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去——我跟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说的？他方晟轩怎么回事儿，我这么大年纪就求他这么一件事儿，他老头子在都得卖我这个面子，他这是给我拖着还是推了的意思？忘了他小时候还骑我脖子上尿尿，这会是翅膀硬了，还是怕老婆怕的当不了自个儿公司的主了？！什么时候成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酒店内堂，段正源扯着喝大了的嗓子，完全放弃儒雅温和的形象，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冲电话里的秘书嚷嚷。

“她完全代表方林集团？大股东？决策权很大？我看方林集团，直接叫林氏集团得了，老方要是在世，活活也得给气死，一生的产业，倒是来了个武则天再世！”

中年人雄厚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酒店大堂内的服务人员个个面面相觑。

无人敢上前来说个“先生，公共场合禁止喧哗”，因为此处遍地是中产阶级斯文体面的人，没有“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会在这里不管不顾，于是此处连“此处禁止吸烟”都无，全靠人的自觉。

——成功人士最爱惜的除了利益，无非便是体面二字。

此刻，显然段正源已经放弃某些外在的体面，直面内心的渴望，期望落空时，露出人类最原始的喜怒嗔痴，不分场合也要发泄，电话那面的秘书遭了秧。

五分钟后，段正源从电梯里出来，由最初的火冒三丈，变得浑身阴风测测，他挂了电话，看着来人，似笑非笑，“哟，你还亲自来了。”

……

“不跟我谈，只想方晟轩谈？”

办公室里，林芊羽的椅子在落地窗前转了个圈儿，对着助理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想的美，还想折磨我老公呢，没门儿！”

助理愣了愣，随机调侃一笑，“林总，您明明在乎方总在乎的不得了，为什么这些甜言蜜语，却只敢在他背后说呢？”

林芊羽一个白眼珠丢过来，凶神恶煞，“不许，外泄！”

助理的芊芊玉手捂住嘴，“绝对不敢！我是您最忠诚的狗腿！”

林芊羽：“您这夸我呢骂我呢，得了，别贫了——继续给段世美打电话，非得拉来他给我谈不成，不然你这月的奖金全都倒贴，就贴给你后边我淹死的吊篮花，换成那什么发财树，公司全部都给我摆满咯，别废话，赶紧去！”

助理的脚步马上就要飞奔之即，眼前雪亮，“是个陈世美，爱女人又看不起女人，薄情寡义又离了女人不能活，知道弱点就好办，谢啦老大，我保证不让咱司成为绿植基地！先撤啦！”

房门叮当当关上，又叮当当掀开，后者较之前者温柔千倍，那声音脆的犹如清晨的泉水，“林总，咱该回家了吧？”

林芊羽头也不抬，给他一个淡漠清冷的背影，“哦，等会儿。”

“等多久啊？”脚步声慢慢走过来，带来一股干净的木香。

这么平淡干净的味道，倒有点不像他。

“五分钟。”林芊羽淡淡的说。

助理规整的绿植区域传来他挑剔的声音，“林总，您这小助理不行啊，跳脱不算，养个花花草草都养不好——要不要我帮你重新调理调理，补救补救，兴许还能活过来，这样你以后每天把这些花搬我办公室去，我免费帮你养。”

林芊羽皮笑肉不笑，“这样吧，这些花草全都给您了，养活养死无所谓，挂您名了。”

“我不，醉翁之意不在酒，美人不来，酒送了也白搭。”

狐狸尾巴自己甩出来了。

林芊羽忍不住笑起来，“方总啊方总，能别这么……”

方晟轩微微皱起清眉，“怎么了？你每天比我还忙，我想和你在同一间办公室，你也不愿意，我有这么招人烦吗？”

“不是，每天下班回家还不够啊？”林芊羽说，“不在同一间办公室，我也想给你一点空间。”

“老子不要空间。”方晟轩把外套猛的往肩膀上一搭，长的略显妖媚的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另一只手将她按在窗户玻璃上，和她鼻尖贴着鼻尖，清澈的木香萦绕他们周身，时间仿若停止。

彼时黄昏，远处天将近晓，火烧云燃烧的灿烂，青海湾炽吐出热气，似有鱼难以忍耐跃入云海，天边好像割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天门，将世间所有憧憬美好的人，包纳其中，因为世间多的是不幸福的人啊。

可此时此地，若是有降神的机会，在窗口互相对视的两人也不屑一顾，早有圣者言明——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芊羽突然扑哧一笑，眼角翘起慵懒如猫，声音好像也被阳光晒过一样，又勾人，又单纯：“怎么着啊，方总想来个办公室play？”

本该是百年颜如玉，千年潘安转世，有理由做万年陈世美的方晟轩，被她这么一撩拨，活生生的邪气消散的无影无终，俊美如玉的脸上，竟露出他这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神情——-娇羞。

噔的一声，好像有一捧硕大的焰火，在林芊羽的心头炸开了，她盯着方晟轩白皙的眼皮看了许久。

她手指勾起方晟轩的下巴，像是看到猫粮的小猫，不管不顾，恶狠狠的扑上去，嗜咬啃食，并沉溺其中。

半小时后，方晟轩抱着睡晕过去的林芊羽下楼，车前王助理打开车门，能控制住嘴，却不由得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大白天的，林总怎么睡着了？

林芊羽在方晟轩的怀里睡的形同昏猪，浑然不觉身在何处，恍若浮生若梦，只觉得怀中抱一温热清香物体，心热体温，再不想醒来。

方晟轩看了她一会儿，对开车的王助理说，“先回公寓。”

“中山南路那个？”王助理问。

“嗯。”方晟轩揉了揉眉心，干净的眉眼立刻变得清明，犹如海鸥偶然的一撇海面，流下浅淡的波嶙痕迹，很快消失无踪，只余明净靛蓝的海面。

僵林芊羽送回家后，方晟轩复又折身返回车中，冷冰冰的闭上眼睛，吝啬的吐出两个字，“北海。”

“北海公寓酒店。”王助理谨慎的重复。

方晟轩没有再答，表示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