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在得知沐清欢去了墨帆住处的时候,生生折断了手里的笔!
彼时,祁恒与司落都在他的办公室。司落一身职业装,气质不凡。一身黑丝铺泄在身后,像是黑色绸缎一般。
她看了那断成两截的笔,撑起一丝笑:“祁墨,你在担心墨帆吗?你放心,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你的。”
祁墨抬眼看了她一眼,漠然道:“管好苏潺。”
司落微怔,随即叹道:“祁墨,你变了。”
祁墨也没有反驳,只说:“人都会变。”就像沐清欢,突然之间,就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他默然片刻,对祁恒说:“把今天在华南医院发生的事情压下去,尤其关于沐清欢的。”
祁恒脸色古怪,祁墨皱眉:“怎么?”
祁恒说:“已经有人把这件事情压下了。”看了看祁墨的脸色,他补了一句:“我查过了,是七重门的人。”
微风吹拂的昏暗的楼顶,红罂踩着高跟鞋从门口踏进来,一眼就看到伫立在栏杆处身体几乎被夜晚包裹的枫荛。她摸了摸左腰侧,那里今天才被墨帆伤过的地方,当时有人拍下了视频,但是事情被压下了。
就像一颗石子落进湖水里,本该溅起波澜却就这么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死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红罂知道,有这个能力的,没几个人。而面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她走过去,站在枫荛身后两步处,恭敬的道:“谢谢您。”
枫荛却陡然出手,刀锋擦着她的脖子皮肤划过,红罂大骇,后仰的动作太大,顿时牵扯到腰上的伤口。她闷哼一声,本能的出刀,铿地一声,挡住了枫荛的攻击!
但是挡了他这一手,却没挡住他下一个动作,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听噗地一声暗响,那包扎好的伤口处,又被一刀扎了进去,顿时血溅三尺!
红罂拧眉,枫荛却收了势。扔了刀,将手负在身后。那苍白的脸上带着近乎无情的漠然,冷冷掀唇:“我的身边不需要没用的人,再惹麻烦,我就直接割了你的脖子。”
红罂面上神情不变,收到身后握着刀的手,却不住的颤抖。被枫荛看了一眼,她急忙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畏惧。
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之所以能以一手之力统治那么多人,靠的不仅仅是他的身手,还有那别人望尘莫及的深沉的心思。
静默了许久,枫荛不说话,红罂也不敢开口。就在伤口的血都快要染红地面的时候,便听他说:“去杀沐清欢。”
“什么?”这是红罂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惊愕甚至傻气的神情,明明刚才他还说让她听话,她以为他是因为她对沐清欢动手而生气,但是现在这个命令又是为什么?
她搞不懂。
枫荛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她赶紧收起心思,道:“是。”
“佯装杀她。”
红罂嘴角一颤,还是问了:“您是想让我做什么什么程度?伤她还是不伤她?”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可以伤她,但不能杀她。还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显得很愉悦:“她是沐江右的女儿,你可别一不小心让她给算计了。”
提到沐江右,红罂身子轻颤了一下。从小在门中长大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姓沐的男人,她曾亲眼见过他是怎么让一群人失去理智自相残杀的,他在门中地位除了门主,无人能出其右。那种近乎妖术的催眠术,至今令她记忆犹新!
想到沐清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万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人,会是那个男人的女儿,那个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灵气十足让老门主都赞不绝口的小女孩……
“你可以随时将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告诉你上面那位,前提是你不想活。”枫荛的声音虽然温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但是却令红罂脚底生出一股寒意,她连忙道:“一切谨遵您的吩咐。”
枫荛笑笑,也不知当没当真。他双手按在栏杆上,眺望着城市夜景,感叹似的道:“千万别把她得罪太狠了啊,说不定将来的某天,她会是你的顶头上司呢。”
红罂暗自心惊。
枫荛道:“可惜了,祁墨没有保护好她。否则的话,她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红罂沉默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凭我的身手,想杀她易如反掌,不知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你放心,墨帆会跟着她的。”有风撩起他额前碎发,那神情似悲似忧似欣慰似无奈:“我就是要给墨帆制造无数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和沐清欢的关系越近,再加上我推波助澜一下,他们想不自乱阵脚都不行。那个祁墨……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没有弱点的祁墨了。”
“对付敌人,抓住对方的弱点,就像抓住对方的要害,这盘棋,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在输了。”
枫荛低低地笑着,隐忍而愉悦。
红罂默默的退开。
有些话,她这种一身为人武器的人,是没有资格旁听的。
夜色如墨,天空里没有一点月光,连星子也没有。
沐清欢揭开锅,顿时肉香扑鼻!
她拿着勺子尝了一下,冲着外面道:“可以吃了!”
她端着肉汤出来的时候,墨帆正襟危坐在餐桌上,像小学生一样安静。
他的眼神随着沐清欢而动,她抬眼看他时,他已经先一秒移开视线,看着一桌子的菜,他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沐清欢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他才猛然回神!
“怎么了?不会是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要感动涕零了吗?”沐清欢挑眉打趣道,随即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另一边。
她径自喝了几口汤,发现墨帆硬是没有动,以为他受伤不方便,于是说:“你怎么不喝?手疼?还是其它哪里有伤?”
墨帆摇头。缓缓拿起勺子,看着那乳白色的汤汁,他没什么情绪的道:“父母去世后,就没有人做过饭。”
沐清欢怔然。
墨帆又说:“你的孩子是因为我踢那一脚才会失去。”
沐清欢喉头一哽,哑声道:“别提孩子。”
“我是在前一天晚上发现那个人跟你密会的事情,然后告诉了祁墨。”
“墨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孩子。”墨帆喝了一口汤:“如果以后你再有孩子,如果我还没死的话,能让我继续做孩子的干爸爸么?”
沐清欢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所有人里,活得最明白的是墨帆。
只是此时,她无法在墨帆一再提起孩子时仍然淡然处之,她摔下碗夺门而去。
墨帆喝汤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有眼角流露出一丝少有的笑意:“这汤味道很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