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警车开进桦田小学,闻讯赶来的程校长,正焦头烂额地联系李老师的家人。
经过现场勘测,李老师是自杀身亡,笔迹的鉴定结果也显示,“我有罪”三字确实是李老师所书。
另外,警方在宿舍的柜子、抽屉里、床单和枕头下面,都找到大量的女性用品:胸罩、**、用过的卫生巾,甚至还有许多厕所和更衣室的偷拍照片,这些东西上,都留下了李老师的指纹。
“没想到李老师有这种爱好,”戴老师难受地说,“难怪他平时从来不让我们进他屋子,有一次我自己进来,他还跟我生气呢。”
“他就是‘桦城狂魔’吗?”苏老师难以置信地摇头,“这怎么可能,李老师那么文弱,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没想到我们桦田小学的教师队伍里,竟然混进了这样的人,都是我的工作疏忽啊……”程校长面色凄苦地跟赵副局说着话。
“程校长,陶老师刚才吓晕了,现在还没醒,而且还开始说胡话了,”姚老师小跑过来,担心地说,“您是开车来的吧?能麻烦您送她医院吗?”
“走吧!”程校长心烦意乱地叹气,姚老师就扶着陶老师上了校长的车,一起去医院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赵副局一颗接一颗地抽烟,对黎叔说,“看起来,李老师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色狼,不过,我怎么觉得他不是‘桦城狂魔’呢?”
黎叔点点头,眉头深锁:“李老师的自杀,肯定有蹊跷,因为……”
没等黎叔说完,偶然突然从李老师的宿舍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个本子,激动地说:“我在床头柜的夹层里,找到了李老师的日记本!”
黎叔快速翻阅起来,这是一本十分私密的日记,讲述的是一个恋童癖者的自我挣扎,字里行间都是因欲望而滋生的自我唾弃,以及欲罢不能的压抑字眼: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一个这样的人,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被女童们的声音、笑容所吸引,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去注视着她们,幻想着她们衣服下的、那散发着清香醉人气息的鲜美肉体……
今天,我又偷偷溜进了女厕所,我发誓绝不再这样做了,可我就是受不了,我像疯了一样贪婪地嗅着那里的一切,我舔舐她们用过的马桶,我用她们留下的卫生巾**,天呐,我厌恶我自己……
每时每刻,我都幻想着撕下她们的衣服,抚摸她们稚嫩的身体,舔舐她们的**,**她们的私处,然而,我只能幻想,我不敢,我没有勇气,是的,我是个懦夫,一个肮脏而龌龊的懦夫……
下午,某某来我办公室,向我请教问题,她离我那么的近,我几乎能看到她脸上那淡淡的绒毛,从她衣领中散发出的气味,令我的那里,可耻地硬了……
尽管我一直极力地隐藏着,但我感觉,迟早会有人看穿我,他们会嘲笑我,鄙视我,将我视为怪物,我会身败名裂,呵呵,为什么我不在那一切发生前就去死?为什么我这样一个肮脏的人,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原来李老师早就有自杀的倾向了,”偶然看得连连摇头叹气,“不过看起来他的胆子很小,虽然有恋童癖,但一直也都是偷偷摸摸地自我满足,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来。”
“是啊,他的恋童癖好这么严重,都没能令他鼓起勇气,去付诸行动,这么懦弱的一个人,怎么会去自杀呢?”黎叔自言自语着,这时,他看见普希金呆呆地站在李老师的书桌前,他已经维持那个雕塑的造型有一阵子了。
“黎叔,你看桌面上这些褪色油漆的形状,”普希金开口说,“这里是电脑的形状,这里是鼠标长期拖蹭造成的,喏,桌边这个凹槽应该是电线磨出来的……哦,这里还有插座,很显然,这桌子上应该长时间摆放过一台笔记本电脑。”
“没错,看插座上的灰尘!这电脑不久前应该还在这儿,”偶然补充道,“但现在,电脑去哪儿了?”
警察已经将宿舍检查过,没有发现笔记本电脑。
“你们觉不觉得,李老师死前的行为很异常?”黎叔若有所思地说,“这些天,尤舞一直跟着他,他虽烦躁,但始终没敢有所微词,可偏偏是今天晚上,他忍气吞声进了宿舍,随后就冲了出来,还跟尤舞动起手来……”
“难道他是因为发现电脑不见了,怀疑是被尤舞拿走了,才导致情绪崩溃的吗?”偶然恍然大悟。
“那么问题就来了,李老师的电脑里有什么东西,才令他这么在意?别忘了,李老师偷偷在学校的厕所、更衣室里,拍下了许多女学生的裸照,也许,除了这些不堪入目的裸照外,他还拍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赵副局有点兴奋了,“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全力寻找那个偷电脑的人了。”
这时,赵副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没说几句,面色立即凝重起来。
挂上电话,赵副局一字一顿地对黎叔说:“黎叔,吴可心被害的案子,凶手到公安局自首了!”
“什么?”偶然的嘴巴惊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桦城狂魔’自首了!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吴可心这案子,不是‘桦城狂魔’干的,凶手另有其人,”吴副局遗憾地说,“而且,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是谁啊?”普希金一头雾水,“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尤舞姐姐是桦城人,尤舞姐姐怎么会是凶手?”
黎叔拍了普希金的头一下,沉声说:“当然不是小舞了,是程校长,对吧?”
吴副局惊讶地看着黎叔,不敢置信地点点头:“您怎么知道?”
……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审讯室里,仅几个小时不见的程校长,此时像是老了十几岁,他的脖颈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几丝污浊的血滴子,灰头土脸地说,“是我害死了吴可心,是我偷走了李老师的笔记本电脑,都是我干的,但我不是‘桦城狂魔’,麦田里的事儿,是我伪造的,我是想让警察觉得,这是‘桦城狂魔’干的,这样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了……”
“吴可心是怎么死的?”黎叔打断程校长,冷静地问。
“是这样的,之前几个给学校投资的企业家,他们来学校参观,我让那几个贫困生负责接待,谁知道,一个姓苟的老板,看上了吴可心,说只要吴可心陪他一晚,教师宿舍楼的款子就没问题了,所以我就……”程校长目光闪烁,羞愧难当地说,“所以,我就让吴可心晚上到学校来,我开车送她去宾馆陪苟老板,因为怕被人看见,所以我就让她到后门碰头……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我也都是为了学校啊,而且我万万没想到,苟老板会有那种变态爱好,吴可心进了他的房间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就……”
“就怎么了?”赵副局厉声问。
“就死了……”程校长哭丧着脸,难堪地说,“我当时吓坏了,可勾老板很镇定,他说这种农村孩子,别说死了一个,死了一打又怎么样?他让我自己处理了,别给他找麻烦……我想来想去,最后就想到‘桦城狂魔’了,那案子不是一直没破么?我就想,如果我装作是‘桦城狂魔’干的,说不定警方也觉得没希望破案,拖一拖就不了了之了……”
“放屁!”赵副局拍案而起,“你以为我们警察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黎叔按住赵副局,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偷李老师的电脑?”
“其实,自从看到黎老您被请来协助破案,我就开始担心了,因为我知道您,听说过您的本事,所以我就暗中留意着,看看你到底想怎么破这案子,”程校长吓得泪涕横流,呜咽着说,“后来我听说,你们怀疑住校的李老师,我就纳闷儿,李老师怎么就惹你们怀疑了?所以我就趁着白天他上课的时候,溜进他宿舍,想看看能不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结果吓了我一跳,好家伙,这李老师是个偷窥狂,屋子里好多女性的用品,还有偷拍的照片,而且,我还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发现了……”
这回,不管赵副局怎么拍桌子瞪眼,程校长死活也不肯说了。
黎叔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替你说吧,你长期打着‘希望小学’的名号,联系有钱的企业家,向他们提供未成年少女的性服务,以此从中渔利,而这些少女,就是你在学校里挑选的那些,家境贫困又相貌出众的女孩子,对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自己也猥亵过这些女孩子,而且就堂而皇之地在学校里,也许是你的办公室,也许是厕所,也许是没人看见的地方,总之,也许一次,也许两次,你越发肆无忌惮,用过的**随意丢弃,最终,你的行为被李老师拍到了……你以为,把他的电脑偷走,你的恶行就不会败露了,因为李老师害怕身败名裂,他绝对不敢把你的事儿说出来,可你没想到,李老师早就不想活了,发现电脑丢了之后,他彻底崩溃,当天夜里就自杀了。”
程校长的脊背更佝偻了,头恨不得埋进双腿间,迷惑地嘀咕:“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以为把李老师的电脑销毁了,就没人知道你做的事了吗?老程啊,你已经被金钱和欲望迷昏头了,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黎叔的音量提高了,威严的话音在审讯室里回**,令人心惊,“自从我们在校门口见面,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这很难猜吗?把你的手伸出来!”
程校长颤巍巍伸出手,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是一块亮灿灿的瑞士金表。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另一端。
“让我查查,我查查……”普希金屌丝地掏出手机,搜索着金表的品牌、型号和价格,“我靠,至少2万,还是欧元!原来黎叔一开始就看出这个程校长有问题了,这年头,千万不能瞎戴表啊!”
尤舞一拳捶到桌子上,愤恨地说:“他妈的衣冠禽兽,我真是看走了眼,还以为他是个好心的慈善家!可怜了那些贫困无辜的女孩子,她们全都被当他当成了赚钱和扬名的工具,而她们为了能继续读书,只能忍气吞声,任由那些畜生把她们当成泄欲的玩物……”
尤舞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那这么说来,吴可心不是被‘桦城狂魔’害死的喽?”偶然在分开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怅然。
审讯室里,赵副局也和黎叔说:“看起来,这次的事儿,只是伪造现场而已,跟‘桦城狂魔’其实没什么关系啊!”
没想到,程校长却激动得几乎跳起来,高声喊道:“有关系有关系,跟‘桦城狂魔’有关系!”
“说了这么半天,你终于说到重点了是吗?”黎叔鄙夷地笑起来,仿佛早就对程校长的心思了如指掌,“好了,能让你不顾一切前来自首的原因,你还没交代呢。虽然我一点儿都不好奇,但你还是说说吧。”
“是‘桦城狂魔’,是‘桦城狂魔’,‘桦城狂魔’盯上我了!”李校长失魂落魄,若不是他被铐在凳子上,几乎就要腿软地滑下去,“把陶老师和姚老师送到医院后,我一个人去停车场取车,没想到,我刚坐上驾驶座,后座上就窜出一个黑影,他、他用刀子抵着我的脖子,凑到我耳边威胁、恐吓我,他说,我竟胆大包天,敢把这样的事嫁祸给他,他很生气,他要报复我,他要杀我!天呐,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可怕的声音,好像是,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我请求警察保护我,24小时保护我!”
黎叔厌恶地看了程校长一眼,对赵副局挥挥手:“把他带下去吧,你们先去抓捕杀害吴可心的那个什么狗老板。”
赵副局连夜行动,去抓捕杀害吴可心的凶手了,其他参与诱奸少女案的所谓企业家们,也会一个个被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
夜里两点多,编外小组回到桦田小学,麦田女尸命案,暂时没有他们的事儿了,四个人打算收拾收拾行李,估计市局明后天就会让他们返回S市了。
出了李老师自杀的事,戴老师和苏老师哪儿还睡得着,也不敢在宿舍里呆,两个人正在门卫,和看门老头闲聊;受惊过度的陶老师还在医院吸氧,姚老师陪着她,也没回来。
编外小组一路无言,回到了空寂无人的教师宿舍。
“为什么案子破了,我的心里却更堵了?”偶然闷声问黎叔。
黎叔拍拍偶然,意味深长地说:“你还堵着,那是因为你知道,这案子还没完。”
“还没完?”普希金问,“什么意思?”
“这案子只是表面上结了,你们难道没意识到,还有很多疑点没解决吗?”黎叔提醒三个年轻人,“我先不告诉你们,让你们自己想一想。”
三人绞尽脑汁思考起来,很快,偶然第一个开口:“对了,那个给吴可心打开后门的人,还没抓到呢。”
“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五个老师,都不是给吴可心开门的人,”黎叔摇摇头,在三个年轻人充满求知欲的注视下,解释道,“最近桦田小学的篮球队在紧急训练,程校长坐镇,戴老师是教练,而且戴老师训练的时候爱光膀子,你们想明白了吗?”
“是程校长偷了戴老师上衣口袋里的钥匙,复制了一把!”普希金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黎叔,能把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信息,进行筛选和重新组合,进而推出真相,黎叔太厉害了!
“好了,不难为你们了,其实这案子里,还有一个藏得很深很深的人,没有浮出水面,”黎叔叹了口气,轻声说,“那个偷看小舞洗澡,还有偷陶老师内衣的色狼,还没抓到呢。”
“色狼不是李老师吗?”尤舞错愕地问。
“不是李老师,李老师胆子小,连偷看女学生都那么煎熬,怎么敢偷看女警察,而且还是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偶然终于想明白了,“显然,从一开始,就有一个人躲在暗处,默默操纵着局势,他引导我们关注色狼,进而怀疑李老师,而且他对我们的每一步行动和每一个想法,都了如指掌,以至于李老师刚刚自杀,他就找到了程校长,并威胁他去投案自首!”
“天呐,难道这个人真的就是‘桦城狂魔’!”普希金倒吸一口凉气。
黎叔点点头,目光深邃地说:“而且,他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