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霍溦这问,跟越珵默契对视了一眼,周靳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没受任何人的启发,而能随便将一个东西都联系到沙场之上,并去思考这其中的可行。

就算是军中积年的老将也不会这般想,有这样的主母,是越家军的福气,也是越珵的福气。

“现在的这个还不太完善,若是送上战场,也大概只有一命一炸的份上。”说到这儿,周靳神情有些悲痛。

虽然这话很冷血,但是到了穷途末路,便是能以一命换一炸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既决定上战场,他们便早就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若是真有那一天,能以一己之身而为大军换得喘息之机。想来,无论是作为主子的越珵跟他周靳,都将身先士卒,为万军之率。

没跟霍溦提这么沉重的话题,周靳只是朝霍溦抱拳,“但,若能给我更多研制的机会。说不得,我还真能做到夫人所说的效果。”

盯着那平平无奇的东西,直到周靳将它带走了,霍溦心里也还在描摹着它的样子。跟这火药比起来,任何的金银珠宝都没有它来得珍贵。

“阿珵,你说,如果周靳真能做到那投放的效果。我们于沙场上引爆这东西,然后跟那些不知详情的敌军说,此乃天神震怒,降下刑罚,会不会吓得立时他们缴械投降啊!”

一想起,如果敌军知道此乃天生刑罚的胆怯模样,而让越珵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大胜归来的情形,霍溦就忍不住笑出声。

将宁筝儿的示好忘在脑后,这一整日,霍溦可就都在畅想着这火药的奇用。

幸亏还记得不能将这东西告诉旁人,霍溦也只在她跟越珵两人独处时,才将自己奇思妙想给说出来。

将霍溦踢到脚下的被子拉上来,将她整个人都盖住,越珵笑着点头,“得亏阿姐不是男儿身,否则两军对阵,这沙场上,哪儿还有我的一争之地。”

对越珵这敷衍的话,翻了个白眼,兴奋退去,霍溦忽然想到这东西也是他们从别人手里拿到的。

“周靳说,那东西汇聚在一起能有移山倒海之效。如果只有一个,那会不会是那些异族人用来炸山的。”

“李涛觉得这东西奇货可居,所以偷藏了下来一批,却不想无意中被五姨娘发现,最后成为他的索命之法。”

越想越觉得可能,猛然绷直身子,若非现在已经到**了,霍溦说不得都要提笔推测了。

“不是没有可能。”顺着霍溦是思路想下去,越珵发现先前许多困扰他们的问题,如果顺着这个方向下去,真的能解开不少。

“那……”忽然想起裴仲麟现在就是忙于樊山之矿,霍溦微微瞪大眼睛,“那先前,裴仲麟送来的结盟信,是不是就是试探。”

“他发现了樊山之上火药的踪迹,也猜到了县衙倒塌跟它脱不了干系。所以,才来送信结盟。实则,就是想试探我们究竟知不知道这火药的存在。”

“极有可能。”点了点头,越珵揉着霍溦手的道,“而且我怀疑那个鹿野很有可能也是知情者,而且如今已到沅南来了。”

“今日给魏茜娘回信的那个宅子,你派人去查探过了吗?”

霍溦先前一直怀疑这郡城里面有异族人的存在,郑小子跟周靳这次的折腾,说不得还真叫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将霍溦先前一直困惑的难题给解决了。

“没什么异常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商户住宅。里头一切如常,若非他们亲眼看见那双灰雀飞进飞出,任由我怎么想,我也不会将他们跟异族人联系到一起。”

亲自伪装到那个宅子外面勘查过,如今也将细作派进去了,没实质证据,他们不可能闯到别人家,说人家是图谋不轨的异族人。

而且沅南本就人种复杂,就是那曾郡尉的祖母也是异族人呢。要按着异族人的名头去抓,说不得,这大半个郡城都要空了。

原本因为周靳研制出火药的喜悦,在跟越珵这睡前的沉重谈话中,烟消云散起来,连睡着了也是眉头紧缩,是睁眼看见越珵枕头上的那个木簪,霍溦脸上才带出点笑。

还没熟悉,就赤着足将梳妆台上的那个粗糙木盒子打开,将手里的这根木簪子放进去,霍溦忽然发现,这么积攒下来,她居然有这么多木簪子了。

越家传统,以木簪定情,越珵跟霍溦定亲时,太过匆匆,他只来得及找到寻常桃木赠给霍溦。

拿起木盒中最为粗糙的盒子,将它捏在手里,霍溦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满脸羞涩说,自己手艺不佳的少年。

越珵那时说,这簪子不好,日后会给霍溦补更好的。

如今风风雨雨经历过这么多,到现在,霍溦才发现越珵答应过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

手从这些越珵每到一处都会挑选木材制成的簪子划过,霍溦这还没把盒子合起来,其蓁便在外头敲门说,琳琅处,送帖子过来了。

现在已经彻底将挑选装扮的事情交给其蓁了,登上琳琅派来的马车,从桑宅到王府的这一路上,霍溦耳边全是那倚红楼即将置办品香宴的消息。

“想来,那宁姑娘,也给你送了帖子吧!”

几乎一夜没睡,屋中满是檀香的味道,皓月站在琳琅身后给她按摩着发硬的肩颈。

从燕太妃去世后,燕王就彻底没了桎梏的人,不但在外多有放肆,就是家中也被他弄得纷杂不断。

昨夜,那个最近燕王最宠爱的姬妾,不知怎得忽然跟那位贾姑娘对上了。

从自己的院子吵到琳琅的院子,两人非都要死要活要让燕王来评理。若是往常也就算了,请燕王就请燕王了,可难就难在燕王昨夜并不在府中。

被她们吵得脑子现在还是嗡嗡的,若非还惦记着宁筝儿送来的大礼,燕王妃今日简直是打不起精神来应付霍溦。

“这些都是那宁姑娘,送请帖的时候,一起送过来的。”琳琅声音未落,就有人就将一整块伽南香给抬了上来。

指着这上等的伽南香,琳琅简直是连笑都无力了,“说是赔礼,你看,这姑娘做的事,哪一样又像是赔礼的呢!”

因曾老太君跟蔡夫人的迦南木的镯子结怨,如今赔礼就送过来这样大的一块伽南香来。曾跟在燕太妃身边,琳琅也算有些见识。

若非这东西色如鸭头绿是伽南香的上上等,她还真要以为这宁姑娘别有什么用意。

“昨日,我那儿她也送了礼跟帖子。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她怎么就忽然回心转意起来?”

琳琅眼下的青黑就是擦了好几层的脂粉也挡不住,晃着脑袋,实在是撑不住了,她也没心情跟霍溦继续虚与委蛇了,干脆直接问。

“你说,她这意思,是不是让我们不要经营胭脂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