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妃一脚踏入御书房中,正要行礼,迎头却不知被何物砸中。
她抬眼望去,正对上萧恪冷峻的目光,立时便吓得跪下了。
“皇上,臣妾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皇上这般生气。”
“你好好看看你的好儿子干的好事!”萧恪微微扬了扬下巴。
沈德妃这方看清了刚才甩过来的物件,是一堆信件,封封信件上写的都是,“四皇子亲启”。
沈德妃一时愣住,“皇上,这是……”
“这是萧翊和宋湛往来互通的信件。”萧恪与之道明。
“臣妾惶恐,只是,翊儿向来喜欢广结善缘,虽说那宋湛曾是南夏王,可南夏覆灭已久,宋湛一直客居京都。翊儿与之平日里有些许来往,也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萧恪的声音抬高了八度,“你不如仔细看看,这些信件之中写了些什么。”
沈德妃颤抖着手打开其中一封信,还未等看完,便大惊失色跪伏在地上,“皇上恕罪,翊儿天性单纯,不可能与宋湛合谋刺杀三皇子。”
“这信上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你还要替他辩解什么?”萧恪沉声反问。
“皇上,或许这是有人在蓄意陷害。”
“这几封信,可都是神武卫近些时日拦截下的。”萧恪郑重与之说着。
沈德妃就算再蠢,此刻也听明白了,“皇上早就怀疑翊儿了?”
萧恪沉默不语,“朕这些年一直纵容你们母子,看来是朕错了。刚才朕已经下旨,封翊儿为胶东王,十日后启程去往封地,日后无召,不得回京。至于你,便以胶东王太后的身份,随他一起去罢。”
沈德妃满目惊愕,此召一下,她的皇儿哪还有什么争储的机会。
“臣妾恳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决,你退下罢。”萧恪眼中透着沈德妃从未有见过的陌生眼神。
沈德妃自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在临走前问了最后一问,“皇上这些年,应该从未放弃过三皇子吧?”
萧恪也终究不再掩饰,漠然点了点头。
沈洵得知此事时,也大为震惊。
他私以为当初皇上早相信了自己所言,不会再怀疑到四皇子头上。谁能想到今日皇上拿出确凿证据,给了自己当头一击。
萧翊临行前,见了沈洵一面。但言语间,并未有丝毫悔意。
“舅父别担心,此次是我行事不谨慎,才让父皇的人抓住了把柄。可终有一日,我会卷土重来,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一一夺回来。”
沈洵看向他,眼中尽是惆怅,“殿下,此去胶东,务必收敛性子,不可莽撞行事。至于皇城这边,臣会替殿下好好盯着。”
萧翊微微颔首,“舅父,眼下荣安伯也是个大麻烦,您要小心些。”
沈洵一时感动地泪光闪烁,“臣知道了。”
萧翊回头望了一眼这浩然磅礴的皇城,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前面那驾马车中,沈德妃一脸苦涩,甚至不愿下车与沈洵好好告个别。见着萧翊上了马车,便随即吩咐了启程。
……
东宫里,萧彻听闻萧翊被贬去胶东的消息,心情大好。昔日在背地里与他斗得最厉害的便是他这位四皇弟了。
段怀予入了东宫,萧彻忙不迭地与之说起此事。段怀予却紧锁起眉头,“殿下,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为何?”
“皇上此举,看似是替殿下您扫清了一大阻碍。可您别忘了,前几日皇上刚降旨为三皇子与叶家七姑娘赐了婚。”
段怀予的话落入萧彻耳中,令其渐渐觉察出不对劲。
“段先生的意思是,父皇做这些,都是在帮着三皇弟?”
段怀予微微颔首,“殿下可别小瞧了三皇子,当年他的母妃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要说皇上对三皇子半点父子情分也没有,恐怕无人相信。”
“可父皇这些年明明就……”说到此,萧彻突然怔住,“难道,这些年父皇对三皇弟的厌弃,都是装出来的?”
“是。”段怀予郑重点头。
萧彻渐渐害怕了,口中喃喃自语,“怪不得,吾向父皇提起重回礼部历练的时候,父皇迟迟不答应。父皇心底里太子的不二人选,也是三皇弟吧。”
“殿下也别太过担忧。”段怀予暗笑一声,出言宽慰他,“只要殿下谨慎行事,不出差错,皇上也不会真的废了您。
只是,殿下还需尽早与荣安伯撇清了关系才好。”
“为什么?”萧彻不解。
“据臣所知,皇上已在暗中搜集荣安伯当年勾结突厥,拥兵反叛的证据。一旦这些罪证昭告于天下,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子殿下,您不能不为自己考虑一二。”段怀予眼中尽显忧虑。
萧彻一下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黄花梨木椅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一时无言。
许久,萧彻开口,“吾知道了。段先生先退下罢。”
段怀予躬身告退,转身时,却与无人处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萧彻独坐在大殿中,苦思冥想了整整一晚,心中却是愈发害怕。
若真像段怀予所说,与外祖父撇清关系,将来朝中怕是真的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但若不撇清关系,父皇也迟早会因外祖父所做那些事,怪罪到自己头上。
萧彻坐立难安,清晨宫门刚开启,便直奔云府而去。
在云为仁面前,他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悉数说了出来。更是将自己探听到的萧恪在朝中所做之事,亦全都告知于云为仁。
云为仁听后,轻笑出声,“老夫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外祖父,您这是何意?”萧彻蹙眉问起。
“自皇上登基以来,便与老夫不是一条心。这些年看着相安无事,可皇上到底还是存了要除掉老夫的心思。”
“外祖父,现下还如何是好?”萧彻慌了。
云为仁垂眸沉思片刻,“待到北凉王回信一到,便动手。”
彼时,萧彻却迟疑了,“外祖父,真的要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