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雅不明所以:“那我该如何?”

看着她一身透明,高僖身上一热,喉咙发干道:“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

见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她只好把帐子拉起来,默默把湿衣服换掉。一件件衣服往外扔,高僖尽量回避,却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奇道:“你裙子上怎么会有血渍?”

楚慕雅在帐内,听得这话脸红起来,道:“我……我那个来了。”

高僖对女子月事一无所知,奇道:“哪个?”

“就是……那个。”

听她回答得委婉,高僖意识到是难以启齿之事,顿时也脸红起来,白里透红,更是一副娇羞少年的形容。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素琴火急火燎地端了开水过来,看着与往日帝王严峻神态不一样的高僖,怯怯道:“陛下,奴婢该怎么做?”

小希提醒道:“小产应该大出血才是,我们总要做做样子,让外面那些人信吧?还有,公主,小产不是你这样的,好歹也该喊个一两嗓子呀!”

楚慕雅掀了帐子,仔细想了想自己当年生秦风时的痛楚,十分卖力地喊了几声,小希摇头道:“太假。”

楚慕雅又换了个声音叫唤,小希还是摇头:“太夸张。”

楚慕雅又叫了几声,小希已经开始心灰意冷:“太奇怪。”

楚慕雅仍然不放弃,继续转换频道,小希板着脸道:“太矫情。”

高僖看不下去,抓了她的脚,在她脚心涌泉穴处一按,那是脚底最痛之处,顿时袭遍全身的痛惊得她叫了出来:“啊!”

小希立时振奋,一拍手掌:“感觉对了,就是这样。”

楚慕雅痛得满头大汗:“你能不能轻一点……”话音未落,高僖加大了力道,又是一声惨烈的叫唤:“啊……”

这两声叫唤凄惨无比,听得外头的人齐唰唰一抖,仿佛身临其痛,并不自觉地同情起她来。

永昌公主脸色越来越惨白,委顿于地:“完了,孩子保不住,我们梁国也保不住了!”

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寒气逼人,小希颤抖着,闭上眼睛在掌心拉了一道口子,顿时血如泉涌,素琴用盆接了,带清色的水变得一片殷红,又端了出去换了盆干净的水来。

于是萧累玉她们看见的是,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送,清水一盆一盆地往里端,情况十分危急。

小希渐渐有些扛不住,眼前匕首渐渐重影,游夏夺了她的刀:“小希,你别再放了,让我来吧!”

高僖咳了两声:“你们俩差不多得了,放那么多血到时把外面那些人吓坏了!”

这时听得钟太医苍老的声音道:“娘娘现下什么情况?血止住了吗?”

素琴慌忙之中胡乱应了一声:“还没呢!”

小希听得这声已经崩溃,渐渐翻起了白眼,楚慕雅控制声音骂道:“你就不会说止住了吗?这么多血,再流下去要出人命了!”

钟太医抹了把汗,道:“

娘娘大出血,情况危急,口中含些参片,再去熬大补汤给娘娘服下!娘娘,哎呀,娘娘许久没有动静,是不是昏迷了?”

邓允憋不住进去看了一眼,对着素琴手舞足蹈,素琴提醒她道:“娘娘,再叫几声吧,不然要露馅了!”

楚慕雅嗓子都叫哑了,听得这话,正目瞪口呆,高僖又加了力道,顿时又是惊天动地一嗓子嚎出去:“娘……”

小希掌心原先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拿刀的手抖个不停,如面临生死一般,看着自己手,须臾,闭了眼睛道:“死就死吧!”

又拉了一口子,放了几滴血,没多时便瘫软在床边,对楚慕雅哭丧道:“公主,若奴婢因此送命,记得多给我烧些纸钱,再把我的尸骨送回楚国安葬,奴婢不想客死异乡!”

楚慕雅道:“你要死了,我就把你丢去喂鱼!你死死看!”

小希闭上眼睛痛苦道:“我不想活了,公主,你千万别拦着我,我不活了!”

楚慕雅也有些不忍目睹,道:“行了,别再放了,再放估计真要出人命了,陛下,你看呢?”

此时,身为九五至尊的高僖无比狼狈道:“好歹朕也是一国之君,竟然与你们一同在此弄虚作假,半点不似朕的风格,真是够了!”

因看惯了他一本正经地高高在上,此时竟落得如此狼狈,看他苦着一张脸,楚慕雅竟忍不住笑起来。开始只是低笑,后来越来越收不住,低笑变成了大笑,越笑越夸张。

这笑声有些碜人,钟太医奇道:“娘娘,娘娘怎么啦?”

游夏赶紧掩饰道:“娘娘,您冷静一点,千万别想不开啊!”

邓允已经面容惨白,对着她磕起了头,一边把手指放在嘴边,一边祈求,见没有效果,无奈地捶一捶腿,已是控制不住这场面。

楚慕雅笑声更大,渐渐压制不住,高僖按她脚心竟也不管用,反而挠得她愈发的痒,笑声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高僖压低了声音微怒道:“楚慕雅,你够了,还笑,再笑就要穿帮了!”

楚慕雅脸上憋得通红,压抑着笑意,逐渐变成低低的喘息,吃力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实在憋不住了,请让我笑完!”

萧累玉与青女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其他人,满脸茫然。

高僖脸色铁青,素琴被他们俩逼得想笑又不敢笑,低着头索性装死,熬得十分辛苦。

小希打起精神,勉力道:“公主,公主您别这样,您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公主别难过,别这样,公主……”

于是外头人以为,楚慕雅为了小产,竟伤心失了理智。

高僖黑着脸从殿内走出,正迎上萧累玉关切的目光:“陛下,楚妃怎么样了?”

永昌公主大概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关心楚慕雅身孕的人,她眼睛都哭红了,见他出来也问道:“怎么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推她入水……”

说到底,她才是真的无

辜。高僖不忍责怪,摇了摇头,道:“都散了吧,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说着板着脸走了。

许久,王美人才道:“看陛下那样子,以及方才那阵仗,估计,估计楚妃的孩子没保住?”话刚出口,又赶紧捂了嘴。

夏侯美人沉痛地哀悯了一番:“娘娘真是可怜,好歹是陛下第一个孩儿,竟落得如此下场。亏得上次洛美人走运,但是这次恐怕就……”说着看了看脸色发白的永昌公主。

王美人这才惊觉:“咦,怎么没看见洛美人?”

青女道:“她方才救了楚妃,此时估计是到陛下那里领赏去了,哪里像我们一样只知在这里看热闹呢?”

萧累玉疲累道:“好了,都别说了,楚妃遭逢不幸,此时此刻怕是精神已然崩溃,你们也别在此吵吵嚷嚷的,都散了吧。”

又对永昌公主道:“公主,你也回去吧!”

永昌公主红着眼睛道:“我想进去看看楚妃,想跟她道个歉,我真不是故意要推她的!”

萧累玉叹道:“不管是不是故意,楚妃的孩子没能保住,总该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公主,你现在就是进去看她也于事无补,还是先回驿馆吧!”

消息传到祺祥宫,陆浅容一脸振奋地问:“怎么样?那个贱人死了吗?”

阮瑞云叹道:“陛下吩咐锦宸殿不让任何人进出,楚妃的孩子也没保住。”

陆浅容气得跺脚:“这个贱人,在水底下这么久居然还没死,不过总算把她肚子里的野种除掉了,没了孩子,我看她还拿什么争宠!”

太后幽幽地汲着茶香,道:“你以为她争宠是靠肚子里的孩子吗?她根本就没有怀孕,皇帝是有心护着她,在皇后和众人面前做的一场戏罢了。”

陆浅容的脸由红转白,惊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因为她怀着孕,陛下才纳她为妃的吗?”

太后叹道:“当初哀家为了治楚慕雅死罪,买通太医李觅误传她怀孕,就是为了让皇帝觉得她是**女子,本以为这样就能除了她,谁知道皇帝竟替她揽下所有事,就是为了保全楚慕雅。事已至此,容儿你也该死心了。皇帝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你该醒醒了!”

陆浅容咬牙切齿:“容儿不甘心!那个庄姝也就罢了,楚慕雅算什么东西?她言语粗鲁,举止无状,凭什么得到陛下的心?”

太后道:“说实话,哀家和你一样,不喜欢那个楚慕雅,不然今日也不会在细芳池想致她于死地。要不是那个洛美人的出现,楚慕雅此时估计连尸首都找不到。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哀家不信她下次还能如此走运。但是你,你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何必如此痴迷于皇帝呢?”

陆浅容擦干眼泪,愤愤道:“那个秦朔就是个窝囊废,哪里能和陛下相提并论,容儿实在想不通,我有哪里比不上萧累玉,哪里比不上楚慕雅,为什么陛下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