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唐家跟我再无瓜葛

[1]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阎亦封已经不在了。

我摸着嘴唇,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全是昨晚做的梦,那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直到山洞外传来呼喊声,我才回过神来走出去大声回应,一群村民围了过来,见我没事,这才安心地搀扶着我回去。

刚一下山,就见唐逾白他们都在外面等着,王萌萌跟周倩直接朝我扑过来了,抱着我就哭。可怜我这个受害者还得安慰这俩,真是辛苦。

苏雨熙站在唐逾白身后,时不时地抬头瞟我一眼,当我朝她望去时,她就立马低下头,典型的心虚的表现。

村长见我只是崴了脚并没大碍后也是松了口气,挥挥手让村民都散开回家休息了。

原来昨晚得知我在山里迷路后,他们就连忙召集村民上山找我了。结果没找到,再加上时间太晚,就决定清晨一早再上山找一遍,这才找到我。

对此我连忙道了几次歉,也跟所有村民都道了声谢谢。村民都很善良,表示人没事就好。

人群都散开后,王萌萌跟周倩把我拉进房间里,两人仔细把我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脚没其他外伤后,总算放心下来了。

“我没事,就是脚崴了而已,我这么聪明,会让自己出事吗?”我擦了擦王萌萌脸上的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昨晚都吓死了,一晚上谁也没有睡,我们都担心坏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在山里头迷路了呢?”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苏雨熙没告诉你们我为什么没跟上你们吗?”

“有啊,她说你要找东西,让我们先走,你晚些会跟上。我们当时在想,你那么厉害,就放心先走了。谁知道,我们都出来好一会儿了,都不见你的身影,唐逾白担心得差点就要返回找你了。”王萌萌一五一十地解释。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是吗,那他怎么又没进去呢?”

“雨熙说天黑了,他连手电筒都没有,进去也只会增加一个失踪人员而已,于是大家提议回村找村长商量,最后才召集了那么多人去找你。我还在担心你是不是被老虎吃了呢。”王萌萌说着又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还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一个劲傻笑说不是做梦。

我忍不住失笑,看来昨晚真的让她们担心坏了。

两人随后又问了我昨晚在山里的情况,我简单解释说迷了路后,运气不错找到一个山洞,就在里面待了一晚。她们也没有怀疑,从我这里得到话后,就出去跟大家解释了。

我在山里待了一夜,浑身脏兮兮的,拿了衣服就去厨房烧水洗澡。洗好澡出来的时候,一进房间,就见苏雨熙坐在我床边,显然久候多时了。

见我来了,她连忙站起来,踌躇了一会儿才说:“你没事吧?”

“萌萌她们难道没跟你说吗?”我拿毛巾擦着头发,在一旁小凳子坐了下来。

她低下头,没说话了。我感到好笑,从兜里掏出刚才换衣服时拿出来的散珠跟项链,放在桌上。她看到的时候愣住了,我轻笑了笑,讥讽地说:“你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我找的这东西是谁的。”

苏雨熙的脸色沉了下来,低声说:“你会去告诉他们吗?”

我眼眸敛了下来,看着她冷声说:“你觉得呢?不过我运气也确实差,再加上遇人不淑,真是倒霉。”

她双手紧紧抓住裙子,低着头,没再说话。我也懒得再跟她多说,将毛巾搭在肩上懒洋洋地走了。

路过窗户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往里瞅了一眼,正好就看到苏雨熙抓起项链跟珠子扔进了垃圾桶。我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地转身走开。

[2]

由于昨晚都没睡,大家吃过早餐后,都回房睡觉去了。

我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逗着狗一边擦着头发,就在这时,一双干净的鞋子出现在我眼前。

看到这双鞋,我就知道是谁了。在这种环境还能保持干净的人,只有患有洁癖的某人了。

我抬起头,唐逾白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阳光在他身后,我睁不开眼,低下头来说:“有事?”

他单膝蹲了下来,注意,这可不是什么求婚环节,瞧他这架势,是打算跟我聊上一会儿吗?

“你不生气吗?”他看着我的眼睛,企图从我眼睛里看出什么,但当我跟他对视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偏移目光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怪我运气不好呗。”我耸耸肩,抱起狗,摸着它的脑袋。

他却是皱了皱眉,眼神里透着不解:“如果我们等你,你就不会一个人在山里待上一夜,也不会崴了脚。”

“如果你们等了我,我还见不到他呢。”想起昨晚的一幕,我的嘴角不自觉弯起。

他眉头紧皱:“他,是谁?”

“干吗告诉你?”我故意嬉皮笑脸,说着站起身,抱起狗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低着头沉默。

一星期的体验生活终于落幕,众人回去的路上,纷纷表示以后遇到再大的苦都不怕了,因为没什么比干那些农活辛苦了。

不得不说,这趟体验之旅,还是有了挺不错的成果。

我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行走没问题。回到学校,我每天还是在学校跟兼职中两边跑。

回校的第二天,我就去枫韵别墅花园报到了,一星期没过来,今天得多费些劲了。

别墅大门照常锁着,我开了门走进去,客厅里没人,卧室的门倒是虚掩着,我愣了一下,难道阎亦封也回来了?

我慢慢推开门,往里瞅了一眼,眼前一幕让我愣怔住了。

只见阎亦封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除了他自己跟陪睡的老虎阿布外,还有大白狼小刀跟那条蟒蛇。窗户大开,那只大象的鼻子垂在窗上,懒洋洋的,而在它的鼻子上,站着好几只麻雀。

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动物世界,动物跟人类这么亲密接触,很不可思议,但也很温馨。

悄悄将门重新虚掩上后,我就回到客厅。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忙得有多累,不过他在睡觉,还是别打扰为好。

就在我打扫的时候,有人进来了。我走下楼梯一看,是前段时间过来的杨龙啸,从他出现的频率来看,他应该是跟阎亦封关系比较不错的朋友,而今天也一样,拎着几袋食材。

“你找阎亦封吗,他还在睡。”我走过去提醒杨龙啸。

“嗯,我知道,昨晚是我把他送回来的,我放下东西就走了。”他将食材拎进了厨房,边走边回过头来跟我说。

我拿着扫把,正想转身回去接着打扫,他却突然喊住我:“哎,等一下,我可以问你点事吗?”

“嗯?”

“那个,就是,呵呵……”结果,我看他挠了挠后脑勺,又摸了摸鼻子,看着我笑了两次,就是没说是什么事。我表情有些古怪,他至于这么难以启齿吗?

“你跟他,发生了什么吗?”许久,他才终于问出来。

我一脸茫然,我跟他?是跟阎亦封吗?我俩能发生——脑海里这时突然蹿出一个似梦非梦的画面……我的脸立马唰地一红。

他看出端倪,笑得不怀好意,狡黠地说:“你们俩……”

“你……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企图阻止他的猜测,但底气却是明显不足。

“哈哈哈!”他爽朗地大声笑了笑。

我觉得自己在越抹越黑,索性不说话了。

“是这样的,他昨晚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所以我才会这么冒昧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奇怪的问题?”我挑了挑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你放心,不是你的问题。”杨龙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他这表情,我就更不放心了好吗?满脑子都是阎亦封究竟跟他说了什么的猜测。

“我给过他建议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杨龙啸将我的胃口吊得死死的,就是啥也不透露,最后还一走了之,留下我胡思乱想,连带着干活都没劲了。

再加上阎亦封这一睡就是一天,我想问他都没机会,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3]

不知不觉间,又一个暑假来临了。大家开始收拾行李,我也不例外,整理衣服的时候有气无力,死气沉沉。

跟春风满面的王萌萌形成了鲜明对比,放暑假她就可以全天自由撒泼了,见我神情不振,王萌萌还特地过来关心地说:“小溪,这个暑假你都跟唐逾白住在一起哎!”

她不提就算了,一提,我整个人就更消沉了。

我不想整理行李,就是因为不愿回到那个家。

唐伯父还在住院观察,平时家里就只有唐伯母跟唐逾白。唉,想见的人不在,不想见的全天待家里,看来,我得多找几份兼职了,最好每天都不在家。

王萌萌说着话的时候,苏雨熙也在,我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没什么反应。

隔天大家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

就在我拉着行李箱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在经过后又退了回来,车窗摇了下来,唐逾白面无表情地说:“上车。”

这口气,是在命令我?

“不上。”我很硬气,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可不稀罕。

“你不上车,那我就等着。”唐逾白瞥了我一眼,摆明了我不上车他就不走。我可以不搭理他,他也有耐心等,但司机大叔没有啊,只见司机大叔愁眉苦脸地对我说:“情侣之间吵架是常有的事,你就听你男朋友的话上车吧,我这车可等不了。”

我眉头一皱,再一看唐逾白,他的脸上有一抹愉悦的笑意。

“首先,我跟他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其二,你不用听他的话等我,可以直接开走。”我胳膊往行李箱的拉杆上一靠,一手叉腰,姿态纨绔。

司机为难地看了唐逾白一眼,唐逾白面不改色地说:“她上车,跟我一样的价。”

司机一听立马一喜,赶紧催促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同学,你就上车吧,有什么话可以回家说嘛。”

我有些不悦,看了唐逾白一眼,就见他双臂抱怀,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行,既然有专车接送,不要白不要。我不爽地打开车后备厢,将行李搬了上去。发现唐逾白坐在后座,我就坐在司机旁边的副座上,系上安全带。司机笑眯眯地说:“瞧你男朋友多帅,何必赌气跟我坐一起呢?”

“大叔,你真的误会了,他是我哥,不然我们怎么会回同一个家呢?”我笑着跟司机解释,喊他一声哥便宜他了。

“你们是兄妹啊,真看不出来。”司机一脸意外。

“很多人都说我们不像,但我们确实是兄妹。”我皮笑肉不笑,说着故意看了后视镜一眼。唐逾白冷着一张脸,我在心里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下车的时候,唐伯母一见唐逾白回家了,欣喜地迎上前,挽着她的宝贝儿子进去了。我搬下行李,偷偷吐了吐舌。司机看了我一眼,我立马苦笑说:“没办法,重男轻女。”

司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才掉头开车走了。

我拉着行李回到自己房间,跟我离开的时候毫无变化。

重新回到这里,我心情很差,往**一躺就不怎么想动了。

[4]

我消极了一会儿,才振作起来整理行李。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唐伯母走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说:“是你缠着他非坐一辆车回来的?”

我往衣架上挂衣服的手一顿,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我也太冤了吧,话说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她露出鄙夷的态度,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瞬间被噎住,如果这时候我还解释的话,那我也太蠢了。

“当初那些话可是你说的,你不会忘了?注意你的行为,就算我儿子再优秀,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这段时间,你最好离他远点。”

“伯母。”我将衣服往**一甩,看着她,态度冷漠,“你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有点依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儿子的?”

“你……你竟然敢跟我顶嘴?”她瞪大了眼,伸出手指着我,气得浑身颤抖。就好像我说了什么让她受刺激的话,完全没听明白我说的重点。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壳疼。唉,我怎么就不能忍一下呢?这下好了,她老人家气成这样,等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污蔑我呢。

“好啊,你翅膀硬了,那你怎么还不搬出去?有种你就别回到我家里!”她尖着嗓音,犀利的眼神跟蛮横的姿态,看不出一丝贵妇的气质,反而像是骂街的泼妇。

我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想到,终于听到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生气,也没有委屈,就仿佛等她这句话等很久了。

我把行李盖上,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很平静地说:“我会走的,你放心,我们之前的协议也不会失效,一百万,我会还给你。”

她愣了一下,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转瞬即逝,她讥讽冷笑说:“那你倒是还啊!”

“行。”我点点头,估计是我回答得太爽快了,她质疑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相信我能立马拿出一百万还她。

我没再多说什么,避过她就走,出了房间下楼时,唐逾白正好站在楼梯下,刚才应该是听到声音了。只见他眉头紧皱,想问我什么,却被我快一步推开。

“等一下。”

他急忙抓住我的手腕,慌乱的行为很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将我拦住。

我没有转身,他抓着我手腕的手紧了紧,很用力,像个执着的孩子,不愿意放开将要离开的人。

“松手。”我深吸了口气,疏离而冷漠。

许久,我才感觉到他慢慢松开了手,过程似乎很困难,也很纠结。我将手抽回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熟悉我的人知道,只有发生大事,我才会舍得花钱搭一趟出租车。坐上车后,我就发呆了,直到司机喊了我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他说:“小姐,去哪里?”

我望着前方的路,半晌才开口说了一个地址:“枫韵别墅花园。”

下车的时候,我是浑浑噩噩的,也忘了是怎么走到9区1栋别墅门口的,我站在门外,犹豫许久,就是没有开门的勇气。

我知道自己冲动了,才会被她讥讽之下,脑海里一想到阎亦封就毫不犹豫答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相信他会借一百万给我。

想到自己真的要跟他借钱,我就忍不住唉声叹气,根本开不了口啊!

就在我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嗷呜”的叫声。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狼的叫声吗?难道出事了?

想到这儿我猛地回过神来,当下什么也没想,将门一推我就闯进去了!

结果,我就看到大白狼一脸委屈的表情,而它的狼耳朵,正被阎亦封揪在手里。

见我突然出现,阎亦封愣了一下,他的手上还捧着一束掉了几片花瓣的花,而地板上还有几片被撕咬过的花瓣残骸。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客桌上摆着的一堆现金!

我的眼睛“叮”的一声,跳出了“¥”的符号,钱!好多好多钱!

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是财迷,我只是喜欢抱着钱而已。我扑过去,拿起那一沓沓厚实的钞票。

我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借钱,还把钱都准备好了?”

他一脸蒙,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我,犹豫了片刻,想把手上那束花给我,但我的心思全在这堆现金上,也没注意,他就默默缩回去了。

我捧着那堆钱问他:“我能借走吗?”

他蹙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我垮下脸失望地说:“难道不行吗?”

“可以。”他马上回答,说完他就露出懊恼的表情。

我兴奋欢呼,立马找大袋子过来装钱,每一沓都仔细数了数,最后数出了八十万,我掂了掂重量,还挺重。

我笑眯眯地将一袋子钱抱在怀里,跟抱着宝贝似的,对他说:“谢谢你借钱给我,八十万,我给你立张借条吧。虽然我不会耍赖,不过还是立张借条保险。”说着,我又赶紧找来了纸笔,写下欠他八十万的内容,还在底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又让他签下自己的名字,他一脸茫然,但还是写了下来。

我让他把借条保管好之后,便抱着钱屁颠屁颠地蹦跶走了。

[5]

等上了公交车重新返回唐家的路上,我才回过神来,等等!怎么会这么巧?我需要跟他借钱,他提前就准备了一堆现金?

可是,如果那现金是他需要用的,那他干吗还借给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次见面再去问吧。

现在,我要回去,跟唐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当然,在回去之前,我又去了一趟银行,这些年我也存下了一笔钱,足足二十万,加上从阎亦封那里借来的八十万,一百万够了。

回到家后,我提着一箱现金,敲了敲唐伯母的房门。

她很快开了门,我走进去,将门顺手带上,拿出之前跟她立的协议,将它放在打开的箱子上。

在她一脸震惊之下,我面无表情地说:“一百万还清了,从今以后,唐家跟我再没关系,谢谢你这十多年来的养育,现在我会立马搬走,再见。”

本着十多年的相处,我跟她鞠了一躬,这一弯腰,就代表关系彻底断开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我就已经转身潇洒离开了。

回到房间,将整理了一半的衣服重新塞回行李箱,我巡视了房间一遍,虽说住了十多年,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突然发现能带走的也没有几样。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东西也没拿,怎么来的就拉着行李箱怎么离开。

我提着行李箱下楼,走出门,然后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这栋我住了十多年的大房子,我深吸了口气,然后张开双臂,大声笑着说:“我终于离开了!”

离开,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离开了就这么开心吗?”唐逾白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我嘴角一咧,笑眯眯地说:“当然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能去哪里?”他皱起眉,脸上有一丝恼怒。

去哪里?我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我看着他:“这世界之大,难道还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乔溪!”他低吼了我一声,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奇怪了,我走他生什么气?我不耐烦地说:“咋啦?你还不让我走了?”

他瞪着我,拳头捏紧又松开,不知在隐忍着什么。许久,他才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眼神黯淡下来,转身背对着我说:“你走吧。”

我不满地鼓起腮帮子,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孙悟空,他这一副赶徒弟走的态度是咋回事?我没好气地说:“行,师父,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去西天取经吧!”

“你!”他恼怒地转过头来。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拖着行李转身就走,哼,都走了还想在我面前装帅?我可不吃那一套。

离唐家越来越远后,我嘴角的笑意就被我收起来了。这一次离开,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所谓的家可以回了,我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家人,我本来就出身孤儿院,这一生注定不会有父母,不会有兄弟姐妹。我的处境,就像我现在这样,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

我虽然跟唐逾白说过,世界之大会有我的容身之地,但我没有说,这世界之大,没有我可以回去的家。

街道上人来人往,无论是离开的,还是回去的,他们都有一个归属的地方,走在路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坚定的。

[6]

不过,我也没有沮丧消沉太久。

我拖着行李,找到一家房屋中介所,负责人热情地迎接了我,跟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而我的要求是月房租不超过八百元,一室一厅,有厕所、厨房。

他听了立马翻脸,甩给我一张传单,冷声冷语:“就这里,一个月七百元,不包水电,你要去就去。”

我接过传单看了一下,上面有地址,我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谢啦!”

找到公寓的位置后,我下了车,拉着行李,站在眼前这栋有些年头的公寓面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迎面就有两个光着膀子的肥胖男人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雨的,这点算得了什么,我环顾四周一眼,前台有个大妈跷着腿嗑瓜子看韩剧。

我走过去,敲了敲前台,她头也不抬地说:“有啥事,直接说。”

“您好,我是过来租房的。”我将传单递给她。

她这才抬眸看了我一眼,她没接传单,站起来拿起串钥匙就跟我说:“跟我来吧。”

我跟过去,扛着行李走上楼梯,楼梯连地砖都没有,都是水泥地。

上了四楼,走廊更是脏乱,每家门口外面都堆着垃圾,一走过去,一股酸腐的恶臭味就涌了过来。

这对我来说小意思,屏住呼吸就好了。倒是大妈一路抱怨,每一家的房门她都敲了敲,同时吼一声“赶紧倒垃圾,臭死人了”,里面有人在就会回一声“垃圾站太远,积累多些再去丢”。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怀疑,难不成这外面连垃圾桶都没有?

大妈看出我的疑惑,没好气地说:“垃圾谁都会丢,说交垃圾费的时候,一个个不吭声装聋作哑,还有的说宁愿走远点丢垃圾也不交那点钱,我能怎么办?”

我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是没办法。

“喏,就这儿,你看看,要住就登记一下,先交三个月房租,水电费我每个月上门收。”她拿钥匙开了门,示意我进去看看。

我走进去,房子构造简单,一室一厅,有一间厕所跟厨房,但空间很小,桌椅也都很旧。墙壁贴着花花绿绿的墙纸,厕所只有水龙头,厨房只有煤气灶,卧室只有一张床,还有个柜子,都是很旧的了。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我目前的经济条件而言,这已经算不错了。

我登记了入住表,拿到钥匙后回了房间,一刻也不能消停,上上下下清洗了一番后,这房子才稍微能看了。

但想要正常生活,东西还缺很多,想了想,我背着包出了公寓,到最近的取款机查了下余额,看到上面所显示的两千块钱,我扶额叹了口气。

全新的生活,一开头就不怎么顺利呀!

但如果问我后不后悔,我会肯定以及笃定地说,不后悔!

取了几百块钱出来后,我就去逛了趟超市,买了一堆生活用品,以及晚餐——泡面。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将锅碗瓢盆洗了一遍,将床单铺好后,趁那些工人还没回来,早早洗了澡。

泡了桶泡面,我边吃边刷起手机找兼职工作,得趁这个暑假,找一份工资比较高的。家教好像不错,不过前提是可以不用每天都教的那种,毕竟我还有其他兼职。

好在我所在的学校给我加了分,那些家长得知我在那样一所大学,初步信任了我的能力,都愿意让我去试一试。

我挑了给日工资最高的那一位,了解到对方的家庭情况是单亲妈妈,我就更满意了,准备了一番,吃过泡面后就早早睡去了。

[7]

隔天去面试,我就通过了,忙碌的暑假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昨天给孩子上了课,今天就得往阎亦封的家里跑了。

不过,阎亦封今天状态不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敲门他也不应,把一群宠物全隔绝在门外,导致我站在门外,跟他的老虎还有大白狼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至于那条蟒蛇,实在是抱歉,我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不过它也真是乖,见到我真的跟我拉开了五米的距离,导致我每次看到它都一脸愧疚。

阎亦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那我就翻窗户找他。他的卧室窗外就是后山,我带着他的宠物走到后山,发现他的大象就站在窗外,呜呜跟屋里的阎亦封不知在说着什么。

我走过去,刚喊了他名字一声,“砰”的一声,阎亦封就将窗户关上了。

我一脸蒙,他该不会是因为不想见到我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平生最讨厌莫名其妙被人讨厌了!

我气鼓鼓地走过去,使劲拍了拍窗,气呼呼地说:“阎亦封!你给我说清楚!你在生什么气!”

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气得不行,又拍了几下,他就是死活不吭声。

他跟我闹脾气,我心情也不好,工作忙得很,没时间陪他玩。

我将怒气化为动力,把每间房都刷得锃亮,结果劳动过度的后果就是,躺着动不了了。

我在沙发上“躺尸”,一动也不想动,就连蟒蛇游过来关心地看我一眼,我连害怕躲开的力气都没有。

我懒得管了,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拿枕头蒙住脸,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阿布咬着我的衣角扯了扯,我没有搭理;小刀凑近我“呜呜”了一声,我也没有反应。

一虎一狼对视一眼,就这么守在沙发边,不知所措。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才将枕头从脸上拿下来。杨龙啸一身军装,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跟平时有很大差距。

但我心情实在消沉,对他的装扮没什么兴趣,将枕头往脸上一盖,继续装死。

“这是怎么了?那小子呢?”杨龙啸走过来。

我伸出手指向卧室的方向,他的声音带着疑惑说:“在房间里?大白天的,他在房间里睡觉?”

“他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出来。”我脸埋在沙发里,闷声说。

“为什么?”杨龙啸茫然。

我赌气说:“谁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难道你们吵架了?”他将我蒙在脑袋上的枕头拿下来,语气里透着关心。

我转过了头,把脸从沙发里解放出来,食指抠着沙发边缘,嘟囔着:“他要是跟我吵架还好,那样至少我还知道他在生我什么气。可他连话都不想跟我说,难道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了吗?我不过把他的钱抱走了而已,可我那是借啊!”

说着我就委屈了,眼眶一红,忍不住哭出来。他这样的态度,只会让我怀疑是因为前几天跟他借了钱的缘故,如果是这样,我根本还不了他啊!

“哎哎!你别哭,告诉我,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杨龙啸手足无措,连忙安慰。

我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坐起来。阿布将抱枕叼给我,我接过抱在怀里,对它说了声“谢谢”,才对杨龙啸说:“不关他的事,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你怎么啦?”杨龙啸在我面前蹲下,像个大哥哥似的,语气温柔。

看到他这样,我眼眶禁不住又是一红,不过并不是难过,而是温暖。

我当下将前几天借钱的事告诉了他,至于我的遭遇一笔带过了。但我从他突然冷下来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将我的情况记在心里了,他没有表示出同情与安慰,我很感激。

不过,听到我说阎亦封在客厅里放那么多现金,他一脸茫然疑惑,奇怪地说:“他突然拿那么多现金干吗?这跟我教他的完全不一样啊!”

“你教他什么了?”我抓住重点,立马问他。

“这个……”他犹豫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催促他:“你就说吧,否则我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什么闹脾气的。”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怎么样对一个女孩子好?”杨龙啸想了想,终于豁出去了,直接告诉了我。

我愣了一下,怎么样对一个女孩子好?阎亦封问这种问题干吗?

“那你是怎么说的?”我连忙问。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其实我也没谈过女朋友,但是听我妈交代过,对一个女孩子好,就要给她花钱,所以我就这么告诉他了。”

我眨了眨眼睛,杨龙啸竟然没谈过恋爱?军人果然都不容易!

不过,等等!他说对女孩子好要给她花钱?那阎亦封准备了一堆钱是准备给他喜欢的女孩子花的?

我将这个猜测告诉杨龙啸,他说:“可能吧,他拿那么多现金,也许真是要给你花的。”

“那奇怪了,既然是给我—— 你,你说什么呢?给我?”我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什么叫给我花的?

杨龙啸眨眨眼,无辜地说:“他喜欢的女孩子不就是你嘛。”

我愣住,阎亦封……他喜欢我?怎么可能嘛,他又没说!

我不承认,这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喜欢,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杨龙啸也不勉强,小声嘀咕说了一句让他自己跟我说。

不过,我还是奇怪阎亦封为什么闹脾气,杨龙啸也一筹莫展,陪着我猜测。

我将那天的情况梳理了一下,阎亦封那天摆了一桌子的钱,对了!手里还捧着一束花,被小刀咬过的,当时还被他揪着耳朵教训了。

等等!花,还有钱?

我突然有了一个很怪异的想法,看着杨龙啸:“你说他该不会,听了你的话之后,真的准备了花跟钱吧?”

“什么意思?”他听得一脸蒙。

我详细解释给他听:“意思就是,你教他对女孩子花钱就是给对方买东西的意思,但他可能理解成了给女孩子花跟钱,所以,那天他才拿着一束花跟摆了一桌子现金。”

杨龙啸这次听明白了,他点点头,然后又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悚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了句:“那小子,不会真这么傻吧?”

我认真点点头:“他可能真的这么傻。”

敢情阎亦封是受打击了啊!想一想啊!他那么精心准备,结果我花没收,钱还是被我借走的,他不难受才怪。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他。

杨龙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哄他呀!”

“……”凭什么我哄啊?

“反正这是你俩的事,我可不会掺和。”杨龙啸说着就要溜。

我赶紧抓住他衣角,不甘心地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你负责!”

“哎哟,我哄有什么用,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投给我一个暧昧的眼神。我手一松,举双手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