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吃了一惊,老木走到时候自己曾拉过门,门绝对是锁上的,谁偷偷把门打开了?
但是如今顾不上想这个了,逃命要紧。沫儿一头扎到了雪地里,回头一想,又转身回来将门掩上,重新锁好。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房前的地上一片凌乱的脚步,难以分清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的。沫儿心想,这样最好。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尽量踩着原有的脚印走。
沫儿一口气跑进竹林,呼呼的冷风裹着叶子上的雪屑,击打着他的脖子和脸,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不,不能就这么回去。他要找到小五,或者至少要了解小五到底怎么了,那些失魂的大户小姐和被盗的坟墓,前日看到的诡异祭台,这中间都有什么联系?
沫儿站住,透过竹林看见远处高高的假山,毫不迟疑地钻进山洞,绕到了假山上面,下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这应该就是薛家废弃的园子。虽然破败,但依稀也可以看出当时的繁荣。茂密的竹林,清澈的荷塘,曲径通幽的小路,高大的已经落叶的梧桐,以及白雪掩映下略有残缺的高楼飞脊,都显示其曾经的奢华和高雅。园子方方正正,左侧并排一溜儿高大的库房,一模一样的外形,难以辨出自己去过的两间是哪个。库房对面,就是今天关自己的房间,看起来重重叠叠,一大片连起来,布局杂乱无章,好像是工匠图省事,未加设计便匆匆一所接一所地建了起来一般。
沫儿探头看了一会儿,缩到山洞里。他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园子这么大,去寻刚才关自己的房间,又怕碰上老四他们;若是继续去探访那些库房,心里着实犯怵。要是婉娘在就好了。
思量再三,沫儿决定溜回刚才关自己的房屋附近,并下定决心,如果这次仍什么也看不到,便立马打道回府,逃离这里。
从假山上下来,沫儿看了四周无人,遂从竹林的后方绕过去。关自己的房间仍是刚才的老样子,锁虚笼着挂在门上。老四和老木犹如蒸发了一般。沫儿将耳朵贴在门上,但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决定去其他房间看看。在这间房旁边,有一条狭窄的过道,道上有些模模糊糊的脚印,看来像是早晨下雪的时候踩的。
沫儿蹑手蹑脚走过去。走过尽头,过道斜斜地转向左方,原本铺满碎石的地面也换成了整齐的黑白条石。方方正正的石块,黑的油亮,白的耀眼,三尺宽的过道被一分为二,铺得十分平整。但铺法却并不是黑白交替,而是一连几块黑色,中间加一块白色,然后又一块黑色,接着是几块白色……看起来杂乱无章,如同旁边的建筑一般无序。
沫儿呆呆地注视着地面,突然一阵眩晕,这些杂乱的黑白石块,犹如一张从天而降的厚毛毡,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方怡师太教他的儿歌,连同那些似曾相识的黑白石块,在他的脑海中跳跃:“白一七黑四三,二五八九走中间。十跳过,黑十三,白玉十四宽无边。黑十六,白十七,十八坠入奈何天,二十早,二一晚,快步通过轻轻点。白二二,黑二三,踩错便是鬼门关。黑二四,白二三,一步到底艳阳天……”
过道的风总是特别的冷。沫儿的手脚冻得冰冷,手指的关节隐隐有些发痒。前面这个过道,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些天天气好,又忘了搽白玉膏了。回去吧,这里似乎很凶险。方怡师太怎么会教这些儿歌?不,应该试试看,即使被抓也不要紧,婉娘会来救自己的。
沫儿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画面逐渐清晰,他想起来了。小时候,方怡师太教他下棋,便是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的条形方格,标出黑白。那个绕口的儿歌,便是顺利通过这些通道的歌诀,若走错一步,下面就是虚拟的飞剑、陷阱、开水、牢笼——当时是虚拟的,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实实在在的通道,也许那些错误的石板下面,真的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将歌诀重新背了一遍,确定没有差错,又将其中几句以前没好好理解的认真地厘清了。沫儿吸了一口气,站在第一块黑石的前方。
黑白两色石板各二十四块。沫儿大致确定了下各块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白色第一块。第二块黑白石板中间交接处。先走黑四,再走黑三。第七块跳过,走黑白两色第五、八、九块的中间。
走了三分之一了,沫儿双脚一前一后地停在第九块和第八块的中线上。脚下各石板之间严丝合缝,不见一点端倪,沫儿很好奇,甚至想去踩一下那些歌诀之外的石板,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十要跳过,十一和十二歌诀里没提起,到底敢踩还是不敢踩呢?如果一下子跳过黑白六块石板,地面光滑,还有些雪沫儿,不一定能够站稳。沫儿看过道狭窄,伸开双臂的话,双手正好可以撑在墙上,便手脚并用,双脚分蹬,犹如青蛙一般慢慢移动到黑色十三上方,跳了下来。
白色十四,黑色十六,白色十七。再如上次一样撑着墙壁爬过了十八十九,在二十、二十一黑白边际线交汇处轻轻一点,落在白色二十二上。接着便简单了,踩过黑色二十三,跨过二十四,便到了通道尽头三尺长的石子路上。
沫儿刚松了一口气,往前一看又傻眼了。仍是窄窄的通道,黑白石块,这次却是斜斜地折向右边的。沫儿暗骂,这谁建的狗屁房子,布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这样的夹角,旁边房屋里面还能住人吗?
也许自己多心了,说不定下面什么也没有,就是正常的甬道,不过是碰巧铺了黑白二十四块石板,与小时候学的棋谱正好吻合罢了。但是一想到掉下去可能就是油锅或者刀尖朝上的地板,沫儿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能掉以轻心,听说城内刚开了一家高原羊庄,我沫儿还没去吃烤全羊呢,怎么能毙命在这破旧的园子里?
沫儿对这个时候自己还想到烤全羊稍稍脸红了一下,连忙端正态度,按照歌诀的要求走过石板。这一次就轻松多了,几乎没花太大工夫,便走到了尽头。
甬道尾端,仍然是三尺见方的碎石路。沫儿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然而就在一瞬间,石子路突然朝两边分开,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而此时收脚已经来不及,沫儿连尖叫也没顾上发出,便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