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那样子,竟像是不知情似的。难道他都没察觉出自己注视她的目光有多炙热吗?

叶宛淡淡凝睇了顾铭远一眼,没再问下去,虽然只是瞬间,可她又怎么会看错他脸上的那抹一闪而逝的笑痕?这种温柔缱绻的微笑,她常在林纬的脸上看到。

其实,从他今天多此一举地跟过来办事,到刚才的单独相处,她就隐隐察觉到顾铭远似乎又转了性子,都说女人善变,难道男人就不是?乖觉如叶宛,既不想自作多情,更不想被多情所伤,他既不承认,就当是她看错了,当下便也不多作声地垂下了眸。

头顶悬着一盏小灯光,柔和地打在墙壁上,漾出一圈浅浅的光晕,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圈光晕下,绯红的光线映照在那洁净如瓷的玉脸上,显得艳若桃花,若有似无地一瞥,带着潋滟之色,终究被纤长的羽睫掩住了清丽流光,及肩的乌发随意地散着,遮住了小巧洁白的耳朵和白皙修长的颈脖,看起来就像月光下的鸢尾花一般幽贞娇柔,是那么的惹人怜爱,让顾铭远的心旌为之一**。

纵然,一贯的理智和铁板钉钉的事实都告诉他,应该远离这场豪赌,然而这一刻,他内心的怦动是真实的,眸中的柔情也是真实的。不记得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他以为那不过是小女子的矫情,可是,此时她脸上的那抹绯色,何尝不是他一切力量的源泉!值得他奋力去争取、去等候、去拼搏!

望着这样的她,“冲冠一怒为红颜”和“肯爱千金轻一笑”这个两个词闪过脑海,顾铭远顿时体会到,这才是男儿的豪情!

当下只觉得心头一阵气血翻滚、难抑心头冲动!几乎就想伸出手来,轻抚摸那乌黑柔顺的发丝。管他什么林纬!什么孙翰明!他不在乎!男未娶,女未嫁,他喜欢她,就这么简单!

顾铭远既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自恃是一个稳重理性的人,可是此时,内心蓬勃的冲动让他的少年心性一瞬间就复苏了,他要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之前,俩人俱是沉默,只有彼此的呼吸丝丝缕缕地纠缠着、缠绕着,若有似无的蓝调音乐,又让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幽静空间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叶宛被这一切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正有些魂不守舍,就见他忽然站起身来,一声轻唤道:“叶宛!”

叶宛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应完后就发觉了不对劲——因为,他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抬眸望着他发亮的眼睛,难掩紧张和困惑:“顾,顾总?您叫我什么事?”

“叫我顾铭远!”

“……”

在他坚持的目光下,叶宛只得低声哼道:“顾铭远。”

“大声点!”

“顾铭远!”

“恩,我以后也叫你的名字,好吗?”

“好,好的……”叶宛磕磕巴巴说,完全是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看他逼近身来,心中大乱,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他异常温柔地唤了一声:“宛儿!”

宛儿!

这个只有孟世青叫过、连林纬都不知道的称谓!

他居然叫她“宛儿”!

叶宛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一个油桶投在火堆里,“嘭”的一声点着了!整个玉脸都涨红了!

“你……你叫我什么?”

“以后,没旁人在的时候,我就叫你宛儿,好吗?”顾铭远的眼眸深处是星星点点的光芒,俊逸的脸上那抹笑容是那么的动人,蛊惑人心,亲昵的儿话音,原本就有亲切、喜爱之意,此时就这样低喃缠.绵于他的唇齿之间,就像是情侣间耳鬓厮磨后的喃声细语,以至于叶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好的!”

“宛儿,我想说的是——”顾铭远有意顿了一顿,唇边噙着一抹笑意。

叶宛哪里还听得进顾铭远将要跟自己说什么?她紧张极了,不自觉地将头发掠了一掠,这一刻不仅他疯了,自己也跟着疯了!几分钟之前,她还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要被他的多情所伤,明知道他有女友,自己有林纬,明知道他现在就是在蛊惑她,可是她硬是像一只飞蛾扑火一般,抵挡不住他那样温柔的语气和凝视!

随着叶宛轻掠头发的动作,露出了原本被长发遮住的修长颈脖,顾铭远的目光微微一滞,就看到了那白皙修长的颈脖旁,有一小圈细细的红点,他的目光在那里只逗留了一会儿,只一会儿,就见原本和煦的脸色风云突变,目光像被狠狠地蛰了一样,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原来,心头的那根锐刺还在,而且竟然扎得如此生疼!他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在乎?!强烈的妒忌和挫败感就像数九寒天的冰水从头淋下,让那颗原本炙热得像融浆一样的心瞬间变得冷硬!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都只不过是瞬息功夫!

顾铭远的脸上仍然维持着淡淡的清冷笑意,然而出口却变成了这样的话:“我想说的是,毕竟……田阿姨是我的继母,也是你的生母,我虚长你七岁,算起来,我还是你哥哥……我想,就算那次孙总不说,你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是不是?”

笑容迅速从叶宛的唇边掠去,变得无影无踪。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晰,扎得她生疼。

原来,他口中的宛儿,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出自一个兄长辈的关爱,她还傻得以为……

刚才,又一次,她可不是在自作多情?

他还妄自称哥哥,不,他才不是什么兄长!她从来没有兄弟姐妹!

尽管心死如灰,叶宛还是强作镇定,冲着顾铭远不怒反笑道:“是,不劳顾总提醒,我男朋友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了,他是知名书法家林纬,你们见过面的。”

顾铭远不语,只是盯着她,看她就像个受惊的刺猬一样向他竖起了防御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