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江焱正在练琴,收到陆辰辞的信息:“今晚要加班到很晚,能去你家借宿吗?”
江焱看着这条短短的信息冷哼一声。
三十天禁欲期还有最后一周,自己还乖乖遵守约定呢,他倒是先忍不住了,还找这么烂俗的借口。
来呗,来了也不让他上,看这位道貌岸然的洁癖炮友能撑到什么时候。
江焱回复:“来吧。”
之前每次booty call之后最多半小时,陆辰辞就出现了,然而今天却在是发消息两个小时后才敲响江焱家的门。
这两个小时里,江焱的心路历程从“吊着他”变成“也许明天早上可以考虑来一发”,又发展到“算了,吊一会儿就做吧”,最后变成了“我靠怎么还不来,还睡不睡了?”
好不容易人来了,然而直到陆辰辞借用浴室洗完澡,又换上江焱的睡衣,也没表现出想要来一发的意思。
他好像真的是来借宿的。
吹干头发的陆辰辞打着哈欠走到排练室门口问江焱:“让我睡床还是沙发?”
江焱对着电脑头也不回:“随便你。”
陆辰辞:“可以睡床吗?”
江焱:“随便你。”
陆辰辞:“一起睡吧。”
江焱:“我不想睡。”
陆辰辞:“不困吗?那我等你一会儿。”
江焱不想说话,陆辰辞又来了一句:“我去客厅等你,不打扰你工作。”
一个小时后,陆辰辞又过来敲门:“很晚了。睡吗?”
江焱:“哦。”
十分钟后,江焱躺在**,再次失望地意识到,这个“一起睡”指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起睡觉。
陆辰辞已经闭上了眼睛,面对江焱侧卧,睡相还挺乖,但无辜的样子有点让人生气。
江焱假装自己睡觉不老实,翻身踢了陆辰辞一脚。
这一脚有点猛,陆辰辞被踢醒了,伸出一条胳膊从背后抱住江焱,继续睡。
江焱更不爽了,这算什么?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抱枕还是玩具熊?
他推开陆辰辞的胳膊,赌气地拽走了一大半被子。
“你还没睡着么?”陆辰辞突然在江焱耳边轻声问。
他显然还没完全醒,声音带着一点迷迷糊糊的鼻音。
江焱烦躁地翻身回去,掀开被子骑到陆辰辞身上,恶狠狠地回答:“睡不着,想弄死你。”
陆辰辞条件反射地扶住江焱的腰,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我打呼了吗?”
“没有。”江焱的手不老实地探进陆辰辞的睡裤里,“你弄死我也行。”
这动作太直白了,傻子都听明白了“弄死”是什么意思,陆辰辞喉结微动,彻底清醒了,但还是试图跟江焱讲道理:“说好了禁欲一个月……”
江焱理直气壮:“说好了禁欲,你还要上我的床,我默认你在勾引我。现在我上钩了。”
陆辰辞无奈地笑:“我真的是来借宿的……”
这话说的没什么信服力,因为江焱已经把他下面那玩意儿揉捏得梆梆硬了。
江焱得意地翻身下来,呈大字状躺平,继续语言挑逗:“禁欲失败,我错了,惩罚我吧。”
陆辰辞怀疑江焱有点抖M倾向,认真的。
江焱经历了一场持久的、浩瀚的、温柔的中带着**的、令人颤抖的“惩罚”。
太可怕了,以后还是要多犯错。
第二天早上,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加班到太晚才借宿,陆辰辞邀请江焱去栖犀参观自己加班的成果——一场新展。
进入昏暗的展厅,有三面墙都铺满了大型LED屏幕,3D海浪奔涌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将人吞噬。脚下是玻璃镜面,反射着海浪的画面,头顶一片漆黑,只偶尔划过一颗流星,转瞬就坠入深海。隐藏的音频装置发出海浪滔滔的声音,营造出极具感官冲击力的沉浸式体验。
而另一面墙却几近空白,只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座小小的岛屿。
距离画廊开馆还有半小时,江焱站在展厅中央,在海浪的包围下与画布上的孤岛互相凝望。
美则美矣,但好像少点什么,感觉很空洞。
“怎么样?”陆辰辞问他。
江焱敷衍回答:“挺好。”
陆辰辞:“说实话。”
江焱打了个哈欠:“说实话,应该挺贵的。”
陆辰辞:“你觉得不够艺术?”
江焱:“也不是。装置艺术嘛,这效果挺好的,这海浪、这水滴,细节很好,一看就很贵。音效也很贵。”
陆辰辞笑了:“这不是装置艺术,这是一场行为艺术的开端。”
陆老板把江焱带到办公室,给他讲了自己策划这场展的思路:
栖犀将联合三十位画家完成一场行为艺术,名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那面只有一座孤岛的白墙是一张巨幅画布,等待三十位画家凭借各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它填满。
每天晚上闭馆后,会有一位画家受邀前来即兴创作,在画布上表达自己对于这个主题的任何想法;第二天第二位画家继续在上一位的基础上增添自己的创作画面,可以叠加,也可以利用画布空白的部分;受邀的三十位画家均不使用真实姓名,一律在自己的作品区域署以化名。
画廊白天照常营业,每天来参观的公众看到的这幅画作都在不同的进程中,欣赏一幅联合创作作品的诞生过程,感受艺术家们的思想碰撞。
三十天后,作品完成,这幅即兴联合创作的巨幅画作将被拍卖。
参与拍卖的买家们不会知道这幅作品究竟有哪些画家参与创作,无法以画家的身份来评估作品的价值——这也将成为这场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一幅由三十位画家联合创作、却没有署名的画作,会被市场接受吗?
买家们将以怎样的心理参与这场竞拍?
艺术品的价值评估体系在这样的作品面前会失灵吗?
在拍卖交易完成后,栖犀将发布一支幕后创作纪录片,同时公开这三十位画家的身份。
了解了完整的企划,江焱对这场展有了兴趣,对陆辰辞也刮目相看——
整场行为艺术是一次艺术与商业的结合,表达的却是对这种结合的讽刺。
陆老板表面上是一名恪守主流社会规则、年轻有为的优质青年,没想到骨子里还挺叛逆的嘛。
“如果那幅画流拍,结果你们公布的画家名单里有身价很高的名家,那可就有意思了。”
陆辰辞笑笑:“流拍不太可能,悬念在于最终的成交价。”
江焱的好奇心来了:“所以那三十位画家里有名家吗?”
陆辰辞挑眉一笑:“保密。”
这个活动吸引了很多网红过来参观打卡,加上一些媒体报道,很快就出了圈,为栖犀带来大批客流。
每一天,那面白墙上就会新增一些新的画面,照片流传到网络上,一些艺术行业的自媒体果然开始猜测这些画作是否出自名家之手,并罗列出自己猜测的名家代表作作为对比,有理有据地展开分析,也算是变相地为大众做了一波艺术科普。
于期对这个展很感兴趣,在排练间隙拉着三位队友过来参观,还一直跟朱雅争论网上那些猜测到底是真是假。俩人一向喜欢打赌,争着争着又赌了起来。
江焱观战,没怎么发表意见,但也忍不住跟着好奇起来,悄悄给陆辰辞发信息:“网上那些传闻有猜中的吗?”
陆辰辞回复:“晚点跟你说。”
江焱以为陆辰辞在忙,顾不上搭理自己,也就没再追问。
没想到当天晚上陆老板又上门来“借宿”了,还带了一纸合同。
“签了它,我就告诉你。”陆辰辞把合同推到江焱面前。
江焱定睛一看,好家伙,一份保密协议。
“这么严肃吗?”
“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签了。”
“我又不是工作人员。”
“那就更得签了。”
江焱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大笔一挥,在保密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
陆辰辞皱眉:“你都不看具体条款的?”
江焱哼笑一声:“怎么着?你还能把我卖了啊?”
陆辰辞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这么好骗,应该加几项卖身条款让你签。”
这位炮友太见外了,自己都被他翻来覆去不知上了多少次了,哪还用得着签什么卖身条款。
江焱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话到嘴边决定还是要点脸,算了。
陆辰辞收好保密协议,大方地把手机里的三十位画家完整名单拿给江焱看。
转天,迷宫乐队去Livehouse演出,结束后大家一起吃夜宵,于期和朱雅又聊起了栖犀那场艺术展的画家悬念。
朱雅:“你女朋友的叔叔不是画廊合伙人嘛,你让她去问问啊。”
于期:“问了,她也不知道,她叔叔说这是商业机密,不能外泄。”
安杨:“你俩别天真了,这肯定是商业机密啊,打听不出来的。”
江焱专心啃鸡腿,没有参与讨论,只抽空吐槽了一句:“猜它干嘛,你们又买不起。”
于期眼前一亮:“哎,你跟陆老板不是关系不错么,你问问他?”
朱雅:“你想啥呢,那位孟老板都不肯告诉自己亲侄女,你觉得陆老板会告诉阿焱么?”
于期:“唉,也是。”
江焱心里嘀咕:不巧,我还真知道。
一个月后,那幅三十位画家联合创作的作品《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香港拍卖行拍出了一个惊人的高价。
当天晚上,栖犀在社交媒体发布了幕后创作纪录片,并宣布本次拍卖作品获得的收益将全部捐赠给某公益项目。
出人意料的是,三十位画家全部是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艺术家,并没有舆论猜测的任何一位名家。
片尾字幕:
艺术作品既不在金钱之上,也不在金钱之下,而是在金钱之外。——罗曼·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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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焱:明明知道还不能炫耀,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