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是一团团的梨花瓣,浓浓的分散不开。

风灌入安然的身体里,反倒不觉得冷,心有些不规则的跳着,今夜,自己便可以逃脱了。安然穿着大红的嫁衣,嫁衣隐隐流着荧光的编织纹在黑暗中闪着光彩。她裹着薄棉絮,又在棉絮外披上了铠甲。

今夜,无月,注定是个不眠的夜。

安然被吕布搂在怀中,坐在赤兔马上,吕布看了安然在夜里微弱亮光下的脸庞,皎洁如新月。吕布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身后两人说道:

“我送你们到二百里处,你们好生照顾小姐,务必送至袁术处!”

马飞快的奔跑起来,安然回眸望去,只见下邳城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不见,心中轻道:貂蝉,保重。

今夜格外的平静,静的那般不自然,萧瑟的风吹得安然脸颊生疼,她的眼像是一道光看着前方,她在等,等一个时机的到来。赤兔马平稳快速的跑着,突然,它猛地停了下来,安然险些没稳住身子,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吕布将安然一把搂进怀中,安然有些心悸的看了吕布一眼。赤兔马却是停滞不前了,任凭吕布怎么驱赶它,它都只是停在原地,仰着鼻息,不停地刨着地,安然心中暗叫不妙,这马是通灵性的,四周是一片竹林,只一条小路,若是曹操在此伏击,吕布定逃脱无望,连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察觉出气氛的不同来,不出什么事才好刀剑无眼,若是此时开战,吕布怎能护她住?

突然林中擂鼓大响,一时之间,从林间蹿出人头无数,黑压压一片,不容多想,吕布拉马后退,刚退后两步,身后一声大喝:

“休走!”黑暗中跳出两人,吕布慌忙朝他们劈下一戟,安然只好半屈着身子,弯腰抱住马头。

“三姓家奴,休要逃走!”说话之人豹头虎眼,络腮胡子,吕布却是嗤嗤嘲笑:“张飞,休要张狂!”说完,二人便打了起来,刀剑相碰铿锵之声不绝入耳,安然心中一动:此人便是张飞?这样说来,刘备也在其中?吕布与张飞交手,因安然在马上,吕布处处受限,与张飞顶多战了一平手,吕布一个转身,将张飞的钢矛打的失手,吕布朝着张飞砍去,安然一惊,一声尖叫刚要出声,旁边之人将

吕布的戟接了过去,安然死死的盯着那把刀,足足有一两米长,七八十斤重。那人的髯须长到胸前,一双丹凤眼,威风凛凛,极是潇洒。

“将军,小心左边!”吕布慌忙执戟打过去,将那人刀打了下去,吕布见势不妙,甩着马鞭,从二人之间的空子,策马而奔。刚行几步,突然从前方岔路又窜出两路人马,只听身后张飞大喊:

“大哥,莫放了吕布那贼厮!”安然抬头望去,前方冲出两员大将,其中生的浓眉大眼,却是虎豹之凶,另一人两耳像弥勒佛般的垂下,神色祥和,忆起爹爹的话,安然不觉一阵惊喜,他定是刘备无疑!吕布见人太多,根本无法突围,向后退,却被张飞等人劫了后路。踌躇间,安然见此情况,轻道:

“将军,你放下我吧!我在,你必无法逃脱。”吕布却不说话,只顾厮杀,安然见他气力减弱,怕是抵挡不了多时。若是吕布战败,自己也必死无疑。见刘备就在不远处,趁着吕布不注意,安然心一横,从马上滚落下去,由于冲力太大,安然滚得极快,只见一片刀光剑影,身后传来吕布一声大喊:

“安然!”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回头看时,吕布早已淹没在人群中,幸好身上裹着棉絮铠甲,倒是没伤着,明明是按刘备这方向滚得,此时刘备早已不见了踪迹,安然一阵心慌。只听见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不要放走吕布”的声音,四周小兵发现了安然,可是又迟迟不敢上前,弄不清楚这人的底细。深陷此处,她又是吕布的人,他们岂能对自己手软?一阵恍惚间,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安然只觉天翻地覆般被人腾空捉起,棉絮铠甲纷纷掉落在地,一袭大红嫁衣顿显诡异,安然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回头看去,竟是方才浓眉大眼之人,双目相对,徐晃不觉微愣,那目光宛若七月流火,看向自己,不觉失了心魂。察觉自己失神,徐晃赶紧收敛心神,随即将安然一把扔在他的马背上,安然不敢反抗,只能静静坐着。突然,安然瞧见不远处坐在马上之人竟是刘备,安然一急,也不顾什么礼数,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大喊起来:

“刘备,刘备救我!”刘备听见有人唤他,偏偏人多嘈杂,茫然的向四周扫视一圈,只当是出了幻

觉,举剑又厮杀起来。身后之人一把捂住安然的嘴,低声道:“不许出声!”安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见刘备渐行渐远,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徐晃的手,徐晃疼的怒吼道:

“松口!快给我松口!”安然却死死的咬住他不放,恨不得将胸口的闷气全部洒在此人身上,见她不放,徐晃突然举起手,安然一惊,来不及反应,只觉颈部一痛,眼前一黑,便昏睡过去,徐晃顿时松了口气。

安然做梦了,离家多时了,她一直压抑着对父母的思恋,偏偏在梦中显露无疑。她看见爹爹抚着她的头,微笑道:“安然,若是不想在外待,便回来。”娘亲从桌上端来一叠色泽鲜透的桂花糕,笑道:“安然若是再不回来,等着桂花落尽了,怕是来年才能吃上桂花糕了!”

安然慌忙拽住娘亲的手:“爹爹娘亲,你们说什么呢?安然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那我先尝尝娘亲今年做的桂花糕!”刚伸过手去,桂花糕突然不见了,爹爹娘亲竟都不见了,安然慌忙向前抓去:“爹爹,娘亲……”伸手却抓了空,前方竟是万丈深渊,安然一声大叫,猛地惊醒,竟出了一身汗,想起方才的梦不禁一阵心悸,想念爹娘的心情竟是这般苦涩,回家的心情竟是这般迫切,自己是自作自受吧?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脖子酸痛万分,定是紫青的,心中不觉苦笑,那人下手也太重了吧?睁眼看向四周,安然只觉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安然低眸看向自己的衣裳,大红嫁衣凌乱的裹在身上,好在依旧完好,自己睡在一方木床之上,屋里再无其他摆设,看四周景象,应是身在帐篷之中。安然掀开帐篷一角,竟无人看守,不觉窃喜。慌忙将身上红色衣裳脱去,好在早有准备,里面穿着一件青灰长裙,安然掀开帐帘,自己不指望能逃得出去,可是只要逃到刘备那里就行。

安然提着裙摆顺着帐篷角向外跑去。

安然弓着身子,一颗心不安的跳动着,说来也是奇怪,不知为何,一路跑过竟是畅通无阻。安然向拐弯处走去,只见前方有几个士卒立在前面,安然大吃一惊,朝另外方向走去,回头却见那小道上几个士卒面对着自己,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中轻叹,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