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洁提出要做郭晓冬的助手兼秘书兼男朋友,郭晓冬自然要问这是领导安排还是她自己的意愿。韩文洁便说:“两方面都有。当然,首先是领导意图。”

郭晓冬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涉及到领导安排,郭晓冬是不会拂逆的。韩文洁见此,就从郭晓冬的对面挪到郭晓冬的身边来了,和马弁换了位置。两个马弁轮流赶车,他们是郭晓冬经过严格考验挑选的,不光身怀绝技,意志坚定,还对郭晓冬忠心耿耿,他们对郭晓冬与韩文洁之间的这些事不能不知道,但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他们的办事原则是没有郭晓冬的指令,在任何情况下都三缄其口守口如瓶。

韩文洁有些困倦了,就把头倚在郭晓冬的肩膀上,还说:“搂着我。”

郭晓冬对此有些不习惯,说:“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韩文洁微微一笑,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啊?难道敌人到眼前了再装呀?现装能装得像吗?”

郭晓冬不得不搂住韩文洁的肩膀。两个人俨然开始进入“对象”的角色了。但鲁小芹和马珍珍的影像又开始在郭晓冬眼前晃动了。当郭晓冬单独面对马珍珍的时候,经常想起鲁小芹,于是怀念鲁小芹;而现在搂着韩文洁的时候,便想起鲁小芹和马珍珍两个人。一个男人一生有可能经历好几个女人,她们个性鲜明,栩栩如生,既有可能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引路人,还有可能是束缚自己前进的桎梏。

夜晚住店的时候,韩文洁坚持要和郭晓冬睡在一屋。也罢,两个人都不脱内衣,裹了夹被睡觉。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郭晓冬突然感觉嘴唇温暖湿润,猛地睁眼一看,却见韩文洁在吻自己。郭晓冬一骨碌坐起来,说:“咱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发展这么快吧?”

韩文洁笑嘻嘻地小声说:“你想不想到我被窝来?我这边比你那边暖和。”

郭晓冬低声回答:“我不想,我没有那么快就进入角色的能力。”

韩文洁微微一笑,说:“这就对了。否则,我就打道回府了。我在考验你呢。”

郭晓冬不知道韩文洁是开玩笑还是动真格的。总之感觉韩文洁这个女同志诡谲神秘,让人匪夷所思。

一路上所过的关卡很多,有的关卡是国民党军的,有的关卡是日伪军的,每当他们的大车来到关卡跟前,韩文洁都抓一把车上的黄土涂在脸上,还主动依偎在郭晓冬怀里,做亲密状。在山西境内路过一个关卡的时候,一个身上背着驳壳枪的小队长模样的皇协军伸手摸韩文洁的脸颊,嘴里还说:“这个小媳妇得跟我到炮楼里说几句话再走。”

当时这个小队长身边站着四五个皇协军士兵,他们人人端着步枪,满脸猥亵的坏笑。其中一个皇协军还伸手抢韩文洁胳膊上挎着的篮子。

韩文洁用手把住篮子死不放手,脚底下踢了郭晓冬一脚,就突然从篮子下层摸出手枪,对着抢篮子的皇协军就是一枪。这一枪就是命令,两个马弁立即从马车底盘下抽出手枪,啪啪啪就是一顿乱枪,将小队长即其他四五个皇协军悉数打倒在地,然后催马猛跑。待炮楼上的敌人发现情况,开枪射击的时候,马车早就跑远了。一场充满变数的危险倏忽间便被化解。马车跑出几十里以后,韩文洁才说:“晓冬同志,你的手枪藏在什么地方,怎么关键时刻不见你动作?”

郭晓冬道:“我的手枪也在马车地盘里,刚才的情况还轮不到我开枪。”

韩文洁对这话不太爱听,说:“你是不是太大意了?你把任务完全压在两个马弁身上,万一他们出枪不快或也受了伤怎么办?”

郭晓冬道:“我是会根据情况早作准备的。刚才的情况我一看就知道那几个敌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根本轮不到我动作。”

韩文洁道:“我不同意你的做法。而且,我也希望承认自己这么做有些鲁莽。但后面还有可能面对刁钻使坏的敌人,你必须早作准备。”

郭晓冬没说话。他感觉没必要跟韩文洁争论。但他蓦然间感觉到他们之间在思维方式上存在的差异,这种差异会不会给他们工作上的合作带来障碍呢?郭晓冬不敢肯定。也许自己经历的危险场合要多于韩文洁,有些艺高人胆大;也许韩文洁比自己经历的危险更多,所以更加谨慎?无论如何,郭晓冬不希望韩文洁是马珍珍那样的女人,那样与自己争论起来就不可调和,对工作是没有好处的。

路过山东,他们在一个大车店打尖儿喂马的时候,韩文洁突然提出要到清河去。郭晓冬问她去干什么,她只说去见一个重要人物。郭晓冬追问,究竟是见谁?你为什么不提前说?眼下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既艰巨又紧迫,哪有时间干别的?如果是顺便走亲戚,见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话,就免了吧!

韩文洁像个正儿八经的媳妇那样,在郭晓冬额头上点了一指头,说:“亏你做地下工作这么多年!事情不到说的时候,是不能说的。你见了这个人以后,如果不说不虚此行,我就打道回府,绝不去黄岗山。”直把话说得斩钉截铁。

没办法,郭晓冬便让马弁赶车奔清河。坐在马车上,韩文洁说:“有一次我从延安到山东清河来执行任务,见这位同志正在召开大会,要在一个麦场上讲话。战士们都听说过这位同志在少林寺以及红四方面军的传奇故事,于是,都乱嚷嚷说看不到他的面容。一时间会场上议论纷纷。可是会场上没有桌椅板凳,这位同志想站得高一点却不是容易事。此时就见这位同志围着麦场走了一圈,看到了秋末的麦场上有两个碌碡,你们知道,碌碡是山东农村用来打麦粒或者打高粱等农作物的石制圆柱形农具,是依靠其重量来轧谷物、碾平场地用的。一个得重300斤左右,单个的高度约60厘米。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同志就朝碌碡走过去,一弯腰,猛地一手夹起一个,噔噔噔走到前面,扔下一个,再将另一个摞上去,然后一纵身跳到上面,开始向战士们发表讲话!战士们都来自农村,都知道碌碡的份量,于是一下子就看呆了,会场上肃静了至少十秒钟,接着便蓦然间像暴风雨一般响起热烈的掌声!”

郭晓冬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郭晓冬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便被韩文洁捂住了嘴。马车颠簸着疾驰。韩文洁不时往郭晓冬身上挤一下,靠一下。郭晓冬皱皱眉头,搂紧了韩文洁的肩膀。马弁偶尔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感觉他们在身高、长相、气质等诸多方面都挺有夫妻相。但郭晓冬此时却一直在想,自己能不能和这个韩文洁友好合作,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一系列任务,他在心里是对韩文洁打问号的。

马车经过了几个敌人的卡口以后,又是一顿奔波,终于来到了清河,进入八路军占领区以后,经过哨卡的时候,韩文洁与站岗的哨兵说了两句郭晓冬听不懂的话,便被顺利放行了。他们来到一个村落的边缘,在一户老乡家里,见到八路军一位连长,这位连长招待了郭晓冬和韩文洁等四个人。请他们吃了午饭,喝了热水。

午饭也很简单,就是玉米面饼子就咸菜,然后一人一大碗热水。他们这些天一直在奔波,能喝上热水也是一种幸福,甚至是一种奢侈。韩文洁与这位连长悄悄谈了一番话,然后这位连长就指派一个通讯员带着他们继续前行了。马车上又增加一个人,加重了车载,于是车速慢了很多。最后,天傍黑儿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八路军指挥部,终于见到了“这位同志”。

“这位同志”自然就是许世友,中等身高,身材略显粗壮,脸膛黧黑,络腮胡子。一见面便冷不丁当胸给了郭晓冬一拳。郭晓冬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身体一晃,险些摔倒。韩文洁一把扶住了郭晓冬,叫到:“司令员,你忒不客气了,这位同志可是我现在的夫君啊!”

许世友哈哈大笑,说:“我试试郭晓冬的肩膀和反应——晓冬,你怎么不回我一拳?”

郭晓冬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急忙说:“岂敢岂敢,我能够和您这样大名鼎鼎的名将相识,已经三生有幸,岂敢再打您一拳?”

但许世友执意要郭晓冬打他一拳,说:“我打了你,你不还手,这不公平。来,给我肩膀一拳!”

韩文洁急忙接过话来:“司令员,算了吧,晓冬哪好意思打您呐?”

许世友“哎”了一声,说:“没关系的,来,来!”

郭晓冬不得已,便在许世友肩膀象征性打了一拳。但却觉得像打在铁上,硬邦邦地咯手。许世友还在开玩笑:“不行不行,不实在。”

此时韩文洁岔开话题说:“司令员,咱们以前可是有言在先的,只要见一面就要比试一番的,对不对?”

“对,对对。”许世友高兴地笑着,拉着韩文洁和郭晓冬来到一间草棚,请卫兵点上三根蜡烛,请韩文洁先来。韩文洁掏出手枪,瞄准蜡烛,“啪,啪,啪”三枪,三根蜡烛应声而灭。几个人手执马灯走过去看,却见一枪打的是蜡头,两枪打的是蜡身。郭晓冬赞了韩文洁一声。许世友却“哼”了一声,让卫兵重新点上三根蜡烛,然后远远站开,微风吹得蜡烛火头忽闪忽闪地乱晃,只见许世友手起枪响,三根蜡烛几乎同一时间熄灭。大家走过去看,只见蜡身丝毫未损,刚才打的全是火头。

“神了!”郭晓冬由衷赞叹。

“司令员,这次我又输给您了。但我不服气,下次见面我还要跟您比试。”韩文洁撅着嘴说。

“好啊,有机会咱们就继续比试。”

接下来,许世友亲自安排晚饭招待郭晓冬和韩文洁。晚饭很简单,玉米面饼子,大葱蘸酱。郭晓冬直吃得又香又甜,却顺着鼻孔冒火,额头也渗出细汗。饭桌上,许世友表扬了郭晓冬的出色工作,鼓励他再接再砺,按照延安中央领导的安排做好每一件事,却没和他谈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但许世友把韩文洁叫到另一间屋谈了一支烟的工夫,说不清是谈公事还是谈私事,然后两个人笑盈盈地回到这边,又继续吃饭。吃完饭,他们简单洗漱了一下,加上马弁,四个人便在一个炕上和衣而睡。

转天凌晨,天刚蒙蒙亮,他们便用冷水洗了脸就出发了。许世友给他们每人怀里揣上了两个玉米面饼子,和半根大葱。因为时值五月端午,许世友将军特别给了韩文洁几个山东粽子。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能吃到粽子,是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许世友将军的这几个粽子无疑是眼下最奢侈的礼物了。郭晓冬拥抱了许世友,便分别了。

走在路上,韩文洁让大家分吃一个粽子,说其他粽子还有用场。韩文洁告诉大家,说你们看,山东粽子选用黄黏米包裹,夹以红枣,风味独特,食用时,还可根据食客习惯,佐以蔗糖增加甜味;而陕北的粽子,外层是糯米混合红豆,馅儿是红枣和绿豆。但在陕北端午节想吃到粽子是难上加难的。因为你根本寻摸不到糯米。大家说了一阵粽子,就说到许世友的枪法。

郭晓冬禁不住又赞叹司令员的枪法,韩文洁脸色有些难看,道:“你光知道赞扬许司令员,难道我的枪法不是可圈可点吗?”

郭晓冬便不说话,似乎对这一点有意地不置可否,让韩文洁平添几分焦急。而两个马弁却一叠声道:“文洁姐的枪法也很棒,已经超过我们了!”

这时,韩文洁才露出些许笑容,说:“你们今天见到的许司令员的情况还不算什么,还有比这神的。”便讲起今春天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许世友和田普举行婚礼,来宾都知道许世友枪法了得,便一再要求他表演其枪法特技。许世友把客人请到屋外场坪上,然后把来宾献来的鲜花分成3束,分别放在新娘的两肩和头顶,并亲切地安慰新娘说:“你不要害怕,没什么,咱俩为来宾助助兴!”田普没说什么,只是面带笑容点了点头。许世友返身离开新娘,走出5步开外,冷不丁突然拔出驳壳枪,一回身“叭、叭、叭”就是三枪,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花儿已从新娘的双肩、头顶纷飞开来。“表演不好,请提意见。”许世友“哈哈”一笑,随手把驳壳枪插入腰间。瞠目结舌的来宾们这才回过神来,禁不住拍手叫绝,连连说大饱眼福!

……

他们终于回到黄岗山区了。要去甲字号的话会首先路过丁字号和丙字号。现在这两个矿点已经收归万家铭。于是,韩文洁提出,干脆先到丁字号拜访一下万家铭好了。对此郭晓冬感觉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不便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谁知他们见了万家铭以后,韩文洁首先赠予万家铭一个粽子,说这是许世友将军送的,看着万家铭吃下去。万家铭本来不想吃,但见郭晓冬站在一旁,而粽子是大名鼎鼎的许世友将军送的,连忙将粽子吃了下去。在陌生人面前吃东西,多多少少让万家铭感到了有些失态,便很难为情地笑笑,说这山东粽子真好吃,谢谢许将军吧。而韩文洁完全以女主人和女领导的口吻与万家铭谈话,却让郭晓冬心里很不舒服。特别是韩文洁按照不知是哪里的习惯拥抱了万家铭,然后大大咧咧地喊上茶。让万家铭颇感意外地总是偷着想笑。让郭晓冬很感尴尬。接下来韩文洁就开口了,事先根本就没和郭晓冬统一口径。

“家铭啊,我就不用自报家门了吧,想必你一看就知道我和晓冬是什么关系。没错,就是你所猜想的关系。我们之间非常相爱。如果工作顺手,可能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你不是一直担心晓冬和马珍珍保持关系,会影响到你吗?现在你见了我该放心了吧?我早就知道,你是我二叔一手提拔,你是他的心腹。我二叔那人一生精明,看人看事一针见血。但现在有些看不清大局,我这次来黄岗山区,就是专门针对我二叔的。”

“哦,如此说来,你就是韩师长的亲侄女,那个跑到延安的韩文洁?”

“对,在下正是。”

“久闻其名,未曾得见,今日见面,果然风姿卓约,器宇不凡。韩师长经常向我提起你啊,说你从小就是个假小子,总是掺和到男孩子堆里玩,而且,不爱红装爱武装,尤其对各种武器感兴趣。韩师长说好要为我和你搭桥呢,想不到你说来就来到面前了。”

“哈,不用搭桥咱们不是该见也见了?你们不知道,以前每当我见到二叔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拿过他的手枪进行拆卸,然后再组装好。他的手枪是勃朗宁,他的卫兵的手枪是驳壳枪,我都拆过。我拆卸、组装驳壳枪的速度比卫兵还快。”

万家铭哈哈大笑:“今天中午你们就别走了,在我这喝一杯。”

郭晓冬急忙说:“不行不行,甲字号那边还一大滩工作呢,我得赶紧回去,现在是先在你这挂个号,告诉你,韩文洁来了。”

万家铭道:“说的就是啊,韩文洁是我心目中的女杰,现在成了你的对象,让我不再担心你和马珍珍有联系,我不是更要喝一杯吗?”

此时韩文洁就又大大咧咧地说:“要喝要喝,晓冬你别急着走。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和万家铭好好唠唠。”

郭晓冬此时心里非常不受用。韩文洁的行事习惯与自己一点也不一样。未来的情况是怎样的,他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酒菜端上来以后,韩文洁就反客为主,一个劲向万家铭敬酒,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大谈韩师长的家庭情况和逸闻趣事,逗得万家铭哈哈大笑十分开心。从饭桌上的情况看,万家铭已经完全被韩文洁俘虏了。

在回甲字号的路上,韩文洁坐在马车上醉得东倒西歪,不是郭晓冬一直搂着她,随时都可能摔倒。看到这种情况,郭晓冬忧心忡忡,连马弁都皱起眉头。到了驻地以后,郭晓冬来不及为韩文洁安排宿舍,就先让她躺在自己的屋里,韩文洁也不客气,脱掉紫花褂子,拉过郭晓冬被子往身上一搭就呼呼大睡。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郭晓冬来叫韩文洁,韩文洁其实早就醒了,但她在屋里躺着没出去,而在思考问题。见郭晓冬进来,就颐指气使道:“你坐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郭晓冬道:“咱们先去吃饭,回来再说好不好?”

韩文洁道:“不行,我如果不打消你的思想顾虑,你会对我有成见的。”

郭晓冬不得不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耐住性子听她说话。

韩文洁道:“我为什么对万家铭讲那些话?这一,我既然来了,就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万家铭,我是你的对象,解除他对你长期以来的记恨。虽然说你们经过几次合作已经彼此建立了信任,但他作为男人,在见不到马珍珍的情况下,对你这个情敌不会放弃怀疑的,我把我和你的对象关系披露给他,会使他对你更加信赖;这二,我要及早告诉万家铭,我是韩师长的亲侄女。他是韩师长的部下,他会立马支持我的工作。在很多方面他会配合我。甚至说,我们完全可以先易后难,先打通万家铭的思想,然后再做二叔的工作。这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策反二叔做铺垫。而我的一举一动,有可能是随意发挥,不一定十分得体,但我的工作思路十分清晰。”

郭晓冬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你毕竟是革命队伍中的女战士,在万家铭的跟前,我怎么感觉你有些放浪形骸啊?”

韩文洁突然二目圆睁,使一张本来温馨好看的脸孔变得十分严厉:“晓冬同志,你难道不懂得什么叫逢场作戏吗?我在万家铭跟前越随便,他就对我越相信,越喜欢。你对这一点难道看不出来吗?”

郭晓冬有些生气了,如此说来韩文洁是个老虎屁股摸不得的女人,说她什么她都不接受,她都有自己的理由。将来与她的关系算怎么回事?谁领导谁?郭晓冬忍不住说:“你看在是我的对象的份儿上,多表现一点文雅,就算给我面子了,行不行?”

“这句话我倒爱听,”韩文洁从**出溜下来,走到郭晓冬跟前,捧起他的脸颊,“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夫,一个牺牲在抗日前线的八路军团长。我们俩过去就是一见面就吵。咱们俩不要重蹈覆辙好不好?”

郭晓冬道:“我从来没想跟你吵。但咱们的思维方式有很大差别,以后经常发生争吵就是没法避免的。”

韩文洁道:“要么咱们明确一下分工,涉及甲字号的工作,我一言不发;涉及策反二叔的工作,就多听我的。”

郭晓冬道:“不行,甲字号的工作你该参与进来也要参与;二叔那边的工作不经过我也不行。”

韩文洁道:“那不还是要导致咱们的争吵吗?”

郭晓冬道:“难道只有回避才是消除争吵的办法吗?”

马弁站在门外,见他们吵起来没完,就把饭菜端到了屋里。于是,两个人支起小桌在屋里吃了起来。吃饭的时候,韩文洁不停地给郭晓冬夹菜,最后还像在延安时那样,给郭晓冬沏了菜汤。表现得倒是非常体贴,让郭晓冬心里也暖呼呼的。

这时,在甲字号暂时主持工作的陈组长来了。韩文洁一见他立即离开座位,来到他跟前紧紧和他握手,说:“老陈啊,感谢你一直以来对郭晓冬的支持和配合。你本来是大才,但你服从组织的安排,一直在甘当人梯,我代表郭晓冬,也代表甲字号,对你表示衷心感谢!”说着话,韩文洁又拿出粽子送给陈组长品尝。

陈组长一边非常兴奋地吃着粽子,一边赞扬许司令员的能文能武、善解人意,然后说:“有你加盟我们黄岗山的工作,简直是如虎添翼啊,本来郭晓冬的工作就十分出色,你这一来肯定是更上一层楼了!”

韩文洁请陈组长落座,说:“今晚咱们只做寒暄,不谈工作。明天一早,咱们好好唠唠。我可是不讲客气的,感觉你哪里不对劲儿我可是要兴师问罪哦!”

陈组长哈哈大笑,说:“我是丑媳妇不怕见公婆,还请文洁同志不吝赐教,多提宝贵意见。”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笑了一阵,陈组长就告辞了。郭晓冬觉得事情诡谲,这韩文洁与陈组长也这么熟,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便对韩文洁直言相问。韩文洁笑了笑说:“我们曾经一起在敌占区工作过,配合十分默契,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郭晓冬默默地点了点头。感觉韩文洁实在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几乎无所不能,既让他十分纳罕,又让他刮目相看。她能主动要求到黄岗山来,而且组织上也同意她来,看起来还真是很有道理的。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郭晓冬要到别人屋里去睡,韩文洁突然说:“你不能走!你走了这天仙配的戏还怎么唱?”

郭晓冬道:“我离开甲字号没几天,回来以后难道就带回一个老婆来?让我对矿上弟兄们怎么交待?我的私人生活也忒随便了不是?”

韩文洁道:“谈不上随便不随便。你可以对大家讲,你外出这些天就是出去把婚结了。战争年代么,一切从简了。”

郭晓冬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行,你这个主意我难以接受,还是让我走吧。”说着,郭晓冬就拿了自己的衣服往外走。

韩文洁一把扯住郭晓冬的衣袖,说:“虽然组织上明确你是主角,我是配角,但同时明确你应该多听我的意见,对不对?”

郭晓冬道:“这个没错。但我对你不正确的建议和意见可以不听。”

韩文洁有些着急了,她一使劲,就把郭晓冬按坐在**,说:“我这个意见你不听也得听,否则我就向领导汇报你鼠目寸光、感情用事,破坏行动计划。”

郭晓冬一听这话,便不再说话,任凭韩文洁安排。韩文洁便手脚麻利地很快铺好了床。张罗郭晓冬一起睡觉。两个人正在洗漱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郭晓冬打开门一看,是马万祺来找他。马万祺把他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神情庄重地小声说:“晓冬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本不愿意多问,但有些事不问不行,让人看不下去。我问你,珍珍这些日子去哪里了?自从你跟她争吵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现在你又领来一个年轻女人,是不是你抛弃了珍珍?”

郭晓冬一听这话就连连摇头,说:“伯父,事情非常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等哪天有空了,我跟您好好汇报一下。”

马万祺道:“甭等哪天了,你现在就说说吧。你如果说不清的话,我就不同意你把别的女人往屋里领。”

郭晓冬见马万祺叫起真儿了,不说也不行了,就说起这些日子他和马珍珍之间发生的一切,最后告诉马万祺,说他与马珍珍已经彻底分手,现在马珍珍已经远在云南读西南联大的研究生了(对韩文洁与郭晓冬同居的真实目的,郭晓冬自然是没法说的,那是纪律)。

这段时间以来,马万祺一直主管矿上日常事务和经济运转,对郭晓冬、万家铭和马珍珍之间近期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一门心思等着郭晓冬娶了马珍珍。此时见一切都已破灭,简直是鸡飞蛋打,于是,马万祺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晕倒了。

郭晓冬非常无奈地让马弁将马万祺背到医疗队治疗。医生给马万祺号了脉,又给马万祺服了药,让他好好躺着慢慢将养。马万祺躺在病**,想起女儿的事就感觉憋屈,他想到云南找女儿当面谈谈。他要告诉女儿,郭晓冬是大才,郭晓冬的发展方向代表了中国未来的方向,女儿怎么能说撒手就撒手呢?马万祺对自己的女儿是非常了解的,马珍珍从小就骄傲任性,与郭晓冬分手肯定缘自女儿。于是,病好以后,马万祺找郭晓冬支了一笔钱,就请假奔云南了。

到了云南, 马万祺找到了西南联大的校长梅贻琦谈了一次话,对马珍珍的真实情况方才完全了解。他又找梅贻琦借了一笔钱,并请求梅贻琦帮忙,他也远赴美国,找女儿去了。从此,十年没有回来,客死美国加州。十年后马珍珍回国的时候,带来了马万祺的一部分骨灰,埋在了已经废弃的甲字号矿区。

话说韩文洁来到甲字号和陈组长做过深谈以后,又跟着郭晓冬送了一次原煤,夹带出一部分金矿砂。他们顺利通过死亡之谷以后,韩文洁就带着郭晓冬上山去见了独立营长。韩文洁观看了战士们的射击表演,又参观了战士们种的庄稼。望着山坡上大片大片被战士们开垦的土地,已经长出郁郁葱葱的青纱帐,韩文洁说,你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落实毛主席的指示落实得好,赞扬独立营长干得漂亮。独立营长笑笑说:“这还是许世友将军指令我们干的。要赞扬就应该赞扬许将军。”

这些天,韩文洁一直在做这些工作,迟迟不提约见国民党军韩师长的事。郭晓冬不得不催促韩文洁抓紧接触韩师长,不能让时间这么荒废不是?韩文洁总是说考虑不成熟,再等等。于是,让郭晓冬焦急地等了一个月。就在韩文洁还没考虑完的时候,韩师长的副官带着一个卫兵却主动开着小车来到甲字号给她捎信儿来了:韩师长要把侄女韩文洁和郭晓冬接走面谈。

于是,郭晓冬心里就有几分欣喜,感觉韩文洁对“欲擒故纵”这一手玩得很熟。但韩文洁在面见二叔以前,却先拉着郭晓冬到县城里寻摸时髦服装,又让郭晓冬非常反感,这与他的思想感情完全格格不入。但他现在离不开韩文洁,就只能一切听韩文洁安排。韩文洁在县城里选购了当时最时髦的服装,不但让郭晓冬西装革履,还让郭晓冬在理发店吹了头,打了发蜡,把脑袋弄得油光锃亮;而韩文洁自己则打扮得珠光宝气,时值六月,韩文洁购置了可身的粉红黑条的旗袍,吹起了蓬蓬松松的荷叶头,臂弯挂着奶白色小皮包。最让郭晓冬腻歪的是韩文洁脚下穿了大红色高跟鞋,走起路来咯噔咯噔的声音,让郭晓冬听了便脑仁疼。

两个人挎着胳膊坐进二叔副官的小轿车,一溜烟向韩师长驻地驶去。郭晓冬曾经私下问韩文洁:“要不要带着马弁?”

韩文洁连连摇头:“不用,我二叔那里你只管放心。”

及至到了师部,见了韩师长,韩文洁像一只小燕子,唰唰两下就将高跟鞋甩掉了,甩得高跟鞋满屋飞,而韩文洁张开双臂一下子扑进二叔的怀抱。

二叔哈哈大笑,十分开心,亲着韩文洁的额头说:“假小子,假小子,你穿了旗袍、高跟鞋也仍然是假小子!”当时屋里的气氛十分轻松活跃,这倒完全出乎郭晓冬意料之外。不同的身份,决定了不同的行为方式。现在郭晓冬搞不清韩文洁算什么身份,她应该有怎样的行为方式。

韩师长请他们落座以后,说:“我已经听万家铭把甲字号的情况和文洁的情况都说了。我心中非常高兴。我知道,郭晓冬是共产党的人。但我也知道,郭晓冬扎根甲字号有着自己深邃的算计。人么,谁不爱钱?自古以来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这个东西是社会运转的枢纽和润滑剂,它一经诞生,人类就须臾不可离开。所以,现在我看到侄女也加盟甲字号了,我心中更加高兴。既不耽误革命,又私下干自己的事。这叫聪明。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这一家子如果联手倒腾金矿砂,我相信,不消一年,我们就能迅速发起来!”

郭晓冬暗想,这才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但他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看着韩文洁如何应对。只见韩文洁撇撇嘴,笑了笑说:“二叔,我们如果结婚,您得亲自操办!至少得办五十桌喜宴!”

韩师长收起笑容道:“对,这是正事,你们几时结婚啊?”

郭晓冬当时心中起火,暗想,我还没跟你确定关系,怎么现在就急急可可地谈起结婚举办喜宴了?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强买强卖,按下脖子强饮驴?

韩文洁也收起笑容,说:“二叔啊,刚才是开玩笑呢,现在国难当头,咱们不能‘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不是?咱们还是一切从简吧,只办十桌,把您关系最近的上司和下属加上部队外的朋友请到,就行了。”

韩师长又问了一句:“你们究竟什么时候结婚?”

韩文洁转了一下眼珠,说:“下星期,您准备起来不仓促吧?”

韩师长道:“没问题,完全来得及,我手里有现钱。”

结果,这次见面没谈别的,只谈了郭晓冬和韩文洁结婚的事。回到甲字号以后,在宿舍里郭晓冬就大发雷霆:“韩文洁,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你跟我商量了吗,就办婚礼?而且就在下星期?”

韩文洁却不着急,她心平气和地说:“当时的情景我没法跟你商量,话赶话就把事情定了。既然定了,咱们就只能往前走。你也别把办婚事看得那么神圣那么教条,咱们是有言在先的,咱们只是假对象假夫妻,合得来就真在一起过,合不来就谁也不碰谁。但工作该推进还得推进。而且,只要咱们一结婚,万家铭立即就会给二叔出主意,让二叔跟咱们合作。那时候,距离咱们想干的事,不是又进了一步吗?”

一番话说得郭晓冬一点没脾气。过了一个星期,郭晓冬只得陪着韩文洁去举行婚礼。甲字号这边当然也要发喜酒。但婚礼以后,韩文洁不知道采取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十分古板固执的郭晓冬与她同了房,而且怀了孕,随后她挺着大肚子去和二叔谈判,并取得辉煌的工作成绩:二叔答应丙字号和丁字号先配合郭晓冬为八路军送一年金矿砂;转过年来,韩文洁抱着孩子和二叔谈判,说许世友将军带领八路军大部队包围了黄岗山区,竟然说服二叔带领部队反正投诚,加入了八路军。当然,这个师的其中一个旅闻听韩师长要投诚,则拉起队伍连夜跑掉了,韩师长是带着剩余的一个旅和师直属队人员归属了郭晓冬,从此,甲字号、乙字号、丙字号、丁字号四个矿点挖掘的金矿砂基本全部上缴延安。韩文洁究竟跟二叔怎么谈的,许世友将军是不是真的过来,以及延安方面对韩文洁是怎么交待的……很多事郭晓冬也不知道。但郭晓冬完全承认了这个妻子,也完全皈依了这个妻子。关于黄岗山区几方面力量血拼夺金的故事似乎告一段落,并口口相传,传了几十年长盛不衰!

但充满传奇色彩的韩文洁的后来,却显得有些悲壮。在日军投降以后的解放战争中,韩文洁在参加渡江战役的时候光荣牺牲。身后为郭晓冬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郭晓冬便一直孑然一身。有人为他介绍对象,不管对方是什么条件,他一概拒绝相见。他身边始终保留着三个女人的照片:鲁小芹的,马珍珍的,韩文洁的。每当有人向他提起对象问题,他都要回到家里拿出这三个女人的照片反复观看,似乎在和她们进行心灵的对话或者争吵。全国解放后,郭晓冬做了外交官出使国外做参赞,婚姻问题就完全耽搁下来。

然而,事关马珍珍的事情也还没有完。1953年,马珍珍已经在美国加州大学矿物学研究所做了终身研究员。但新中国成立后各方面工作百废待兴蒸蒸日上的情况,强烈地召唤着马珍珍立志回国工作。因为马珍珍在研究所的学术成就十分突出,美国政府阻拦马珍珍离开美国。马珍珍不得不辗转向政务院总理周恩来写信请求帮助,于是,在周总理的多方协助下,马珍珍才排除万难回到中国。进入中国矿物研究所继续从事矿物学研究。这年的年底,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和邓颖超大姐在中南海西花厅召见了马珍珍,周总理详细询问了马珍珍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对马珍珍放弃国外的优越生活,毅然决然地坚定选择回国工作表示热烈欢迎。周总理还表示,马珍珍在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向国家提出来。最后,周总理就问到了马珍珍的个人生活。打算帮她找一个合适对象。马珍珍腼然一笑,说:“多年以来,我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谢谢您的关心。”

同是1943年,那个一直等待马珍珍的万家铭在投诚后得知了马珍珍的真实下落,便气得一下子就病倒了,在郭家店医疗队将养了好长时间。这时候,舅舅吴有贵害怕郭晓冬和万家铭会联起手来整治他,便在一个深夜携妻而逃。单单甩下了小姨。小姨之所以没跟着跑,似乎是从黄岗山区的现状看清了中国的未来。她便来到丙字号投靠万家铭。万家铭在无望娶到马珍珍的情况下娶了比他大十一岁的小姨为妻,并裹挟小姨进入丙字号担任某岗位的管理工作。小姨是在军统待过的人,对比较严密的半军事化的丙字号生活并不陌生,所以工作还算顺手,又由于万家铭在丙字号担任领导,她与上下左右的关系处得也不错,还奇迹般为万家铭生了一个女儿。解放后万家铭和小姨一起进入某矿务局工作,也算修成正果。

而马珍珍在北京的某次会议上意外地遇到了郭晓冬。两个人互相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以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殊途同归”的感叹。而且,当他们互相得知彼此都是单身以后,散了会就相约到一个小饭馆吃饭说话了。

马珍珍的脾气似乎没有改变,甚至因为多年国外生活的磨砺和摔打让她更加自信,更有主见,更加意志坚定,同时也更加固执。话题是从以往的争执说起的。

“我跟你说了几句气话离开甲字号以后,你不光没有采纳我的意见,还仍然坚持找到了秦小薇她们继续完成你的所谓计划。结果怎么样?秦小薇完全陷入了白云飞的情网。如果白云飞好好工作,平平安安也好,但却在执行任务中死于非命。被甩下的秦小薇心灵受到第二次巨大打击,她的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她回到娘家生活以后精神完全失常。前不久我来到了秦小薇的家,看到她的父亲母亲忧心忡忡地照看着秦小薇,老两口的年龄越来越大,将来可怎么办?”

“现在我们已经建立了光辉灿烂的新中国,为了实现这一伟大目标,我们总是要做出牺牲的。我的两个妻子不是还牺牲了生命吗?以后我会在每个月拿出工资的一部分支援秦小薇,将来想办法把她送到养老院吧。因为她中途离开了甲字号,让我现在也不好处理她的工资关系问题。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恢复关系了?”

“也有别人撺掇我和你恢复关系,但我感觉似乎没什么必要。难道我们还要天天争论不休吗?我倒是非常喜欢孩子,我愿意做你儿子的义母把他带大。你只管全身心到国外工作吧。”

两个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妥协。郭晓冬把儿子交给了马珍珍,却没能和马珍珍牵手。根据眼下的情况,郭晓冬的身份、职位和自尊导致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拉下脸来向马珍珍求爱。而马珍珍的感情生活似乎已经形成了坚硬的冻土层,对郭晓冬尚欠热度的请求没有兴趣。

在这个阶段,还发生一件事,就是石翠花通过一番辗转找到了郭晓冬。她脸色蜡黄,精神憔悴,瘦成一把骨头。她领着十岁的儿子对郭晓冬说:“晓冬啊,你看在曾经是鲁大成的女婿的份儿上帮帮这孩子吧。这孩子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一点也不像鲁大成。在学校里学习成绩非常优异,但却因为出身问题备受煎熬。现在我已经身患绝症,不久人世,请求你拉扯这孩子一把,让他将来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才吧。”

说着话,石翠花就拉着孩子给郭晓冬跪下了,娘俩不由分说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让郭晓冬百感交集,心里一下子打翻了五味瓶。他心绪极其复杂地扶起石翠花娘俩,咬了咬牙,答应了石翠花的请求。事后没过几天石翠花便撒手人寰。郭晓冬把这孩子改姓郭,而且不得不再次请求马珍珍,请她帮忙收养了这个孩子。

郭晓冬心事重重地出国走了。马珍珍把继母银杏找来做保姆,一心一意带着两个义子生活,继续从事她的矿物学研究,而且时隔不久又做出新的成绩。郭晓冬的儿子和鲁大成的儿子在马珍珍的悉心调理下,在德智体美几方面都得到良好发展,茁壮成长。(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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