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祝山,叶清蘩方才沉浸在即将有钱赚的喜悦之中,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话没问。
“六哥今日去书院做什么?”
叶行舟一时低下头沉默不语,望江楼刺杀案的事,他不想让叶清蘩知道过多。毕竟,这等危险的事,还是他一人扛着就好。
可下一刻,叶清蘩却猜到了,“还是为着江旭遇刺案?”
叶行舟蓦地抬头看向她,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六哥于我还要隐瞒?”
叶清蘩这会儿想的却是,叶行舟既然对此案如此上心,自己或许可以出一份力。
“你来书院,是为了找三叔父吧?毕竟,对于查案这种事,三叔父再熟悉不过。”
眼见叶清蘩道出自己的目的,叶行舟干脆也不再隐瞒,只道:“可惜,三叔父出门远游了,并不在书院中。”
“你查到了什么线索?”叶清蘩又问。
“昨日望江楼的莫先生与我说,除却被大理寺审问的那几人之外,还有一人亦十分可疑。”说到这儿,叶行舟顿了顿。
“谁?”叶清蘩迫不及待问道。
“吏部侍郎周羡,我记得十年前他在三叔父手下做事。我想,三叔父应该对此人十分熟悉,说不定能再提供些线索。”
叶清蘩闻言,亦在脑中搜索此人。上一世此人与萧离走得很近。那日偏巧,在望江楼她瞧见了周羡,就在萧离隔壁的雅间之中。
想到萧离,叶清蘩忽的一怔。世上之事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莫非,这个周羡是萧离的人?
历经一世之觞,叶清蘩比谁都清楚,萧离野心何其之大,他想要的,可不只是依附于太子,待到将来太子得势,自己能成一方诸侯。更何况,皇权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萧离要的,从来都是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
再反观江旭之死,说不定,就是萧离指使周羡所为。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世所有事发展得太快。所以,要尽快揪出那个凶手,阻止萧离走向下一步。
想到此处,叶清蘩注视着叶行舟,神情凝重。叶行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遂问道:“蘩儿,你怎么了?”
叶清蘩眸光闪烁,事关皇权之争,她不知要不要阻止叶行舟继续查下去,脸上写满了担忧。
叶行舟到底与之心连着心,见其神情,笑着宽慰:“蘩儿,你不必担心我,你六哥我一向机灵,不会有事的。”
罢了,他这样子真是同三叔父一模一样。叶清蘩知道自己劝服不了,终是叮嘱道:“六哥,一切小心为上。此案即便不是周羡亲自动手杀的人,杀人者也与他逃不开干系。还有他背后还有人,你要小心那人。”
叶行舟想问她是如何猜测周羡背后另有其主,可却又听叶清蘩道:“具体缘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与你解释。”
“好。”叶行舟没有再问下去,他信叶清蘩,自小到大但凡是叶清蘩所说,他都信。
马车渐渐驶入皇城,朱雀大街上,有一辆马车拦住他们去路。马车上跳下来一位年轻姑娘,这姑娘一身浅蓝色锦衣,头戴一支步摇,看着明艳动人。
叶清蘩掀开帘子看过去,忽然就笑了。
若是叶清蘩是祝山书院所有夫子眼中的活阎王,那眼前这位姑娘便是勾魂使者,一样的令人头疼。
此女名为郑嫣,为当朝户部侍郎之女,自幼与叶清蘩相识,二人亦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叶清蘩的记忆里,上一世她远嫁幽州,过得并不好。可而今再见昔年好友,自觉无比欣慰。
但一旁的叶行舟并不这么认为,这个郑嫣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幼时可没少欺负自己。这一时半会儿,他有点想躲。
那厢,郑嫣已然飞奔至侯府马车前,叶清蘩也施施然走下马车。
“蘩儿,我就知道是你。”
郑嫣笑起来像一朵花,见到好友,心里欢喜得很。
“郑姐姐怎么在这儿?”叶清蘩回以微笑。
“我正要去东市逛逛,谁知我家车夫眼尖看见了你家的马车,我一猜就知是你。”郑嫣眉飞色舞地讲着话,又接着问,“蘩儿可有空?”
叶清蘩点头,郑嫣见状开心地拉着她的手道:“既然如此,不如陪我一道去东市逛逛。”
叶清蘩正有此意,许久未见她有好些话想对郑嫣说,遂答应了下来。
侯府马车里,叶行舟透过帘子缝隙观察外面,却不想一只脚不慎露在外面,让郑嫣逮了个正着。
郑嫣饶过叶清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侯府马车前,大声道:“叶行舟,我瞧见你了!见了本姑娘,怎么也不下来打声招呼。”
叶行舟倒吸一口凉气,我跟你打招呼?我躲你还来不及……
叶行舟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终于悻悻地走下马车,露出极为标准的微笑,“郑大姑娘出来逛街?”
郑嫣笑着点头,“我正与蘩儿商量去东市,六公子不如一起?”
叶行舟闻言慌忙摆手,“在下想起还有些事,就不打搅郑大姑娘的好兴致了。”
说罢又看向叶清蘩,“蘩儿,你早去早回。”
叶清蘩微微颔首,三人一拨向东,一人向西,离开朱雀大街。
……
望江楼上,萧衍注视着楼下的一切。每日无事时,他总爱伫立于这六层之上,俯视朱雀大街。似乎站在这里看世间百态,便能忘却掉许多不快乐的事。
夜枭辗转上楼,“殿下,段怀予那边又有了新动静。”
萧衍侧目,“说说看。”
“今晨,段怀予邀宁远侯府七姑娘一道去了祝山书院。属下猜想,这会不会是段怀予想与宁远侯府搭上关系?”
萧衍闻言又一次看向楼下,叶清蘩与郑嫣同乘的马车已经直奔东市而去。
萧衍把玩起那串沉香木串,若有所思。他与段怀予师出同门,印象里,段怀予并非是那种急于攀附权贵之人。若他真是那样的人,当年也就不会贸然辞官离京了。可此番他又回到京都,又是为了什么人?
萧衍思来想去,直觉这人必然不会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