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的同事很帮忙,第二天上午。我还算顺利地住进了心内科。由于我老婆同事和副院长有关系,因此心内科主任对我的病情很重视,我刚住进病房。他便带领几位医生和护士长到我的病房询问病情。他是个大个子,显得很瘦,头发花白,喉结凸出,一双充血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大鼻子圆鼻头,扁嘴薄嘴唇。我把我患病以来的情况简单做了介绍,他和善地说:“想不到郑先生还是一位作家,作家一般都是合格的心脏病患者,很多大作家都是在创作过程出突然心脏病发作与世长辞的,这个名单我可以拉得很长。不过从你自述的情况和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你的症状不像是心脏病,当然这只是主观判断,还是对心脏做个全面检查吧,希望我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的话让我心里颇为受用,因为他虽然说我的症状不像心脏病,但他也没说我没病,而且他是我患病以来看过的医生中唯一没立即说我没病的医生。为了能让他全面掌握我的病情,我着重强调道:“我现在最大的痛苦就是恐惧。”他摆了摆手,颇为理解地说:“我以为你的恐惧感并不是心脏引起的,而是你的创作引起的。每一位作家都希望通过创作向更高生命境界上升,你的这种恐惧恰恰是上升前的恐惧。这说明你的创作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你的病痛大概就是那种恐惧引起的自我的折磨。当然,这仍然是我的主观判断,还是那句话,做个心脏的全面检查吧。”说完他向我点了点头,然后领着手下匆匆离开了病房。很显然,这位心内科主任与众不同,最起码是一位懂得生命价值的医生,我庆幸自己遇上了这样的医生,我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发现我左侧的病**躺着一位七十多岁刚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患者,睡得正香,而我右侧的病**一位五十多岁正在等待做心脏支架手术的患者眯着眼睛正在打滴流。昨夜我几乎一宿未睡,见我的病友一个睡得正香,另一个也在小憩,一下子唤醒了我的瞌睡虫,可是我刚刚合上眼睛,我老婆就进来了,她回我们租的小屋取了些日用品,我小声告诉她心内科主任来过的情况,她欣慰地说:“老公,我们总算看到希望了。”我心疼地说:“老婆,你一宿没睡,靠在我身边眯一会儿吧。”我老婆摇着头温柔地说:“我不困。”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说:“老公,刚才我回去拿东西,突然发现咱们的窗户正对着一个大烟囱,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风水不好你才病的?”我苦笑着说:“窗户对着烟囱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干吗只病我一个人。”我老婆思忖片刻,扑哧一笑说:“可也是。老公,你睡会儿吧,我得回单位交接一下工作。”因为我住院,我老婆不得不休假,但工作尚未交接。我老婆走后,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却渐渐醒在一个梦的世界里。因为我梦见自己拿着手枪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小李子的卧室。我是被我这一出乎我意料的举动惊醒在梦里的,此时小李子正在宽大舒适的**酣睡,不知为什么这家伙身边竟然没躺着女人,我知道小李子是离不开女人的,几乎每天都要换一位,他曾经告诉我,同一个女人他上不了第二次,因为没有新鲜感了,我骂他有病,他嬉皮笑脸地说:“有钱不可能没病。”小李子显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从**爬起来,下意识地问:“谁?谁呀?”我像梦游者似的站住了,小李子显然看清了我,他半张着嘴一副意外的神情,声音嘶哑地问:“郑哥,怎么是你?”他显然还没看见我手里黑乎乎的手枪,还以为我是专程来看他的呢,掀掉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地,双脚一边寻找拖鞋嘴里一边说:“我正准备去北京接你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怎么你的病好了?”我像是要送他一条毛巾似的将手里的枪指向他,气呼呼地说:“小李子,别装糊涂了,我是怎么病的,你最清楚,医生说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今天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小李子以为我在开玩笑,顿时被我异常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他前仰后合地说:“郑哥,你是从哪儿买的玩具枪,看上去跟真的似的。”我心想,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二郎神三只眼,我甩手冲他的脚下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子弹透过拖鞋钻进了天蓝色的地毯。小李子顿时吓呆了,张口结舌地说:“郑哥,原来是真家伙,看来你不是开玩笑,只是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竟然要杀了我?”“你好好想一想,”我厉声说,“正是因为你,我的路才走到了尽头。我今天是代表灵魂来对你进行审判的。”我话音刚落,小李子猛地扑了过来,由于他来势凶猛,我手里的枪一下子飞到了沙发底下,我们抱在一起,从卧室滚到了客厅,又从客厅滚回到卧室,我抱着他**裸的肉体在地板上滚得天翻地覆,就好像精神和肉体在争斗中融为了一体,一会儿他压住了我,一会儿我压住了他,突然我们滚到了沙发边上,他眼疾手快地从沙发底下拿到了手枪,瞬间顶在了我的太阳穴上,恶狠狠地扣下了扳机。我顿时惊醒,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有一种被粉身碎骨的感觉,心里想起卡夫卡的一句话:“自行粉碎的东西正在粉碎,但却无法摧毁。”正因为如此,我渴望被粉碎。我不知道被粉碎算不算是一种死亡,但是我发现死亡完全属于艺术,因为它源于想象。死亡的价值完全是通过想象诠释的。那么什么是想象?想象是艺术家用于达到内心的途径。如果没有想象,死亡就毫无意义。我庆幸自己又恢复了做梦的能力,说到底。梦都是想象的产物。这说明我又恢复了想象的能力,也就是我找到了达于内心的途径。或许正因为如此,我的生命才变得越来越脆弱,好像不堪一击似的。也正是因为脆弱,我才更加敏感,更加恐惧。就在我陷入沉思默想之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我大姨姐打来的,我以为她要问候我,没想到她却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家被盗了。我和我老婆离开东州后,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了我大姨姐,她定期到我家开开窗、扫扫灰,更主要的是看看我几千册藏书受没受潮,因为楼上住着一家素质极差的邻居,经常不关水龙头,也不知淹了我们家多少次了,要知道我的藏书是我爷爷传给我父亲的,又由我父亲传给我的,可以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离家之时,我最恋恋不舍的就是这些藏书,因此临走时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大姨姐一定帮我照看好这些藏书。因此听到家里被盗的消息后,我连忙问我的藏书怎么样,我大姨姐支吾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小偷发现除了藏书以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了泄私愤,将我大部分的藏书扔进浴缸泡在了水里,其余的不仅撕毁、烧毁了,而且还在上面淋了豆油、浇水,甚至抹上了屎,现在我朝思暮想的藏书已经发霉变质,变成了一堆垃圾。也不知道我大姨姐多长时间没去我家了,或许我和我老婆离开后,她这是第一次去。这个消息像一柄利剑刺穿了我的胸膛,我感觉身上的血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我大姨姐为了安慰我,告诉我无论是警察,还是邻居们,都说我们家万幸,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听了这话就感觉心被蹂鵰了一般,我痛不欲生地说,姐,你再好好找一找,难道小偷一本书也没给我留下吗?”好一阵子我大姨姐打通我的手机,兴奋地告诉我,她竟然奇迹般地发现了一本没被毁的,我问她书名是什么?她说是《家》。这本《家》不仅是我爷爷最艺术家。”他语气酸楚地问:“什么是艺术家?”她坦**大气地说:“就是拥有灵魂的人!”

24.我的家被盗了

我老婆的同事很帮忙,第二天上午。我还算顺利地住进了心内科。由于我老婆同事和副院长有关系,因此心内科主任对我的病情很重视,我刚住进病房。他便带领几位医生和护士长到我的病房询问病情。他是个大个子,显得很瘦,头发花白,喉结凸出,一双充血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大鼻子圆鼻头,扁嘴薄嘴唇。我把我患病以来的情况简单做了介绍,他和善地说:“想不到郑先生还是一位作家,作家一般都是合格的心脏病患者,很多大作家都是在创作过程出突然心脏病发作与世长辞的,这个名单我可以拉得很长。不过从你自述的情况和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你的症状不像是心脏病,当然这只是主观判断,还是对心脏做个全面检查吧,希望我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的话让我心里颇为受用,因为他虽然说我的症状不像心脏病,但他也没说我没病,而且他是我患病以来看过的医生中唯一没立即说我没病的医生。为了能让他全面掌握我的病情,我着重强调道:“我现在最大的痛苦就是恐惧。”他摆了摆手,颇为理解地说:“我以为你的恐惧感并不是心脏引起的,而是你的创作引起的。每一位作家都希望通过创作向更高生命境界上升,你的这种恐惧恰恰是上升前的恐惧。这说明你的创作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你的病痛大概就是那种恐惧引起的自我的折磨。当然,这仍然是我的主观判断,还是那句话,做个心脏的全面检查吧。"说完他向我点了点头,然后领着手下匆匆离开了病房。很显然,这位心内科主任与众不同,最起码是一位懂得生命价值的医生,我庆幸自己遇上了这样的医生,我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发现我左侧的病**躺着一位七十多岁刚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患者,睡得正香,而我右侧的病**一位五十多岁正在等待做心脏支架手术的患者眯着眼睛正在打滴流。昨夜我几乎一宿未睡,见我的病友一个睡得正香,另一个也在小憩,一下子唤醒了我的瞌睡虫,可是我刚刚合上眼睛,我老婆就进来了,她回我们租的小屋取了些日用品,我小声告诉她心内科主任来过的情况,她欣慰地说:“老公,我们总算看到希望了。”我心疼地说:“老婆,你一宿没睡,靠在我身边眯一会儿吧。”我老婆摇着头温柔地说:“我不困。”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说:“老公,刚才我回去拿东西,突然发现咱们的窗户正对着一个大烟囱,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风水不好你才病的?”我苦笑着说:“窗户对着烟囱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干吗只病我一个人。”我老婆思忖片刻,扑哧一笑说:“可也是。老公,你睡会儿吧,我得回单位交接一下工作。"因为我住院,我老婆不得不休假,但工作尚未交接。我老婆走后,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却渐渐醒在一个梦的世界里。因为我梦见自己拿着手枪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小李子的卧室。我是被我这一出乎我意料的举动惊醒在梦里的,此时小李子正在宽大舒适的**酣睡,不知为什么这家伙身边竟然没躺着女人,我知道小李子是离不开女人的,几乎每天都要换一位,他曾经告诉我,同一个女人他上不了第二次,因为没有新鲜感了,我骂他有病,他嬉皮笑脸地说:“有钱不可能没病。”小李子显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从**爬起来,下意识地问:“谁?谁呀?”我像梦游者似的站住了,小李子显然看清了我,他半张着嘴一副意外的神情,声音嘶哑地问:

珍视的书,也是我父亲最珍视的,这本书没被毁,我的心里稍稍感到些许安慰。为了这本书,我也要治好病,回到东州去。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大姨姐一定要保存好这本书。我大姨姐略咯笑道:“不过是一本书,你至于这么在意吗?好像这本书比你的家还重要似的。”我郑重其事地说:“这本书就是我的家。”我大姨姐说了“神经病”这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很显然,我大姨姐也跟我老婆通了电话,她得知家里被盗的消息后,匆匆赶回了医院,她知道家里的书是我的**,有书才有家,家里没有书也就无所谓家了,好在小偷还留了一本我最在意的书。我老婆赶回医院后见我还算坚强,这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