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京都看上去一切风平浪静,可谁又能知晓暗夜之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日之后,大理寺传来消息,那个被指为刺杀江旭的凶手柳月找到了。此刻,就关押在大理寺天牢。
南平郡王府,萧衍一袭白衣居于书房,在听闻这个消息时,眉梢微动。
“殿下,要不要让赤卫去大理寺盯着?”夜枭上前一步询问。
萧衍摇头,盯着案上香炉,眼眸深邃,“若是萧彻知道此事,会不会急着赶去大理寺。”
“属下猜,太子殿下此刻必定心急如焚。”夜枭思索了片刻,“不过,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贸然前往。”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倘若大理寺给柳月定罪,依着萧彻的性子,必定会赶去救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衍再了解不过自己这位大哥,这些年若无江旭在其身旁出谋划策,以他冲动的性子,只怕早犯下大错。不得不说,当年齐国公慧眼识人,为太子选了这样一位好谋士。
“殿下,难道您是要让大理寺直接给柳月定罪?”夜枭并不理解,“您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萧衍转眸一笑,“本王并非真是要柳月认下罪名,这背后真凶早晚需要被揪出来。但眼下,萧彻若是擅闯大理寺救人,必定引来父皇大怒,多少会降罪于他。”
萧衍顿了顿,眼眸越发幽深,“十年了,他们的舒心日子过得实在太久了。”
萧衍口中的他们,便是站在太子背后的皇后与齐国公。外祖父临死前曾叮嘱,叫自己一定要小心这两人。所以这十年来,他极尽伪装。但为的,可不只是保命。
“过些时日,我要去一趟江南。”
夜枭不解,“殿下去江南做什么?”
“江南的林绥是唯一亲眼目睹舅父身死之人,也是当年参与查案者之一,不会不知道其中隐情。”
萧衍口中林绥便是叶清蘩的亲娘舅,当年随叶家三爷叶寅之一同负责上官丞遇害一案。可他与叶寅之一样,十年前便辞去了官职。
……
宁远侯府里,叶行舟亦得到了消息,嘴里一口包子还未咽下,便匆匆赶往大理寺。
大理寺公堂,柳月身上戴着镣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门外围了好些好事的群众。叶行舟亦挤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此案因涉及太子,便由大理寺卿谢文钦主审,另有大理寺少卿之一的纪辞作为副审,坐在一旁。堂下十几名衙役手握杀威棒分立两侧。
惊堂木落下,此案正式开审,众人只听谢文钦开口道:“柳月,你且将案发当晚所经历之事一一道来。”
柳月面对这阵仗,浑身哆嗦,勉强开口道:“当晚,小女子与乐坊几位姐妹受邀前往望江楼为客人表演。可是……谁知道,那里头的客人却……”
说到此,柳月呜呜地哭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继续说。”
谢文钦最不愿见女子眼泪,在他眼里,唯有案子最重要。
柳月止住了哭声,“那里头的客人竟对我的几个姐妹动手动脚。大人,我们虽出身清乐坊,可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哪里晓得他如此不守规矩……”
“你是说,当晚,江旭行为不检点?”
谢文钦心生疑惑,江旭此人他多少了解些,并非是那般风流之人。
谁料,柳月却拼命点头,“姐妹们逃不过,只能任由他欺凌。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住,所以就……”
说着说着,柳月又呜咽起来。
“所以什么,快说!”
“我一时气不过,便杀了他。”
柳月终于抬起了头,眼中还泛着泪光,可再往深处看,又似有一股子狠厉之气。
谢文钦将信将疑,“柳月,你可想清楚了,这杀人的罪名一旦认下,可是要掉脑袋的。”
柳月此刻眼中无比坚定,“小女子认罪,人就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堂外一片哗然。叶行舟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高声辩驳之时,身后叶清蘩一把拉住了他。
“六哥,别冲动。”
叶行舟回身看着她,低声道:“柳月定是受人威胁才会认下罪名,我们不能让她平白受冤屈。”
“六哥,现在你若贸然站出来为柳月声冤,便是向世人宣告,你叶行舟,又或是宁远侯府站在了太子这一边。”
叶清蘩一语点醒叶行舟,而叶行舟也终于不再执着,与叶清蘩二人隐于人群中,只看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
大理寺对面的無二茶楼里,亦有人不时地朝这里张望。
这厢,柳月再三强调自己就是凶手,再加之之前的种种证据亦指向柳月,谢文钦也无他法,正要拍下惊堂木定罪之时,却听门外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到!”
门口众人让开一条道,萧彻一袭墨衣,身后带着两名随从大步跨入公堂。
谢文钦与纪辞二人皆起身叩拜,“参见太子殿下!”
萧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随后坐在了主审位上,摆出一副傲视群雄之姿。
“谢大人,这么快,你便打算结案了?”
谢文钦一身凌然正气,可不管彼时堂上坐着的是太子又或者其他皇子,只拱了拱手,“回殿下,柳月已承认自己就是当晚刺杀江旭的凶手。”
萧彻眸中生寒,大怒,“荒唐!柳月一个弱女子,与江旭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谢文钦亦不惧萧彻怒火,恭敬回道:“柳月方才说,是江旭伤她在先,一时气愤才杀了人。殿下案前便是柳月口供,大可翻开一看。”
萧彻怒极,只扫视了一眼,便将面前口供纸甩到地上,“定是你们,屈打成招!”
“殿下,公堂之上,不可胡来!”谢文钦出声提醒道。
要说萧彻也是个急性子的人,当下站起身行至柳月身前,俯下身望着她,“柳月,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有本太子在,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萧彻这么一闹,堂外众人早已瞧出端倪。
“你们说,这太子殿下不会真的对这个歌姬有意思吧?”
“还真不好说,此前坊间便有此传言……”
“嗯,弄不好就是真的……”
这些话虽落在萧彻耳中,可他却毫不在意。而今,他眼中只有面前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