洛率先迈步走出,她穿过走廊,来到拐角入口处。

复古中式红木门紧闭,桑洛接过身旁宋洵递过来的请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将入口处堵得水泄不通的众人。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把这些人给带来。

“……桑洛?”

宋洵神色冰冷,他遥遥看着那众人看见他们的那一刻突然喜笑颜开,慌忙向这边走来的身影,他伸出手放在脖子下轻轻晃了晃,“要不要我?”

“不必。”桑洛摆手打断,她眼尾微抬,瞥了一眼大门入口处的三个摄像头。

“跟这群无赖对上,你这样的性格可讨不着半点好。”

桑洛轻笑,看向那正前方晃晃扭扭直冲向自己的老人。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她伸手欲要抓住自己手腕的动作。

“二奶奶,你这次怎么带着?”桑洛往老人身后的一男一女身上点了点,“松柏与可可来这里了?还有你们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进去?

老人本便因为桑洛错开自己的动作而笑意僵硬,听到这,她眼睛提溜一转,讨好般往桑洛的身边凑了凑,“我们是要进去啊,但这不是在等你吗,小洛?哎呦喂,你看看这小脸遭罪的,都快没肉了。”

说归说,有了前车之鉴,老人到底没有再伸手要摸桑洛的脸。

“等我们?”桑洛眼神转动,好似不解般递上了话茬。

说着话,桑洛手腕微扬,不经意间一张红色请柬晃了老人的眼。

眼看那张请柬,老人眼底放光,连忙道,“对对对,我刚才原本带了请柬的,人都进去了,结果我听清清说你也来了,只是还没进场,我就出来找你,结果谁能想到,我人出来了,请柬反倒忘里面了。”

“忘里面了?”桑洛看向老人身后的桑松柏及桑可可,“那他们两个的请柬也都是忘里面了?”

“对对对,他们也都忘里面了,他们的请柬都在我那小包里面呢。”不等身后桑松柏桑可可二人开口,老人连忙出声打断,说着,她还伸出手试探着,想要摸着桑洛手中的请柬。

“我跟门口的接待人员说我有请柬,只是忘里面了,结果他们非不信,还非要让我让里面的人给我把请柬送出来,但你也知道一旦进场了,那什么手机啊都是要被收上去的。”老人苦着脸,嘴里说着还不忘恶狠狠瞪向那正红肿着眼向这边看来的女招待,“所以我不就想着在外面等等你,先借你的请柬进去,然后我拿到请柬了,再把请柬给你送出来。”

这话说得,听得宋洵直翻白眼,要不是想着桑洛还在自己身边,他早一巴掌把这横在他同桑洛身前的三人打到一边。

还请柬忘带了,把请柬给你送过来,宋洵就没有听过那么荒谬的话,一般这种场合,虽说请柬可以转让,但转让的程序也是极为复杂的,每一张请柬最后的归处,林家都会专门派人进行跟查,就是为了确保这张请柬最后邀请来的人,对于林家必须要绝对安全。

就比如刚刚段逍承身后的那群人,之所以林止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他们,便是因为段家财大气粗,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准备了请柬。

而对于请柬丢失这种事,只要积极同林氏相关工作人员反应,核实请柬名单,便同样也可以进。

只不过看那招待人员眼框红肿的样,很明显,老太太对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很不满意。

桑洛手腕翻转,原本老人已挨近请柬边缘的手顿时僵在原地。

望着桑洛似笑非笑,仿佛心知肚明的模样,老人连忙尴尬讨好笑了笑。

摩挲着手中请柬光滑的卡面,桑洛笑道:“这样吧,二奶奶,你告诉我你的小包放在哪里了,我去给你找,或者我进去,等我找到方清清他们了,再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不不不,那怎么行。”老人慌忙变了脸色,急切道:“我的小包只有我知道在哪,清清他们都不知道。”

“所以你就把请柬给我,等我进去了,我肯定再把请柬给你送过来,再说了,你不是跟顾家他们的关系很好吗?大不了你就再让顾家的人再过来给你送张请柬啊,他们家大业大的,一张请柬那肯定是有的。”

看着老人满不在乎及她身后二人同样吊儿郎当,一个看手机,一个暗戳戳往身旁宋洵身上打量的样子。

桑洛眉眼微低,转而她张嘴道:“好呀,二奶奶,我把请柬给你,但你等会可一定要出来把请柬还给我。”

说罢,桑洛便把手上请柬递到了老人手中。

大喜过旺,老人小心翼翼低捧着手中的经前,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肯定等会把请柬给你。”

“那你就快进去吧,我在这等你。”

进去?

眼看着老人脸上迟疑,桑洛关切问道:“二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吗?怎么不进去啊?”

“……进去,我是进去的。”老人往身旁宋洵手上的请柬瞥了瞥,吞吞吐吐道,“只是,桑洛啊,你看我这手里就只有一张请柬,你松柏哥还有可可她俩,这还?”

暗示地摸了摸手上请柬,身后桑松柏桑可可二人听到奶奶叫自己,顿时也直起了身子,眼神殷切地看向桑洛,不,或者说他们看得是宋洵手上的请柬会更为贴切。

“我知道啊,只是不是说他们两个的请柬在屋里,你的小包里吗?你拿着请柬进去,等会再来接我们不就可以了吗?”

请柬在包里?

哈?

桑可可眼神怪异,颇为轻蔑地瞥了桑洛一眼,她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假的听不出来,这不很明显他们是在骗她的吗?

“是在小包里,是在小包里,只是,”老人吞吞吐吐,她再度往前凑了几分,“但是那里面的人那么多,我一个小地方来的老太婆。”

“就是啊,小洛。”桑松柏脸上笑意柔和,他推了推脸上的圆框眼镜,“奶奶他一个人进去,我们也不放心,你想想看,万一她要是冲撞了里面的大人物,到时候对我们桑家影响也不好,倒不如你先把你那边的请柬都给我们。”

话说到这,桑松柏近乎是已经把他们的意图摆在了明面上。

他神色自若地上下打量着桑洛。

心中对方清清说的话也有了些许怀疑。

在将他们三人偷偷安排在酒店外的时候,方清清颇为严肃地形容了桑洛的阴狠手辣,特意告诉过他,说不求他们能制住桑洛,只求他们可以尽量拖拖时间,说等到十点一过,她便会让人特意把他们三暗暗弄进去。

但眼前的这个桑洛,他却丝毫看不出半点心狠手辣的模样。

不过也是,之前桑洛她即便再心狠手辣,那也是借着桑老太太的面,有桑氏集团在她后面给她撑腰。

但她现在,昏迷五年,与世界脱节,且先不说她还能不能适应眼前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就说现在的桑氏,更没有半点她的容身之所。

这般乖巧,讨好他们也是正常的。

这般想着,桑松柏原本松散的身板便越发挺直,他瞥了一眼自家奶奶还欲要再说的样子,他抬手打断,直接道:“桑洛,你还是把请柬都给我们吧,我们都是一家人,总不会害你的。”

说着,桑松柏还不忘伸手便去抢,他看了一眼手机,都九点半了,再继续磨蹭下去,等会里面的宴席都要结束了。

要知道他可是在外面足足等了桑洛两个小时,不过那么长的时间,桑洛她一直躲在哪里了?

还是说这旁边有什么休息室可以供人休息?

但刚才咋没有人提醒他们去旁边休息呢?

难不成就是看他们没有请柬,故意刁难自己?

呵,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啪——

极响的一声,颇为清脆。

几乎没有人看到宋洵是什么时候出手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桑松柏的手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高,发紫,变乌。

“哼啊——”桑松柏脸涨的通红,他想惨叫,却在收到宋洵充满戾气的眼神后,顿时吓得噤声,一时间竟发出了这好似猪叫般的声音。

“噗——”

周旁,接待人员,忍俊不禁发出的嬉笑声转为了压倒桑松柏的最后一棵稻草,竟一时间压倒了他在望向宋洵心底腾升的寒意。

他怒瞪宋洵,转而他气势汹汹的看向桑洛:“你能不能管管你手下的人,对主人家这个态度!他到底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手下的人?”桑落手指钩绕住头发,转了两圈,笑意盈盈地看向桑松柏:“谁跟你说,他是我手下的人?”

“当然是方清清说得啊,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种场合,不把请柬留给自家人,还往外面送。”

桑松柏大大翻着白眼,心中的怨念近乎要溢了出来。

要是桑落提前把请柬给他送过来,他哪里需要再这里等那么久。

那两个小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桑松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挨了路人多少个或鄙夷或轻蔑的白眼。

而这一切都要拜桑落所赐!

“手下?”轻嘲出声,宋洵眼尾下压,眉头紧皱,脸上那骇人的疤痕随着额上青筋跳动,而如有生命般越发狰狞,吓得桑松柏身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顿时连忙往他身后躲去。

笔挺西装裤下两条腿止不住的打颤,桑松柏吞了吞口水,勉强挺起胸:“不,不对吗?”

“好了,宋总。”

桑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感觉这场戏也是时候结束了,她上前半步,挡在二人身前,语气尊敬,看向宋洵。

“宋总,之前那件事便拜托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去参加林老爷子的寿宴。”

“哼,现在你还在跟我说之前那件事?”宋洵语气生硬,他拍了拍衣袖,避开了桑落欲要挽留的动作,大步流星的走向招待台,在递交手上请柬后,转眼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看得桑松柏头脑发懵,不是,这是什么套路?

方清清不是说桑落身边那个脑门上有道疤的人是桑落的手下吗?

难不成他还真的搞错了?

还是桑洛在演他?

桑洛幽幽地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了桑松柏两眼,欲言又止,几番下来顿时看得他是心底发慌。

“桑,桑洛,你这是什么眼神?”粗声粗气,桑松柏声音打颤,心底发虚。

“我这是什么眼神?”桑洛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桑松柏,“你知道你刚才得罪的是谁吗?”

桑洛语气严肃,声音沉重,“你刚才得罪的可是独立洲,加菲尔德家族的干部之一。”

独立洲?

加菲尔德家族?

两座大山一个接着一个,砸的桑松柏三人顿时是头脑发昏。

噗通一声,桑松柏竟一下子瘫坐在地,不过短短几秒间,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狰狞得看不出原型的脸,直流向下。

他神色恍惚,喃喃道:“独立洲?他真是,可,不对啊,他不是跟在你身边?他怎么会是?不,你骗我,这是你骗我的对吧!”

要知道那可是独立洲啊。

五十七年前,曾发生过一件让整个世界都为止动**的新闻。

1960年10月7日12:07分,一具无头**男尸被发现横死在一周前刚刚被恐怖分子炸毁的一家酒吧废墟中,随后在经过DNA检验,确认他正是于一周前无声消失在自己家中的H国首富之子,埃尔莫德·华·罗伯茨。

儿子无名惨死,且还是以一种这么狼狈的形势,H国首富当即暴怒,他立即要求H国相关警卫必须严格抓捕犯人,随后还扬名会雇佣佣兵团,要让伤害他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人心惶惶,整个H国被笼罩在首富暴怒的阴云,彻夜不休的警察,肆意在H国首都进进出出的雇佣兵,让H国一下子从世界上著名的花香之都,幸福之都动**不安。

但就当所有人都在祈祷犯人赶快被抓住,H国早日恢复安宁的时候,11月7日12:07,H国首富被发现惨死家中,随即两小时后。

独立洲一名金发男子公然向全世界认领,他便是这两起恶行事件的罪魁祸首,随即,他也给出了相应解释,那家酒吧并不是受恐怖分子袭击而被炸毁,而是埃尔莫德为铲除他的私生子弟弟,特意雇佣他人布置了炸弹。

他最宠爱的一个情人,被无辜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这场迅速席卷了整个世界的新闻,将独立洲带入了世界的眼前。

无人知道,独立洲在哪里?

无人知道,独立洲存在了多久?

更无人知道,那名金发男子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势力,竟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抹杀一个国家的首富。

初时,人们虽谈论,但他们其实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人注定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层次。

但随后,短短五十七年,一次再一次,无论是大到军事枪炮,还是小到涉及人们日常所需的衣食住行。

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人类历史上迎来了发展最为迅速的五十年。

而这些走入千家万户,刷新人类科技当前水准的所有,上面却都印着同样的一个标识。

一个简单勾勒出雏形的被荆棘缠绕其间的黑色眼睛。

他(她)低垂着,仿佛是从中古世纪圣母像上走下来的般,怜悯而慈悲,但周旁野蛮生长的血红藤条,却将这份怜悯挟持。

而这正是独立洲的标识。

等到世界各国顶层终于发现这只背后推动的大手,却已无力回天。

它如一只贪婪毒蛇,已将世界吞入腹中。

潘多拉打开魔盒,释放出人世间的所有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

唯独希望被永远锁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