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3所剩的超能力就只是奔跑了。
如果被抓手抓到，她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现在的D33总算知道，脆弱的人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是多么脆弱不堪了。没有动物的爪牙，更没有一具金刚不坏的身躯。
她再怎么跑，抓手的出现都像闪动的鬼魅，不费吹灰之力地出现在她周遭可以看到的范围。
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晚上，抓手没办法就地正法，他们不会玩这种近距离威胁。
D33只觉得自己的命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摇摇晃晃的。
她拼命地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看着抓手出现的位置。
直到她路过一个公园，很多大爷大妈在锻炼身体，D33找到了安全感往里挤，试图用这些慢腾腾的老年人团体将自己和抓手隔开。沿着河边走到另外一边的桥头去。
她光顾着注意抓手了，没注意到后边跑过来的一群骑车小孩。
为了躲闪，D33脚一别，掉进河里去了。
D33不会游泳。
在R星球，没有水。
她第一次感觉到水溺的滋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上下扑弹，但水里好像有一种引力一样，她越这么做越容易往下沉。很快她就沉下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口水吐在一个人的脸上，最先回来的是听觉。
四周很吵，有很多人在聒噪地说着什么。
“快，不要放弃，再做一组心脏复苏！”
“对对对，你看旁边这个女孩都救活了，我们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啊！”
“我来做人工呼吸！”
“好奇怪，他脚上的这水草，不像是我们公园河里会有的啊。他是不是从哪儿漂过来的啊……”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借两件衣服来给他们披上。”
……
D33的视线聚焦，看向左边的忙活聒噪。
水光沾染了睫毛，让清晰度暂时失真，她仿佛看到了路彬彬的脸。
D33眨眼，再次看去。
路彬彬正躺在她的旁边，全身同样湿哒哒的，闭着眼睛没有醒来，一个年轻的扎着马尾的陌生女人跪在旁边给他按压心脏。
一下，两下，无数下……
他依然躺在那儿，没有动静。
周围的聒噪逐渐变得安静起来，那个女人虽然动作还在持续，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悲伤遗憾……
D33推开旁边试图扶她起来的人，抓过路彬彬的手紧紧握住：“路彬彬，是我，我是孟梦！路彬彬！是我！我是孟梦！！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好不好？！”
她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告诉他她找到他了。
他怎么可以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可以触碰到他的时候没有反应呢？！
“妹子，你认识他啊？他是你男朋友吗？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掉河里了？真是……不是，他应该是落水时间比较久了。”这时人群里有人说道。
D33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在飞速旋转，到底如何才能让路彬彬醒过来。
她注意到路彬彬的脖子上重新戴上了那条项链。
D33心下一紧，赶紧把项链打开。
幸好，这个项链即便泡水了，音乐还是可以正常播放。
随着音乐悠扬地响起，所有人更加安静了。
静谧的空气里，仿佛能看到死神降临的悲伤。所有人都默默在心里提前哀悼起来，终究没能救活一个鲜活的生命。
唯有D33目光炯炯地看着路彬彬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彬彬也吐出了一口水，帮他心脏复苏的女人愣了一下，长嘘一口气地跌坐在地，又想哭又想笑。
所有人也都跟着愣了一下，此起彼伏地鼓掌：“哎呀，活了，活了！！！”
D33紧紧地抱住他，贪婪地听着他的心跳声此时和自己紧紧相连。
路彬彬愣愣地看着周围冲他展露微笑的人，像做梦一样，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救起时，第一时间是去看手里的路礼礼还在不在。
盒子没有了。
“礼礼不见了……”
路彬彬推开D33，环顾四周，再回头去看他以为的内江，发现内江变成了小湖。不是他刚刚跌落的地方……
而他的旁边响起孟梦的声音：“彬彬，是我……”
路彬彬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紧紧抱着自己的，不是陌生人，是他惊鸿一瞥又消失不见的孟梦。
“孟梦……”
D33用力点头：“对，是我。”
路彬彬凄凄一笑，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手指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又害怕地停住了：“真的……是你？”
他怕这是梦里的施舍，在失去路礼礼之后老天给的虚幻的施舍。
听到他嗓子哑了，D33的心划过一阵刺痛，她直接把他的手捧到她的脸上：“是我，你感受到了吗？我们在一起了。”
路彬彬眼神是无法形容的破碎，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D33感觉到他湿漉漉的身体在轻微发颤，他明明恢复了呼吸却像窒息住一样。虽然他没有说，D33联系到他刚才着急地找路礼礼，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萧冉对于他的当众逃婚，非常生气，当着她和“路彬彬”的面打电话给医院中断了路礼礼的手术。
那个世界的路礼礼……应该是死了。
路彬彬抱住她，把脸迈进她的脖子呜咽痛哭。
围观的人以为路彬彬这是劫后重生的喜极而泣，见到两个人都救活了，便欣慰地逐渐离去，给他们小情侣互相缓冲的时间和空间。
只有D33知道，路彬彬是在为什么哭。
她掉落水里是意外，路彬彬掉入水里却更多的是因为伤心过度，想随路礼礼一起去了。
想到这里她见到路彬彬的欢喜也转化成了痛彻心扉。
公园附近的咖啡厅知道他们两个是落水后被救起来的，非常热情地借员工间给他们两个换衣服，借吹风机把头发吹干，还给他们免费的热饮。
不确定连接的空间会什么时候重新错开，生怕彼此会再次分开，于是两个人就待在一起换衣服，一起吹头发，一起出来。
两个人的手始终紧紧地牵在一起。
坐下可以好好说话时，D33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叠成一个小方块推到他的手腕下撑着。
路彬彬拿着咖啡的手才没有抖的那么厉害。
D33的体贴，让路彬彬有些局促：“谢谢……”
D33抿唇：“如果礼礼天上有知，她不会希望自己最爱的哥为她过分悲伤的。”
路彬彬微怔，苦笑：“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以前的情商说好听一些是脑回路清奇，说难听一些便是堪称为零。
现在D33突然变得这么会安慰人，路彬彬真有点不习惯。
好像分开后，她变了很多。
是啊，为了获得那个“路彬彬”的讨厌值，她把自己当成世俗的人类，学到了好多东西。
“另一个你教我的。”
路彬彬诧异：“另一个我？”
D33把两个空间的事告诉了他，而在B时空里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和对待她的态度完全相反。不只是他，B时空的萧冉、路礼礼，乔达对之前的她都完全没有印象。在这个镜像空间里每一次她获得足够的讨厌值，或者是时空产生变化的时候时间就会停止。
“怪不得……你的时间会停止，我的时间就会不断地加快。”路彬彬之前不明白为什么D33消失不见后时间变得格外的快，现在终于明白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看来两个空间并不能共存。
时间好像是跷跷板，不定时地从这边流向了那边，又从那边流向了这边……
他现在来到了B空间，等于有两个路彬彬。
两个萧冉，两个乔达……等等。
“所以，这个世界的路礼礼还在。”路彬彬怔怔地看向D33，寻求确认，“我的礼礼还在，还没有死！”
D33一时竟回答不出来。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路彬彬的礼礼。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这两个空间的确不能同时存在。
R星球比地球先进那么多年，也不会出现复制品，更不会出现两个对照的空间。
这不符合秩序的存在。
如何让路彬彬留在这个空间的同时又让B空间消失呢？
D33出神间，心口的地方出现了短促又剧烈的疼痛感。
这时，抓手再次出现在门口。
D33心神不定地拉起路彬彬：“走，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家？”路彬彬仰头看着她，不知道她指的是哪里。
“回你家。”D33跟他四目相对，明白他的困惑。
这里到底是A空间还是B空间，他们都不能确定。
既然如此，那就回家看看。
如果出现了两个路彬彬，这里就是B空间。
当然，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方法，那就是去医院看看路礼礼还在不在病房，但D33想到路彬彬刚从路礼礼的去世里缓和过来，不想直接刺激他。
他们牵手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抓手迎面走来。
D33眼看着这次抓手貌似要对自己下手了，她急中生智地大喊：“抓色狼——抓，色，狼——”
抓手愣了一下，转身。
D33对着其他闻声扭头过来的人指着抓手原地跺脚道：“就是他！他是变态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