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无常才是真正的人生。这是阿卢常说的一句话。其实,从前的很多过往,我也都想起来了。”

赵子轩苦笑一下,想要打断Eric悲伤的情绪,双眼深邃地望向了他。

Eric目光流转,似乎想要说上一句什么,又最终什么都没说。

赵子轩本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表达一种情绪,没想到Eric却忽然左右而言它。

“哥,我从没想过,无量尺,在长留不是一把尺子,而是九尾盛年。你说,这长留世界的三个宝贝,难道真的是三个上古神兽?那,这应龙,它跟补天石又有什么内在联系?”

Eric说到这里,应龙突然抬起脑袋,仰头发出一声低吼。与其说是低吼,不如说是一种莫名的呢喃。

“你要说什么?”Eric眉头紧锁地看着应龙,又要去抚摸它的龙须,刹那之间,那应龙突然跟九尾盛年一般变小变细,要跳入Eric手中。然而,它并没有最终化成五彩缤纷的粉末,消失在Eric的指缝之间。

那应龙,最终化成了一把利剑。

那是一把绿光四射的宝剑。

那幽绿的光线,就好像Eric刚才莫名其妙摆脱豆豆的蛟剪的时候,走近常在熄灭豆豆的九龙威火的时候发出的绿光,也好像他眼球之中变换成的绿光。

那宝剑的剑穗上吊着朱红色的铃铛,正是Eric曾经觉得熟稔的,“监院”门口的小朱剑上的样式,只是比小朱的那个铃铛大出了许多倍。

剑柄之上,还明晰地镌刻着两个秀拔的小字。“欲天!”

“这应龙,难道就是欲天剑!”Eric蹭地站了起来。

“找到欲天剑,就能找到补天石。”赵子轩惊愕地重复着,在老子的长留传说中,少年曾提醒老子的话。“难怪豆豆说,净月一直跟应龙那么好!原来,净月早就找到了失踪的天欲雪的欲天剑!”

Eric看着欲天剑顶部的剑柄上那七彩缤纷,闪耀着夺目光芒的宝石。

轻轻用手摸了一下,那宝石竟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像灭世者在战斗中使用的水晶球。

与此同时,Eric的脑袋里,突然开始出现更多“本不属于自己”的前尘往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赵子轩。

“哥,我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在盘古画廊的架构陷阱,你本来想用判小囡有罪,让我们几个回到真实世界。可是我却没有回去,而是莫名其妙在长留,又发生了一次空间转移。我进入到了一个天堂小镇,就是老子所述的长留传说中的那一个。我看到蓝天白云,五颜六色的大鸟,和跟净月一模一样的灭世者,他说着在长留传说中的观点,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上了小镇中的一条游船。”

“什么?拉着你的手!”赵子轩听到这里,也惊愕地站了起来。

“是的!不但他可以拉着我的手,我还感觉非常。。。。。。舒服惬意。”Eric眉头紧锁。“你知道,这是我在长留或者真实世界之中,从来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在那个时候,它就那样真切地发生了。”

“他给我讲了一会儿对‘虚幻’和‘宇宙’的认识,我们在船上呆了没几分钟,我发觉了很多奇怪的地方。跟老子长老说的一样,小镇中的人都好像是一些木偶,一些固定的程序,他们在固定的时间,唱着固定的歌,他们对柏拉图点头呼喊着奇怪的称呼“阿卢!阿卢!”,好像称呼自己的领袖。而柏拉图看着他们微笑,脸上也满是疲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柏拉图突然对我失去了兴趣,态度大变!他起了杀心,而且干脆果断,用空中闪电,穿透了我的胸膛!当时的我,胸口被穿了个大窟窿,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而小镇中的居民,跟‘月华山’那成群结队的翼龙一样,他们似乎是某个复制的程序,他们追随着柏拉图一起杀我,动作都完全一样。后来,直到在河中我遇到墨子长老,又遇到你们,才免于遇难。”

“原来我们遇到你之前,还发生了这么多事!”赵子轩心疼地看着Eric,又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光芒四射的宝剑。

“帝俊,在道家传说中:道家的宝物,包括使用的剑和宝贝,都凝聚了修炼它的人的心血。宝贝也存在一个能量守恒定理,除了别人炼好的,和采天地精华自然形成的之外,修炼的法宝里凝聚的法力都是修炼者自己灌输进去的。 修炼宝物就是修炼自身的过程。剑有灵,识主人。。。。。。”

“你的意思,这应龙对我如此,是因为,我。。。。。。我就是这欲天剑的主人么?”与此同时,Eric的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多的涌现出来。

跟净月在屋顶喝酒的,与他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与他切磋仙术武义的。

净月干净的笑,豪爽的笑,温柔的笑,他害羞的模样,目光锐利的模样。所有原本在灭世者的脸上根本看不到的,性情少年的表情,都犹如曾经刀刻的记忆,呈现在他的眼前。

“哥,难道,我就是那个,曾经在这齐云山住了很久的那个,在老子长老面前焚烧了自己的那个天欲雪吗?怎么可能?我是一个人类意识啊?我怎么可能在‘长留世界’呆过,又呆了那么久?”

Eric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对自己身上原本产生的那些疑问,那在长留快到闪电的速度,那无穷大的力量,那感受不到疼痛的身体,那胸膛被射穿也不会死去的怪状,这下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Eric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越来越弱了。

净月杀了除赵子轩之外,他所有的亲人,为了逼妈妈把自己叫去,还杀了妈妈和豆豆,把豆豆的灵魂带回来炼化成《山海经》中最可怕的“神通鬼”,他还让豆豆吞噬了妈妈的魂魄。

而这个人,就是曾与自己行走江湖,形影不离了数十年的,自己为了救他,甚至牺牲“仙人魂魄”也在所不惜的那个净月。也许正因为那次牺牲,才有了后来成为杨帝俊的这一次灵魂的轮回。

是的,关于曾经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比“灵魂的轮回”更准确更贴切的解释?

Eric感觉到一个天欲雪的意识在脑海中复苏,另一个杨帝俊的意识在挣扎翻涌,两个意识正在心中进行着“非彼即此”的生死决斗。

突然之间,他感觉赵子轩和远处到处寻找豆豆的小鸟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逐渐消失,眼前一黑,欲天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自己整个人直直地跌倒在赵子轩的怀中。。。。。。

齐云山下,老子带领的道家弟子,已与儒家大军对峙数时。

三个儒雅斯文的儒家弟子,早在几个时辰前,就来到道家阵营。

老子设宴款待,三个儒家弟子酒席之间,款款而谈,历史地理,天南海北,仁义礼教,无所不知。

老子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了,面露不快地说。

“既是使者,不妨说明来意。我道家与儒家在‘长留’素来不来往,如今儒家突然举兵前来,是要灭我齐云的气势,这是何来的无名之火。”

儒家弟子不同于道家,在长留世界,儒家弟子的名字都用了真实世界曾经存在的名字。

孔子最知名的72弟子尽在其中。

三个儒家弟子之中,名气最大的,叫端木赐,字曰子贡。

他对老子拱手说道。

“老子长老此言诧异,数月之前,老子长老已在长白山上见过为师孔子长老,还亲手夺去儒家守护的‘无量尺’。说要在齐云急用。怎能称素无往来呢?”

老子眉头紧锁,看着子贡。“如果我说,数月之间,我并没有离开过齐云,你可是不信!”

子贡礼貌地拱起手。“我儒家推行‘仁义礼智信’数千年。老子长老又是长留三大长老之一,怎能信口雌黄,不讲信字。您若这么说,子贡固然是信。长留准则虽是选定容貌就不能更改,但在长留三山,准则可以失效。也不排除有人刻意模仿。但长留世界谁人不知,老子长老的厉害,若是模仿被捉回齐云,还能宽恕?对比魂飞魄散和长留永生,恐怕无人愿意去模仿吧?”

老子冷笑一声。“事出皆有由。难道儒家在长留发展这么久,眼中仍是只有黑白曲直,思维仍是‘道头知尾’。难道因为别人不敢冒充我,就一定是我吗?”

老子的这句话说得骄傲,三位儒家弟子都变了脸色。

子贡轻咳了一声,尬笑着说。“不止如此。老子长老虽是偷偷前往长白山,却也带了数名弟子。一众弟子在长白云鼎肆意妄为,竟打死打伤我儒家弟子数十人。师父责令我等勿要轻易动怒,调查后酌情解决,不想我仲由师弟怒火中烧,偷偷前往齐云探听究竟。在齐云山上的降魔洞外,师弟亲眼看到了‘无量尺’。九尾盛年乃上古神兽,就算有人可乔装老子长老,试问长留又有什么可以乔装那九尾狐?”

子贡说罢,老子的脸色巨变,霍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那九尾盛年,现在我齐云的‘降魔洞’?那可当真是大事不好!”老子表情又是一愣,突然扭头黑着脸问身边的弟子虚空。“常在下山数日,怎不见她回来。是不是又去了降魔洞?”

虚空刚要回答,突然门外响起常在温柔清脆的声音。

“师父,常在于门外等候多时,正有要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