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交替,患者剧增,医院里正是最忙的时候,洛信诚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结束了连轴转,一进家门,就是老妈一顿抱怨。
老妈埋怨莫瑶不听话,总是偷偷坐起来玩手机,还不肯多吃点东西。
洛信诚只能好言劝说,让老妈理解一下莫瑶的心情,幸好旁边老爷子帮着嘀咕:“谁让你一天准备四五顿,不是油腻的就是进补的,儿媳妇能吃得下去?你把人当猪养呢?”
战火在老爸老妈之间燃烧起来,洛信诚才找到了缝隙,急忙钻进卧室,还没开口,莫瑶就抢先表态。
“洛信诚,我决定了。”
莫瑶说她决定要去医院,不是做产假,是去预约堕胎。
她连“我们商量一下”都省了,直接亮出了她的决心。
洛信诚不理解莫瑶,已经努力保胎那么长时间,还想着放弃二胎。
可是,他不能大惊小怪,怕惊动了客厅的父母,他也不能坚决反对,他了解老婆的性格,硬碰硬没好处。
莫瑶表面温柔可人,一旦下了决心,那就是铁了心肠。
“我知道你很辛苦,知道你心里烦,不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很快就过度到怀孕稳定期,到时我们再看看情况,说不定不用卧床保胎,也能把洛琦接回来,好吗?”
画大饼这门技艺,洛信诚也是婚后越学越溜。
想做好老妈和老婆两边的双面人,适当地对她们画大饼很凑效。
比如老妈催生二胎,天天梦想抱孙子的时候,洛信诚就说两人都在积极调理身体,备孕一个健康可爱的胖小子,老妈信了,就能清静一段日子。
莫瑶不吃这套,坚定摇头:“你别跟我拖延时间,过段日子,再过段日子,看看情况,再看看情况,我都能生了。”
莫瑶看着还没隆起的肚子,就要趁现在放弃,她才能够狠下心来。
再过一段时间?到时候看着隆起的肚子,感受到了身体里另一个生命的鲜活跳动,她怎么舍得啊。
但是,这样根本不是在闯关升级,毫无成就感。
她每天躺着,想念女儿,对女儿和许星愿心怀愧疚;惦记工作和那些她负责照顾的病床,不知道那几位长期治疗的患者健康出院了没有。
渐渐地,莫瑶时常心生怨气,认为肚子里的二胎宝宝是她人生的绊脚石。
不健康的心态能生出健康阳光的宝宝吗?以后她能给这个孩子积极正面的爱吗?还是,每次看到这个孩子,都会想起自己保胎期间受的委屈,失去的东西?
今天她接到了几位护士科同事的问候,在群里聊了几句,就看她们说起最近的工作,都说工作量不少,夜班也排多了。
一位同事无心之词说羡慕莫瑶,说她怀二胎怀的正是时候,错开了最忙的高峰,可以安心在家养胎,有婆婆伺候三餐,女儿又交给了表妹带着,“怀孕保胎其实是享清福”。
同事们的话并不是压垮莫瑶心理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不过是雪崩中的某一片雪花,轻盈却冰冷。
同事们无心的聊天,莫瑶听来都是委屈。
她怎么会愿意天天躺着等婆婆伺候?她怎么会舍得把女儿推开?她怎么会不想跟同事们并肩作战度过最忙碌的时期?
她不想继续被误解,也不想这么委曲求全了。
“这孩子怀的不安稳,本来就没有做好备孕准备,意外怀上了,现在胎位不好,羊水状态也不好,万一孩子不健康,将来孩子辛苦,我们也难受。”
莫瑶克制地从情理出发,尝试说服丈夫,没想到洛信诚反应剧烈,几乎跳起来地反对:“不行!绝对不行!这孩子都怀上了,这是孩子跟我们的缘分!”
洛信诚怕过了这村就没下个店,莫瑶这次保胎不成功,她肯定会投入更多精力和心思在工作上,也会更加慎重地尝试二胎。
不,说不定她会放弃二胎,怕再次发生类似的情况,又要为了保胎牺牲事业。
想到失去这个孩子的痛苦,想到莫瑶再次二胎的遥遥无期,洛信诚无法冷静。
门口偷偷听到小两口争吵的婆婆更是冷静不了,不顾老爷子的劝阻,直接推门而入,大声反对。
“我就知道你要动歪主意!你就是不想要孩子,不想在家老实保胎,一心就惦记着去上班去上班!”
洛信诚拦也拦不住,老妈直冲冲地就指着莫瑶,痛斥起来:“那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宝贝孙子,我不准你杀了我孙子!”
莫瑶心灰意冷地看着婆婆:“妈,您怎么知道就是孙子?说不定是孙女。”
“你、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重男轻女是吧?我对得起天地良心,我从来没亏待过咱们家洛琦!”
洛信诚这边拦住激动的母亲,那边拼命给妻子使眼色,让她乖乖到**躺着保胎,不要再顶嘴争辩。
他跟莫瑶的争吵,顶多就是星星之火,老妈这把火要是燃烧起来,全家都不能幸免。
他觉得那句话说得不够精准,母亲和老婆争锋相对的时候,男人不是夹心饼干中间那块夹心,是两块夹板之间那段弹簧,拼尽全力要将两边推开。
贺钧铭后悔今天乖乖回家,无端端当了挡箭牌、出气筒。
“哎,这才坚持了几天?又不回来吃饭,在公司加班?肯定没有按时吃饭,要不呢,就是吃一些垃圾食品,这样怎么养好身体,怎么帮我们贺家生个大胖小子?”
贺钧铭烦躁地丢下手机,打断母亲在耳边的念叨。
“妈,我们在努力,在配合,不是跟你说了吗?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说不定这辈子都生不出来,我能怎么样?”
尤雅最近又开始频繁加班,老妈要求晚餐回家吃营养餐无法兑现,就开始对贺钧铭发牢骚。
“万一真的生不出来,怎么办?你都三十好几了,再耽误几年,一不小心四十岁了,到时候再找个条件好的女人就难了,年纪大了养孩子也辛苦啊。”
老妈言外之意,贺钧铭心里清楚,还是故意装傻:“妈你这什么意思?”
老太太白他一眼,用力拍他一下:“少跟我装傻了,你敢说没想过跟她离了?”
离婚吗?贺钧铭也不是没有萌生过这样的想法,既然不能生育的主要问题在尤雅身上,提出离婚也不算无情无义吧?
但是,再找一个像尤雅那么优秀的老婆,也不是简单轻巧的事情。
何况,一个离异男人,再去相亲也会被对方质疑,总不能逢人就说“我老婆不能生孩子,所以我跟她离婚了,想找个能生孩子的女人再婚”,那就是渣男无疑。
同为女人,她们更容易对可怜的前妻共情,觉得为了生育问题抛弃糟糠妻的男人不是好东西,还会觉得自己是冲着生孩子再婚,把女人当成生育机器。
一旦被认定为是这样的渣男,女方大多数也会反感。
除了有不孕症的毛病,尤雅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女人,贺钧铭不想冒险放弃这么好的老婆,更愿意耐心赌一把。
只要不孕治疗有效果,尤雅顺利怀上贺家的孩子,男孩女孩都行,能生孩子就不用考虑离婚了。
炙热的爱情,他跟尤雅曾经有过。
从结婚之后,尤雅越来越成功,他从老婆身上看到的就不仅是闪光点,还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