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洗完脸出来的时候付三生想,待会关竞可能会挤到他身边来,挨着他的肩膀啰嗦点什么;也可能会在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手,捏他的指节和掌心;甚至可能会像上次一样,在他昏昏欲睡时搂住他的腰,偷偷亲吻他的后颈。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关了灯爬上床,后脚关竞就明目张胆地掀开他的被子,整个人钻进了他的被窝。
然后像只八爪鱼一样贴在他身上,手脚并用的把他缠紧了。
整个过程关竞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要不是四肢都被箍紧了动弹不得,付三生简直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但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太舒服,付三生无奈地笑了笑说,“关竞,你小……”
他想说你小点劲儿就行,我又不是不让你抱,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关竞忽然低头凑过来,在他右边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动静还挺大。
“……你亲就亲,”沉默了半晌付三生才说,“亲完把口水给我擦了行吗?”
“哈哈哈……”关竞顿时笑出了声,他抬手在付三生脸上轻轻搓了两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三哥,我没忍住。”
“没忍住就没忍住吧,”付三生偏过头,看向黑暗中关竞模糊不清的脸,“大过年的,打你一顿也不合适。”
关竞又是一通笑,笑完了突然想起来,“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嗯。”付三生应道。
“新年快乐,三哥,”关竞的脑袋又往付三生这边挤了挤,强行霸占了他的小半截枕头,“祝三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然后……开心,每天都开心。”
付三生勾起唇角,伸出手去揉了揉关竞脑后柔软的头发,轻声说,“谢谢你关竞,新年快乐。”
“光新年快乐啊?”关竞对他如此简略的祝福不太满意,“三哥你也太敷衍了,好歹再多说两个词吧……”
“也成,那就再加两个。”付三生说。
他思索了片刻,不知怎么的突然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祝关崽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
初一早上吃完早饭付三生就提出了告辞。关竞虽然不想跟他分开,可毕竟还要去拜年,要招待来家里拜年的亲戚,所以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和他道了别。
回到酒店之后付三生换了衣服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正要吹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接通了电话,笑着说,“芳姨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听起来心情不错啊,”许芳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怎么样,出去玩的好吗?”
“挺好的,”付三生说,“就是稍微有点儿冷。”
“冷?你没去南方?”许芳有些意外,“我之前怎么听明杰说你要去海南那边啊?”
“本来是要去海南的,不过……”付三生顿了顿,“我有个朋友在这边,就顺便来找他了。”
许芳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这个朋友……跟你爸做手术那会儿来找你那个,是同一个吗?”
“您到底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付三生哭笑不得,紧接着却又叹了口气,认认真真道,“是,是同一个。”
他本以为许芳还会继续追问,对方却忽然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他打算初几回俞城的事。
只是挂断电话之后没几分钟,付明杰就在微信上给付三生发来了消息。
【明杰:哥,妈说你交男朋友了,真的假的?】
付三生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最后干脆回了个【你猜?】,便放下手机吹头发去了。
……
停雾山是一片平均海拔大约在两千米左右的山脉,传说有仙人流连于山中美景,经常停歇在这里,所以主峰才会终年云雾缭绕,也因此得名。
而这里正是关竞和付三生此行的目的地。
虽然他们并不是为了看山,看云,看雾,看雪,而是为了去看山顶上的深夜星空。
“停雾山最好的地方就是有一条直通山顶的公路,”关竞说,“不用爬,直接开车上去就可以了。”
“你确定景区没封山?”付三生一边听着导航一边和关竞再次确认,“一般不是都得到四月份以后才开放吗。”
“应该是只封了一部分,咱们去的这个山头冬天里有冰瀑之类的景点,所以照常开。”
付三生点了点头,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到达山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一刻,淡季里山上的客栈大部分都已经关了,只剩下两家还在营业。关竞在看着条件相对好一些的这家客栈里订了个双人间,两人把东西放好又休息了片刻才出了门。
“你不是说要看星星吗?”付三生问,“现在出来是要去哪儿啊?”
“去许愿,”关竞转过头来看他,唇角有明显的上扬,“这附近有个许愿林。”
说是许愿林,其实总共也就那么十来棵树,零零散散地长在一个坡度平缓的斜坡上。离着老远两人就看见了树上挂满的红绳和小木牌,层层叠叠的,不知道已经积累了多久了。
“我可没有许愿用的东西,”付三生仰起头,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木牌上写着“希望明年可以结婚”,顿时有点想笑,“我要对着这几棵树意念许愿吗?”
“东西我带了,”关竞说着,像变魔术一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两根红绳和两块小木板,“来来来,三哥你先挑。”
“……我真是服了你了关竞,”付三生说,“你怎么什么都能搞到。”
“这个红绳呢,是我妈亲情提供的。至于这俩木板……”关竞嘿嘿一笑,“我爸前两年特别爱听相声,后来就去花鸟市场上买了副快板,好像是十五块钱吧,还受到了我妈严厉的批评。”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听了,”关竞又道,“所以我拆了他的板应该也没事……吧。”
“没事,问题不大,”付三生拿起一块木板敲了敲,“顶多就是用咏春拳打你几巴掌。”
“我去,那就够惨的了,”关竞苦着脸说,“我爸是真练过拳,虽然不是咏春吧,但练了十多年呢。他要是再年轻点儿,一个打咱俩绝对跟玩一样。”
“打我就算了吧,我只是个从犯,”付三生说,“而且事先还不知情。”
关竞立刻撇起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还使劲“哼”了一声。
再逗下去关崽崽估计真要闹了,付三生赶紧转移了话题,“笔呢?你应该也带了吧?”
“那当然,”关竞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马克笔,还有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和几块橘子味的水果糖,“应有尽有。”
付三生已经不想吐槽他为什么会带着刀和糖了,见他拧开笔盖开始在木板上写字,就随口问了句,“你要许什么愿?”
“就许你说的那个,我觉得特别好,”关竞头也没抬,兀自写得认真,“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付三生愣了愣,回过神来就听见关竞反问他,“三哥你要许什么愿?”
他定定地看着手里的这根红绳,许久才回答说,“……勇敢吧。”
而后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一般,付三生低声重复道,“嗯,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