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斯克河畔的卡尔雷欧堡的一个大厅中央,有一张灯心草席子,上面铺着火焰颜色的丝绸,丝绸上面坐着亚瑟王,他把手放在红色的缎子靠垫上。呆在他身边的有他手下的骑士欧文、基农和凯,在大厅的另一头,靠近窗子,王后格温娜维尔和宫女们正用奇怪的黄金工具,绣着白色的战袍。
“我累了,”亚瑟说。“吃饭前我想睡一会儿。你们彼此间讲讲故事吧,凯会到厨房给你们拿一壶酒和一些肉来。”
当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最年长的骑士基农开口讲起了故事。
“我是父母亲的独子,很受宠爱,但是我却不愿意一辈子和他们一起待在家里。我以为世上什么事都难不倒我,因此谁都不能把我留下。我在家乡经历了多次冒险后,便辞别双亲,到外面来见见世面。我跋山涉水,横穿沙漠,来到一个漂亮的山谷,那里长满的树木,沿着溪流有一条小径。我沿着小径走了一整天,黄昏时来到一座城堡。城堡前站着两个穿黄衣服的青年,每个手里都有一张象牙弓,箭则是用鲸鱼骨和孔雀羽制作的。他们的腰间挂着黄金匕首,把子由鲸鱼骨制成。
在这两个年轻人附近,有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他转过身,和我一起向城堡走去,那里的居民都聚集在大厅里。从一个窗户里,我看见了二十四个姑娘,其中最不漂亮的也比格温娜维尔最漂亮的时候漂亮。有的帮我牵马,有的解开我的盔甲,进行清洗,另外还清洗了我的宝剑和长矛,直到像银子一样闪光。然后我梳洗了一下,穿上她们拿来的马甲和紧身上衣。我和那个一同进来的男子坐在一张银餐桌旁,享受我从未吃过的美食。
在这期间,男子和姑娘们都一言不发,直到酒席都已经吃了一半,我已经不饿了,男子才问我是谁。我把我的名字、我父亲的名字、我为什么来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的确,我对打遍家乡无敌手已经厌烦,出来想看看是否有人能打败我。听到这些,男子笑了笑,回答说:
“我要不是担心让你太伤心,我会让你瞧瞧你在找什么。”他的话让我为自己难过、担心。觉察到我神情有异,他又补充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确想证明你的勇气,而不是胡吹打遍无敌手,我就有办法向你证明。今夜你就睡在城堡里,明天早晨你必须早起,顺着这条路,穿过山谷,来到一片林子。林子里有一条向右拐的岔路,顺着岔路走,一直走到一片草地,中央有一个土丘。土丘顶上有个黑人,个头比两个白人加起来还要大;他的眼睛位于脑门中央,而且只有一只脚。他拿着一根铁棒,两个白人都几乎抬不动。他是森林的守护者,周围有一千头形形色色的野兽。他会告诉你到哪里去找你要的冒险。”
这就是男子说的话。我感到长夜漫漫,天还没亮,就披上盔甲,骑上战马,一直来到他说的那片草地。就像他说的那样,那个黑人就在土丘顶上,实际上无论在哪方面,都比我想的还要强壮。谈到铁棒,凯,我们四个战士抬着都会觉得沉。他等着我开口,我便问他对那些紧紧围在他身边的野兽拥有什么魔力。
“我会让你看到的,小家伙,”他回答说。他用铁棒打了一下小公马的头,让小公马长嘶不已。听到马嘶声,动物开始跑起来,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我在中央几乎站都站不稳。那里还有蛇、龙和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在那些我从未见过长角的地方都长着角。黑人只是看了看,让它们自己去觅食。它们拜伏在他面前,就好像群臣拜伏在君主面前一样。
“你瞧,小家伙,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向你展示了我的魔力,”他说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然后我向他问路,他生起气来,据我观察,很想阻拦我。不过在我告诉他我是谁之后,他终于气消了。
“走那条路,”他说道。“那条路通往草地的尽头,穿过林子,你就会到达顶部。那里有一片空地,中央有棵树。树下有一眼泉,泉旁有一块大理石板,大理石板上有一只银碗,碗上系着一根银链子。用银碗舀点泉水,浇在石板上,你就会听到一声响雷,震得天摇地动。响雷过后会下冰雹,又大又密,几乎能把你砸死。之后又会出太阳,不过每一片树叶都会掉在地上。接下来一队飞鸟会飞过来,栖息在树上。你从未听过像它们唱的那样动听的歌曲。就在它们的歌曲听起来最美妙之时,你会听见山谷方向传来一声喃喃的抱怨声,只见一个黑骑士骑着一匹黑马,手持黑旗长枪,拍马上前,和你比斗。你要想逃跑,他会追上你。你要是进行比斗,他会把你打下马。你要是不想在冒险中找麻烦,你今天就不要去冒险。”
“于是我告别了黑人,向森林尽头跑去,发现果然像他告诉我的那样。我走近那棵树,树下就是那眼泉。我用银碗舀了水,浇在大理石板上。刹那间,惊雷响起,比我预料的还要响亮;响雷过后下起了冰雹,比我预料的还要大。老实告诉你吧,凯,那些冰雹要在砸到身上,一定会皮开肉绽,伤口深深见骨。我让马的侧面朝着冰雹,趴在马脖子上,伸出盾牌,护着马和我自己的头。冰雹过后,我朝树上望了望,叶子全掉了,天空湛蓝,艳阳高照,树上栖息着各种鸟儿,唱着一首非常好听的歌,我之前和之后从没听过那么好听的歌。
“就这样,凯,我站在那里聆听鸟儿唱歌。就在这时,你听,一阵喃喃声传过来,说道:‘喂,骑士,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我究竟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如此待我?在我的地盘上,遇到这场冰雹,无论人畜都有死无生。’然后山谷方向就出现了骑着黑马的骑士,手持黑旗长枪。我们二话没说就干起来,尽管我用尽了力气,他还是很快就把我打败,把我扔到地上,然后抓住我那匹马的缰绳,带走了我的战马,却把我留在原地,连我的盔甲也不要。
我伤心地下了山,等到我来到黑人那片草地时,我向你坦白,凯,我是那么羞愧,差点没熔化成一汪水。那一夜我留宿在之前住过的那个城堡,有人带我去洗了澡,给我吃的,不过谁都没有问我的情况如何。第二天早晨起来后,我发现城堡里的人已经为我将一匹枣红马备好鞍,于是我披上盔甲,回到了自己的宫廷。那匹马还在马厩里,无论用不列颠的哪匹马,我都不会交换。
“老实说,凯,从没有人向别人坦白过这么一次丢脸的冒险经历。似乎很奇快,我遇到过的其他人都没听说过那个黑人、那个骑士和那场冰雹。”
“去找到这个地方,怎么样?”欧文建议。
“我的朋友,”凯回答,“你常常嘴上说得好听,却不付诸行动。”
“说老实话,凯,”王后格温娜维尔听了故事后,说道,“你真该死,竟然对欧文这样的人说这种话。”
“算我没说,王后,”凯回答。“我对欧文的评价和你的一样高。”他说话间,亚瑟醒了,问他是否小睡了一会儿。
“没错,大王,”欧文回答。“您的确睡着了。”
“我们吃肉的时间到了吗?”
“到了,大王,”欧文答道。
然后响起了梳洗的号角,完了之后,国王和家臣坐下来吃喝。吃完之后,欧文离开了大家,将战马和武器准备好。
当第一丝阳光出现的时候,他出发了。就像基农从前经历的一样,他穿过沙漠,翻过高山,趟过河流,直到他站在那棵光秃秃的树下,聆听鸟儿唱歌。然后他听到了声音,掉过头,发现那个骑士正拍马向他冲过来。两人经过一场恶斗,长枪都断了,便抽出宝剑。欧文的一击划破了骑士的盔甲,刺穿了他的头颅。
骑士感到自己受了致命伤,开始逃跑,欧文在后面追着,一直追到一座雄伟的城堡。骑士冲过壕沟上的吊桥,进了城堡的大门。他一回到堡内,便把吊桥拉起,把欧文的战马从中间夹住,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欧文下不了马,不知怎么做才好。
就在他处于这种痛苦状态时,城堡的一个小门打开了,他可以看见一条街道,两旁都是高高的房子。一个拥有一头金色卷发的姑娘从门里向外望,让欧文打开大门。
“我保证!”欧文叫道,“就像你无法放开我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打开大门。”
“好吧,”她说道,“你要是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想办法把你放开。把这只戒指拿去戴上,把这块石头放在手里,抓紧了。只要你不让别人看见石头,石头就可以让你隐身。等到堡里的男人们开会时,就会派人来把你带去处死。他们要是找不到你,会很难过的。我就站在那边的踏脚凳上,尽管我看不见你,你却能看见我。慢慢靠近我,把手放在我肩上,跟着我走。”
说完,她就离开了欧文。当男人们从城堡里出来寻找欧文时,却没找到,因此很难过,只得返回城堡。
而后欧文走向姑娘,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把她带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间。她给了他吃的和喝的,还有盥洗用水和穿的衣裳。他躺在松软的**,盖上红被子和皮毛,香香甜甜地睡了个觉。
午夜时分,他听到一阵喧嚣声,醒了过来。他从**跳起来,穿好衣服,走进大厅,姑娘正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他问。她回答说拥有这座城堡的骑士死了,他们正把他的遗体抬往教堂。欧文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跟在已经亡故了骑士后面的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她的哭声比男人的喊叫或号角的声音还要响亮。欧文望着她,爱上了她。
“她是谁?”他问姑娘。“她是女主人,泉伯爵夫人,你昨天杀死的那个人的妻子。”
“真的,”欧文说,“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她也会深爱你,”姑娘说。
然后她离开的欧文。片刻之后,她走进了女主人的房间,和她说话,但是伯爵夫人却什么也不说。
“什么让您这么痛苦,主人?”姑娘问。
“我伤心时,你为什么离我远远的,鲁内德?”伯爵夫人问。姑娘答道:
“您有必要为死人或者失去的东西这么伤心吗?”
“世上没有人能够和他相比,”伯爵夫人回答,脸颊涨得通红。“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别生气,夫人,”鲁内德说。“听我劝吧。您很清楚,光凭您一个人,您肯定保不住您的土地。所以,找个人帮帮您吧。”
“我该怎么做?”伯爵夫人问。
“我来告诉您,”鲁内德回答。“除非您能守卫住那眼泉,否则一切都会失去。只有亚瑟王宫廷里的骑士才能保卫那眼泉。我将动身去寻找这样的骑士,我回来时,要是找不到一个能够像他的前任那样守卫拿眼泉的骑士,就让我倒霉吧。”
“那你去吧,”伯爵夫人说,“用事实来证明你的诺言吧。”
于是鲁内德骑着一匹白马,出发了,假装去亚瑟的宫廷,实际上却藏了起来,算算日子够她来回一趟的了,便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去见伯爵夫人。
“你从宫廷里带来了什么消息?”女主人热烈欢迎鲁内德回来,问道。
“最好的消息,”姑娘回答。“我已经实现了这趟行程的目标。我什么时候将跟我一起回来的骑士带过来见您?”
“明天中午,”伯爵夫人回答。“我要把城里的所有人召集起来。”
第二天中午,欧文穿上锁子甲,外罩漂亮的斗篷,脚蹬皮靴,皮靴上装饰着黄金搭扣。他跟着鲁内德,走进了女主人的房间。
伯爵夫人很高兴见到他。她仔细打量一下欧文,说道:
“鲁内德,这位骑士怎么不风尘仆仆的?”
“那又有什么不好,夫人?”鲁内德回答。
“我听说就是此人让我的夫君丧了命,”伯爵夫人说。
“他要是不比您夫君强,”姑娘回答,“能要得了他的命吗?这件事,以及过去的一切,都无法补救。”
“你们两个都离开,”伯爵夫人说。“我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于是他们两个离开。
第二天早晨,伯爵夫人在院子里召集臣民,告诉他们自己的丈夫已经去世,如今没有人来保卫她的土地。
“你们进行选择吧,”她说。“要么让你们当中某个人娶我为妻,要么让我自择新夫君,这样我的土地就不会没有主人。”
听了她的话,城里的大人物们找了个角落,进行商议,过了一会儿,领头的走上前来说已经作出决定:为了大家的和平和安全,最好是她自己挑选丈夫。这样,欧文被叫到她面前,非常高兴得到她的允婚。他们于是结了婚,领地上的人都向他效忠。
从那天起,欧文就像前任伯爵那样,开始守卫那眼泉,每一位路过的骑士都被他打败,得到的赎金被分给手下的众男爵。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欧文成为世上最受爱戴的人。
三年结束时,骑士瓜却美恰巧和亚瑟在一起,发现国王很伤心。
“大王,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哦,瓜却美呀,我是因为欧文而伤心。我已经三年没见到他了,要是第四年还不回来,我就活不下去了。我敢肯定是克劳尔德洛的儿子基农的故事让我失去了他。要是他死了,我会亲自带着部下去为他报仇,要是他被关了起来,就去把他释放,要是他还活着,就把他带回来。
于是亚瑟让基农作向导,带着三千名部下去寻找欧文。等亚瑟到了城堡,年轻人还在相同地方射箭,身旁还是站着穿黄衣服的人。此人一看到亚瑟,立刻向亚瑟打招呼,邀请他进城堡。他们一起走进的城堡。城堡那么大,国王的三千人进去后,和进入二十人没有多大区别。
日出时,亚瑟离开城堡,让基农作向导,先找到黑人,然后来到森林覆盖的山顶,那里有那眼泉、银碗和树。
“大王,”凯说道,“让我来把泉水浇到石板上,接受可能出现的第一次冒险。”
“你浇吧,”亚瑟回答。凯于是浇了水。
立刻,一切就像之前发生的一样:响雷和冰雹把亚瑟的手下杀死了一大批,然后是鸟儿唱歌,黑骑士出现。凯迎上去,打斗起来,最后被打败。然后黑骑士骑马离开,亚瑟和手下在原地宿营。
早晨,凯请求再和黑骑士斗一斗,争取打败他,亚瑟同意了。然而他又一次被打下马来,黑骑士的长枪刺穿了他的头盔,刺破皮肤,甚至伤及骨头。他灰溜溜地回到了营地。
此后,除了亚瑟本人和瓜却美,每一位骑士斗战斗过了,谁都没有取胜。
“噢,让我和他打吧,”瓜却美看见亚瑟拿起武器,忙叫道。
“好吧,去和他打吧,”亚瑟回答。瓜却美在自己和战马身上披上罩袍,这样谁都认不出他来。他们打了一整天,谁也不能把对方打下马。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战斗更加激烈,俩人同时掉下马来,进行步战。最后,黑骑士在对手头上猛击一记,把他的头盔打落下来。
“我不知道是你,瓜却美,”黑骑士说道。“把我的剑和武器拿去吧。”
“不,”瓜却美回答。“欧文,是你赢了,把我的剑拿去吧。”欧文不愿意拿。
“把你们的剑都给我,”亚瑟从背后说。“你们谁都没有打败对方。”欧文转过身,搂住亚瑟的脖子。
第二天,亚瑟下令让手下人回到来时的地方,不过欧文却阻止了他。
“大王,”他说道,“在我离开您的这三年期间,我一直在为您准备一场盛宴,因为我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的。您和部下就稍稍为我逗留些时间吧。”
于是他们来到泉伯爵夫人的城堡,休整、吃喝了三个月。分手时,亚瑟请求伯爵夫人让欧文跟他一起回不列颠住三个月。尽管很心疼,但是她还是答应了。欧文非常高兴又能和老伙伴们相聚,三年而不是三个月就像梦一般过去了。
一天,欧文正坐在乌斯克河畔的卡尔雷欧堡里吃着肉,这时一位姑娘骑马进了大厅,径直来到他面前,弯下腰,从他的手上取下戒指。
“对待叛徒和无信之人就应该这样,”她说道,拨转马头,跑出了大厅。
听到她的话,欧文想起了忘记了的往事,既伤心,又羞愧。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出发。黎明时,他出发了。他心情沉重,因此没有回城堡,而走进了荒山野岭,直到他的身体变得又瘦又弱,头发长得老长。野兽成为了他的朋友,他就睡在野兽身边。终于,他想再重回人间,便下山来到一个山谷,在寡居的伯爵夫人土地上的一个湖边睡着了。
这时候恰巧是伯爵夫人带着一群丫鬟散步的时候。当她们看见有个人躺在湖边时,吓得直往回缩,因为此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们都以为他死了。等到她们克服恐惧之后,便走近一点,摸了摸,发现他还活着。于是伯爵夫人赶紧回到城堡,拿来一瓶珍贵的药膏,交给一个丫鬟。
“把在远处吃草的那匹马牵过来,”她命令。“再拿一套男装来,放在这个人的身旁,把这种药膏涂在他的心脏旁边。他要是还有命,这样就能把他救回来。他要是能动弹了,你就藏在附近的灌木丛中,看看他做些什么。”
丫鬟拿了瓶子,遵照女主人吩咐的做了。一会儿,这个人的手脚就动弹起来,然后慢慢地站起来。他一步一步往前挪,从马鞍山取下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忍着痛苦爬上了马。等他骑上马后,丫鬟走上前来,招呼他。他看见她很高兴,询问眼前是谁的城堡。
“它是一个寡居的伯爵夫人的城堡,”丫鬟回答说。“丈夫给她留下了两块伯爵封地,不过她只剩下这座城堡了。有个年轻的伯爵因为她不肯嫁给他,把土地全都抢走了。”
“真可怜,”欧文回答。他身体太虚,不宜多说话,便不再多说。丫鬟把他领进城堡,升起了火,给他拿来吃的。他在城堡里呆了三个月,受到精心照料,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英俊。
一天中午,欧文听见城堡外传来打斗的声音,便问丫鬟怎么回事。
“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伯爵,”她回答。“他带着一大帮人来抢女主人。”
“请她借给我一匹马和一幅盔甲,”欧文说。丫鬟告诉了女主人,伯爵夫人苦笑笑,说道:
“好的,我会借给他的。尽管我不知道对他有什么用,我会借给他一匹他从未见过的马,还有盔甲和武器。也许他能防止马匹和武器落入我的敌人之手。”
马被牵了出来,欧文骑上马,后面跟着两个侍童。他们看见前面有一大帮子人在扎营。
“伯爵在哪里?”他问。侍童回答:
“在队伍中,那里有四面军旗。”
“在城堡门口等着我,”欧文说道。他向伯爵挑战,后者冲上前来。两人进行了一场恶斗,欧文打败了敌人,把敌人赶向城堡门,赶进大厅。
“瞧瞧您的药膏带来的报酬,”他一边让年轻的伯爵跪在伯爵夫人面前,发誓把他抢走的都还给她,一边说道。
完了之后,他就离开了,进入了沙漠。他在经过一片林子时,猛听见一声大吼。他拨开灌木丛,看见一个大土堆上,旁边是一块石头,那里有一只狮子。狮子每次想爬上土堆,石头上都会窜出一条蛇,拦住它。欧文抽出宝剑,砍下了蛇头,继续上路。狮子跟了过来,在他身前身后戏耍,就好像是一只猎犬。狮子可比猎犬有用多了,每天晚上都会衔些木块回来生活,猎杀一头肥鹿作晚餐。
欧文升起火,将鹿剥了皮,烤一点鹿肉,剩下的都给狮子作晚餐。就在他等着把肉烤熟之时,他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便问:
“你是谁?”
“我是鲁内德,”洞里的声音回答说。洞口被灌木和绿色的爬藤挡住了,所以欧文没看见。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叫起来。
“我因为那个娶了伯爵夫人而又离开她的骑士,被关在了这个洞里。侍童们说骑士的坏话,我却说世上活着的人谁都比不上他,于是他们就把我拖到这儿,告诉我除非某一天之前,也就是明天,骑士把我从这里救出来,否则我就得丧命。他的名字叫欧文,是乌里安的儿子。可惜没有人为我送个信,告诉他我的处境,要不然我敢肯定他会来救我的。”
欧文没说话,给了姑娘一些肉,让她别泄气。然后他带着狮子,前往平原另一头的大城堡。佣人们过来把他的马牵到马槽,狮子跟在后面,躺在稻草上。城堡里人人都好客而友善,但是却充满忧伤,仿佛死神要降临似的。最后,等到大家吃饱喝足了,欧文请伯爵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伯爵回答,“我的两个儿子在打猎时,被那边山上的一个妖怪抓住了。妖怪说我必须把女儿嫁给他,他才肯我儿子给放了。”
“这不会发生的,”欧文说。“那妖怪长得什么样?”
“样子像人,个头却是个庞然大物,”伯爵回答。“我宁愿他把我儿子杀了,也不愿把女儿交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堡里的人被一阵吵闹惊醒,发现巨人带着两个小伙子过来。欧文迅速穿上盔甲,前去迎击巨人,狮子则紧跟在他身后。当这只巨兽发现巨人猛揍其主人时,便猛扑其喉咙,妖怪费了好大劲才把它赶开。
“要不是那只狮子,”巨人说道,“我不费力气就会打败你。”听到这话,欧文为不能用自己的剑打败巨人而感到羞愧,便把狮子关在城堡的一座塔里,然后回到战场。听声音,狮子知道战斗对欧文不利,因此它往上爬,一直爬到塔顶,那里有道门通往屋顶。它从塔上跳到墙上,又从墙上跳到地上,然后怒吼一声,扑到巨人身上,巨人在它的爪下丧命。
如今城堡的悲痛变成了欢乐,伯爵请求欧文暂时别离开,要为他举行宴会。欧文说他还有别的事,然后骑马回到鲁内德身边,狮子紧跟在身后。到了之后,他发现那里点着一堆大火,两个小伙子把鲁内德带出来,准备扔到火堆上。
“住手,”他冲过去,喊道。“她犯了什么错?”
“她吹嘘说世上谁都比不上欧文,”他们回答。“我们把她关在一个洞里,讲好只有欧文才能救她。要是到了某一天,欧文没来救她,她就得送命。如今期限已经过去了,还不见欧文的影子。”
“他的确是个好骑士,要是他晓得这个姑娘有危险,他早就来救她了,”欧文说。“求求你们,就让我来代替欧文吧。”
“行啊,”他们回答,于是开始了战斗。
小伙子们打得很不错,给欧文施加了很大压力。狮子看到后,过来帮助主人。小伙子们却示意住手,说道:
“老兄,讲好了我们只和您单独打斗。那只野兽比您还要难对付。”
于是欧文把狮子关进曾经关过姑娘的山洞,用石头把洞口给堵住。欧文还没有从和巨人的拼斗缓过劲来,而伙子们又很善战,拼得比之前更猛。狮子见了,大吼一声,从石头会面从出来,扑来两个人身上,把他们杀死。于是鲁内德终于得救了。
然后姑娘和欧文一起骑马回到了泉夫人的的领地。他把夫人带到亚瑟的宫廷,在那里幸福地生活着,一直到老。
(选自《马比诺吉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