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谦也提了猎枪跟着走,好歹是一村之长,要是村民出了问题,也有一堆的麻烦。
三人出了院门,几条猎狗也跟了出来。
陈安回望一眼,大村子里人多杂乱,想着大过年,万一不小心狗咬了人,不好交代,而且,有它们在,那羚牛也容易惊到,干脆就一只不带,全都留在院里。
宏山在院里杀鸡,褪毛后,将那些鸡毛杂物送到屋子一侧的林子里掩埋,远远看到陈安他们三人,都挎着猎枪,走得很急,高声问道:“狗娃子,你们这是要去干啥子?”
陈安回应道:“大村子里边来了一头羚牛,闯进金立雄家里边去了,我们去看啥子情况!”
却见宏山提着盆子往家里跑,不多时,也挎着猎枪跟了上来。
“又不是多大个事,跟去干啥子?”陈安笑问道。
“去凑个热闹撒,万一把羚牛打了,还能分点肉!”
宏山心里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陈安对羚牛本就没什么好感,又何尝没有打着这样的算盘。
若不是这东西早早被列入保护动物的范围,担心打了惹来麻烦,陈安早下手了。
甄应全大老远跑来,肯定也是打的这主意,不然,只是将羚牛从别人家屋里给撵出来,那么简单的事儿,又怎么会专门跑到盘龙湾来找陈安。
他不过是想寻个主心骨而已,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个人吃不下。
羚牛和山羊一样,凡是能够到达它们宽阔嘴边的植物,几乎都吃。
林下生长的灌木、幼树、嫩草及一些高大乔木的树皮都是它们的美味佳肴。
因此具有多方面的营养,有些是天然的中草药,有止泻驱虫的功能,能抵御疾病。
它还喜爱舐食岩盐、硝盐或喝盐水以满足自身的需要,因此林中含盐较多的地方,常是牛群的集聚点,喜群栖。
这可是难得的好肉。
还有那张皮毛,动辄一吨左右的体型,也就意味着有一大张毛皮,此时正值冬季,是它们皮毛最长最厚实的时候,直接拿来做成一张褥子都完全没问题,那也是能卖上大价钱的,不比豹皮价格低。
难得有这么一头闯进村里的羚牛,还伤了人,那就是由头,是难得的猎杀机会。
大过年的,送上门来的好东西啊。
谁没点私心?
没私心能发得了财?
所以,在宏山说那句话的时候,甄应全在一旁冲着他猛使眼色。
陈子谦在一旁看见,瞪了甄应全一眼:“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啥子心思蛮?
轰撵到山里边再打,皮你们拿去卖了,至于肉,还是要给村里人分点,自己吃肉,还是要让别人喝点汤。”
听到这话,甄应全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就怕你不同意!”
“金立雄伤得重不重?”陈子谦追问了一句。
甄应全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是伤得有点重,裤子被挑豁了,大腿上留下十多公分的一条红痕,中间点还被挑破了,并且被羚牛顶了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差点就交代在家里边咯,我来找你们的时候,刚被送到草医家里边止血。。”
陈子谦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冲着陈安说道:“羚牛打了,记得给他些医药费,村子里的事情,要做得让人没得话说才行。”
“晓得了!”陈安懂他的意思。
四人一路紧走,赶到石河子大村子,有十多人正好奇地在场子边朝通往村里的那条泥泞土路上张望。
顺着那条路往上,右边第四排便是金立雄家的木楼。
陈安他们四人到路上,也顺路朝着村子里看去。
见一家家拐角处,都有男男女女在张望,甚至还有好奇心最重的孩子。
而在金立雄家,两个挎着火枪的民兵正在路上摆弄松叶,往水瓢里卷干松毛团,旁边还放了些松树鲜活潮湿的枝叶。
这两人正是同骆祥文他们一起进过山的两个民兵,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两人见到陈安都是避让着的,后来召集人手去围剿那百多只野猪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参加,心里边肯定有了隔阂。
看两人挎着枪,又在准备烟熏,就知道他们也在打这羚牛的主意。
这种时候,陈安自然不会跑去跟他们抢先,他拉住准备上前的陈子谦,冲他微微摇摇头:“让他们搞,去招呼别的人,让他们赶紧回屋头,不要围在一边看热闹了,万一到时候羚牛冲出来,伤到哪个都不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两个家伙,考虑得一点都不周到。
别的不说,金立雄家楼上,老小都在,逼急了,难保羚牛会窜上楼。
靠墙架在房子两层之间的木楼梯,足以承受羚牛的体重,这可是在陡峭的山石坡上都能行走自如的大家伙。
“楼上人的安全也不考虑哈!”
陈安摇摇头:“还有,他们怕是不晓得羚牛的力量有多猛,大腿粗的树都能轻而易举地推弯,这房子太朽了,搞不好几下冲撞,连房子都有可能弄塌。
这房子里面用火,一个不小心点着了,又啷个办?”
金立雄显然是注意到自家房子有些歪斜,但是没钱修理,所以,他从山上砍来三棵松树,在侧边斜撑着立柱,就是为了防止倒塌。
陈子谦听完,立刻冲着周边的人喊道:“看啥子看,莫看了,各人回家,把门关好,招呼好老人娃儿,你们是想等哈羚牛被轰出来,到处横冲直撞,跑去你们家里边蛮?”
这些村民倒也识趣,纷纷叫上自家人回了屋子,将大门给关上,实在想看的,爬到二楼,从窗口使劲地伸着脑袋看。
顿了一下,陈子谦走上去,冲着两人说道:“你们是不是注意哈金立雄家楼上的人还有这房子,可不要弄塌了,羚牛的力气大得很,怕是不容易拿住,还有,你们用的火,莫把房子给点着了!”
那两民兵愣了一下,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回头看着陈子谦,说道:“村长……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嘞,楼口我已经让楼上的人找木头、木板盖住了,至于房子,这个羚牛会有那么大力气蛮?那小把火,就想把房子点着了,可能性也不大,你们看好就行了。”
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一旁金立雄家的屋子。
陈子谦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发现那是几个木桩和一些八号铁丝,已经在金立雄家门口那片并不宽敞的地方打下桩,布下铁丝套。
“只要出来,肯定会踩进这些套子里,到时候,就即使拴不住,这些桩桩也能当成坑木来用,它跑不了……还有,杀猪刀都已经墩上了,枪打不死,也能用刀子捅死它。”
用下套的法子来对付羚牛……
想法挺美好,但是靠谱吗?
太把羚牛不当牛了。
陈子谦折返来,宏山和甄应全立马追问:“他们是啷个布置嘞?”
“在金立雄家门前打桩,布置嘞一些八号铁丝套……让我们看戏,莫管。”
两人顿显得有些急了,生怕两人真的把羚牛弄到手,兴冲冲地来,扫兴而归,心里边总有些不舍得。
两人朝陈安凑近些,甄应全小声说道:“狗娃子,要不要去跟他们商量哈,跟着一起弄,到时候也好分点。”
“啷个,你们认为他们能成?”陈安眯笑着问道。
宏山点点头:“按照他们的布置,感觉可能性很大!”
“他们刚刚说了,让我们看好就行,就不要掺和了撒,不过是少打了一只羚牛而已……但话又说回来,我可不觉得他们能成,太低估羚牛的力气和纵跃能力了,我估计,他们怕是要将羚牛从屋子里边弄出来都难,不信你们等起看!
我还想等着看场好戏,看他们弄这羚牛,是啷个把人家房子弄塌的,明明晓得房子有些歪了,都打了撑杆,他们居然还敢在人家屋头折腾,都不晓得是啷个想的。
还记得去年过年前,我们上山回来,被野猪冲撞的过后,这两个龟儿,当时是啥子态度,非但没有看在是同一个村子的人的份上,帮忙说哈话,支支吾吾的,反过来是帮骆祥文他们。
虽然说我现在跟骆祥文也算是朋友,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始终看他们有些不顺眼!”
陈安说着,退到皂角树场子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
宏山和甄应全相视一眼,也跟着到陈安旁边蹲着,摆出一副看戏的心态。
反正已经让陈子谦劝说过,该提点的也提点了,他们考不考虑,那是他们的事儿,陈安心安理得。
只见两人将干松毛点燃,放在水瓢里,干松毛易燃,火焰立马升腾起来,又被他们用活的松枝一压,顿时浓烟滚滚。
看着其中一人端着瓢,小心地朝木楼走去,被屋子所挡,就看不见具体怎么操作了。
而在金立雄的门口,那民兵见羚牛出了房间,正在吃桌子下放着的大白菜。
羚牛看到人出现在门口,立马闷头朝着他冲了过来。
他把水瓢往门里一塞,掉头就往回跑。
但羚牛只是到门口,伸出脑袋朝外面张望,被火烟熏到了,打了两个喷嚏,就又折返回去,这次是钻进房间里边。
一个水瓢里能放下多少松毛,即使没有起火苗,但也很快就给烧没了。
这可是吊脚楼,大门紧闭,里面一个大火塘都能常年四季烧着的屋子,有点火烟,也很快从窗子、楼板和板壁缝隙中逸散出来,反倒是里面的房间,火烟难进。
等了好一阵,羚牛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那民兵又小心地绕到一侧,朝着里面偷瞄,见水瓢里已经没冒烟了,羚牛也不在堂屋里,他立马走到门口,伸手将那水瓢拿了回来。
两人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会儿,再次弄了些松毛点燃,用活松枝压着,换成另一个民兵上。
他到门口看了看,端着水瓢,大着胆子就走了进去,想直接送到堂屋后面的房间里。
那是金立雄家两口子的卧室。
殊不知,羚牛那对耳朵可不仅仅是赶蚊虫有用,听力也极好,尽管那民兵蹑手蹑脚地钻进去,依旧被早早地发现了,就在他靠近房间门口,把水瓢往里面塞的时候,羚牛一下子冲撞出来。
房间狭小,门口也不大,它的冲撞,带得门框山响,连带着整座房子猛地震动了一下。
那民兵见状,赶忙掉头就跑。
羚牛却不打算放过他,一路狂冲出来,弄得屋里盆盆罐罐哗啦乱响。
叫花子都有三天年。
金立雄家里条件是差了点,但也满屋子是东西,正在忙着做年夜饭,屋子里刷洗的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放着,被这狂躁的冲撞,弄坏了不少碗筷,桌子也被带翻倒地。
那民兵还没来得及跑到门口,已经被羚牛追上,直接一下子撞在后腰上,整个人被撞得不由自主地翻滚出来。
还不待起身,羚牛已经跟着窜出来,脑袋一垂,跟着又顶撞过来。
瞥到这情况,他被吓得怪叫一声,这要是被羚牛给顶到,按在地上,三两下就能将他弄成一个废人,甚至能要了他的命。
那一刻,他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往前窜,想要躲避开来,结果,被羚牛一下子撞到屁股上,整个人往前踉跄几步,跌进前一户人家的的阴沟里,那是两米多高的一道石坎。
守在外面的民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手中火枪,朝着羚牛开了一枪,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枪,将羚牛吓得惊跳一下,掉转头就盯上了他,鼻子喷出两道白雾后,立马朝着他就狂冲过来。
他手中的,可不是什么双管,开了那一枪之后,就只是烧火棍。
看到羚牛迎面冲来,他也是心头大惊,掉头就跑,全然忘记了他之前显摆的墩了木把的杀猪刀,只顾着撒腿就跑。
匆匆回头一瞥,那些打桩设下的铁丝套,是被羚牛踩中了一个,但是,打下去的桩在羚牛蛮力一拽之下,被拔了起来,更是在拖拽中,被房屋拐角处放着的两个废弃石磨卡了一下,那长木桩被轻松折断。
羚牛一路速度不减,跟着他狂追过去,很快被顶了一下,一下子撞翻在土路上,跟着就被狠狠地摁在地上摩擦了几下。
陈安、宏山、甄应全和陈子谦在场子边张望。
有房屋阻挡,他们不知道两人在金立雄家折腾的具体情况,心里虽然抱着看戏的想法,但此时看着那民兵被羚牛**,很可能丢了小命,四人也不敢大意。
陈安一下子把枪抬了起来,可却发现,那民兵的衣服被羚牛角挂住,随着它脑袋晃动,整个人被拖拽着摇来晃去。
他也不敢开枪,生怕误伤。
甄应全他们就更不敢了。
几人赶忙冲上去,一路跑一路大声地吼叫着进行轰撵。
被几人的声音一惊,那头羚牛抬头张望一眼,掉头就跑了回去,连带着那民兵也被拖拽了一段,衣服撕烂了,才挣脱出来,跌到一旁坐着。
几人跑到跟前,陈子谦出声问道:“伤到哪里了?”
这民兵脸色很难看,没有回话,只是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腰,哼叫个不停,不停地抽冷气,应该是腰被伤到了,屁股上也被羚牛角戳出了两个血窟窿,被弄得很惨。
陈安则是朝着羚牛退去的方向看去,结果,挺无语地发现,那羚牛竟然又钻进了金立雄的屋子里边。
怎么就待在金立雄家了,是风水宝地蛮?
而另一人则是提着左脚,一跳一跳地往阴沟另一头走,看样子,是腿被伤到了。
这一刻,不仅仅是陈安,宏山和甄应全,都有些想笑。
甄应全问道:“戏我们看过了,你们还打不打?”
“还打个锤子!”那民兵哆嗦着嘴巴说道。
宏山接过话茬:“想着容易做起来难……那你不打,那我们打了!”
跟着,他就转头看向陈安:“狗娃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