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侧福晋没有搭上景仁宫这艘大船, 还知晓了这么个惊天噩耗,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回去后也神思不属, 引得太子亲自过问。
李佳侧福晋不可能据实以告, 便随便扯了个由头糊弄过去了。
船没搭上, 李佳侧福晋也没有再往景仁宫跑,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宫里安胎,让盯着她和景仁宫的人很是失望,还以为能知道点儿什么东西呢。
卫贵人带着自己的宫女走在乾东五所旁的宫道上, 忐忑道:“我趁着惠妃娘娘禁足, 私自来看八阿哥,是不是不大好?”
前些年八阿哥还小的时候, 她买通了八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时常避着惠妃私下里见八阿哥,也不知怎的就被惠妃给察觉了,自那以后, 八阿哥身边的奴才被惠妃随便寻了个由头换了个遍,将八阿哥看的更紧了。
惠妃虽然明面儿上没有说她什么, 但私底下也给了她不少刁难, 自己更是因此多年不能私下与八阿哥见面,直到八阿哥入了学, 能出钟粹宫活动了, 她才能寻着机会见个一次半次的。
有了当年的教训, 卫贵人在此时来看八阿哥这件事,心中担忧不已, 生怕再因此让惠妃拿了把柄,故技重施, 那她可要哭死了。
卫贵人的宫女也想到了卫贵人的顾虑,眼中带着迟疑:“惠妃娘娘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八阿哥中了暑热,您来看望八阿哥,是理所应当,惠妃娘娘应该不会不高兴的……”
盛夏的天闷热闷热的,昨日八阿哥被上书房的师傅罚写了大字百张,八阿哥熬了一个大夜没睡,今儿精神不济,再加上上书房中并非凉爽至极,反而还有些许闷热,八阿哥没受住,就晕了过去。
上书房的师傅心下一惊,连忙让人将八阿哥送了回来,还亲自去了乾清宫请罪。
康熙对此却没说什么,还对上书房师傅加以安抚,赏赐了些东西,只是对八阿哥没有一点表示,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儿子,还是依旧因为前段时间和十三阿哥闹矛盾一事在迁怒他。
康熙这个当阿玛的不在意,卫贵人这个当额娘的心疼的不行,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宫女说的很是犹豫,卫贵人不是听不出来,然而在得罪惠妃和关心看望自己儿子中,到底是母爱战胜了惧怕。
她抚了抚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的对,惠妃娘娘不会计较这等小事的。”
说罢,卫贵人挺了挺脊梁,往乾东三所去。
八阿哥最不喜她畏畏缩缩的,她得大方得体一点才好。
皇子阿哥有恙,曹玥和温贵妃自然也得派人前去问候,自己却是不必亲自去的。
当然,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曹玥派去的人是安凝,只是安凝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时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八卦与兴奋。
曹玥看的稀奇不已:“怎的这般高兴?”
安凝卖了个关子:“娘娘您猜,奴婢去给八阿哥送东西时,都看到了什么?”
曹玥心情不错,也愿意配合,佯装猜了猜:“看到了许多银子?”
安凝脸色瞬间涨红,轻跺了跺脚,不依道:“娘娘,奴婢是那样贪财的人么?”
不说八阿哥是否真的有银子,便是真有,也不会多过曹家,她才不会因为那一点儿自己都看不上的银子如此兴奋。
说完,也不等曹玥再猜,直接就道:“奴婢去东三所时,正好碰见了卫贵人也去看望八阿哥。奴婢那会儿难得好心,就想着等等再进去,让卫贵人多关心关心八阿哥,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奴婢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没过多久,卫贵人就抹着眼泪出来了。”
曹玥拿着工具随意的修着指甲:“都吵了什么?”
说到这个,安凝对八阿哥就很是看不上了:“还能吵什么,自然是八阿哥看不上卫贵人这个生母,嫌弃卫贵人出身低贱,连卫贵人的关心都踩在脚下。”
安凝滔滔不绝道:“若只看不上卫贵人,那也就罢了,说明八阿哥有上进心,可是八阿哥一边看不上卫贵人,一边还要要卫贵人的体己银子和月例,这般做派,和那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有什么区别?”
她可是听说了,当年卫贵人因为生下八阿哥,自此失了恩宠,然而这么些年来,卫贵人也算是一片慈母心肠,一心为八阿哥着想,可到头来,却养了这么个白眼儿狼。
曹玥只笑不语,她从来都没把八阿哥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小十三也是一样。
只不过,像八阿哥这样极度自卑又敏感的人,面子上的伪装就会越好,越想得到旁人的尊重和看重,怎会无故就对卫贵人说出这样的话?
这么想着,曹玥也就把疑惑问了出来。
安凝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或许是八阿哥年纪小,心思还藏的不够深?”
曹玥修好了指甲,伸手仔细看了看,又轻轻吹去指甲上的屑沫:“深不深的,也与咱们没什么干系。叫安顺多注意着宫里的动向,若是有任何不利于八阿哥的流言蜚语,及时镇压下去。”
安凝不理解:“您为何要帮八阿哥?”
传出八阿哥不孝的名声,对她们而言百利无一害。
曹玥意味深长的睨了安凝一眼:“是吗?”
她当真是在帮八阿哥吗?不见得吧。
若是帮八阿哥,那她就该说是替八阿哥澄清流言,而非镇压。
镇压下去而不解释,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钟粹宫,听安插在东三所的钉子汇报了这件事后,惠妃就连替李佳侧福晋抄经的不情愿都少了些:“这才对嘛,凭什么本宫和大阿哥近日缕缕不顺,卫氏和八阿哥却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母子不过是本宫养在宫里的狗罢了,本宫想让他们过的不顺心,他们就得过的不顺心。”
被禁足的这些日子,惠妃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大阿哥也是如此。
惠妃明白,是她当日的蠢法子,得罪了后宫所有高位,才有了今日的祸患。
所有的后果,她只能咬牙受着,只盼着这次刁难过后,她们能熄了心中的火气,把这件事翻篇儿。
也正是因为惠妃心里聚集的怒怨多了,旁人她不能动,就想着拿卫贵人母子出气。
先是让人不小心弄丢了八阿哥的功课,如愿以偿的让八阿哥被师傅责罚,又命人在八阿哥熬夜罚写的时候动了些手脚,这才有了今日这出好戏。
初雪磨着墨殷勤的奉承道:“就是如此,娘娘您受着哭,没道理卫贵人身为偏位,日子还过得如此悠闲,一点子眼力劲儿都没有。”
惠妃得意的哼笑了一声:“没有眼力劲儿不怕,左右本宫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在旁的地方,本宫有的是法子让她难受。”
从前惠妃是看着卫贵人那张娇嫩的脸心烦,如今是看着卫贵人畏畏缩缩小家子气的样子碍眼。
笑话完了卫贵人,惠妃倏然一叹,将笔一丢,整个人都有些颓然:“便是卫贵人和八阿哥再不好过,本宫心里也还是不够痛快,大阿哥一日不被皇上重新重用,本宫就一日不得安枕。”
初雪见状,忙停下了磨墨,给惠妃揉着手腕儿:“娘娘切莫忧心,前几日纳兰大人不是递了话进来,说他们正在给咱们大爷想法子么。您只需耐心等些时日,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但愿如此。”
惠妃拂开初雪的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心口,面色青白。
得知大福晋小产了一个男胎后,惠妃就多了这个心口痛的毛病,时不时的都要发作一下。
只是因为她还在禁足期间,心口痛的毛病又不是太严重,也就没有请太医来看诊。
初雪对此也劝过,惠妃不肯听,她也无可奈何,只得多在吃食用度上小心一些。
乾清宫,八阿哥这事儿还是传进了康熙的耳中,康熙面无表情的罚了八阿哥抄孝经百遍,就将八阿哥抛诸脑后,一心处理起政务。
待到下午阿哥们该上骑射课时,十三阿哥突然来了乾清宫,说自己饿了,想厚着脸皮在这儿讨些点心吃。
康熙一向宠爱十三阿哥,自是无有不应,正巧自己也有些饿了,就和十三阿哥一同用了些点心。
用完点心,十三阿哥翘着二郎腿喝着宫女刚上的茶,那模样,简直不要太悠闲。
康熙看的眼皮子直抽抽:“把腿给朕放下去,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成何体统?”
十三阿哥瘪了瘪嘴,乖乖的把腿放下来,还小声嘀咕了句:“放下就放下,您这么凶做什么?”
乾清宫里伺候的奴才不少,但他们连呼吸声都下意识的放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故而殿里很是安静,十三阿哥一声嘀咕,声音是小,康熙还是听的清楚。
他气的抬手把一本请安折子往十三阿哥身上扔:“点心也吃了,茶也喝了,还不赶紧去校场练习骑射,赖在朕这里做什么?”
十三阿哥眼疾手快的接住折子,笑嘻嘻道:“儿子自然是有事想求您。”
他把折子双手送还给康熙,殷勤的给康熙捏着手臂。
原本是想捏肩膀来着,可谁让他人小够不着,只能逮着一条胳膊捏。
康熙被十三阿哥捏的难受至极,偏偏这样的待遇康熙也是头一次享受到,实在不舍得打断,就忍着难受道:“无事献殷勤,说罢,又要做什么?”
十三阿哥忙道:“儿子听说外祖父的七十大寿要到了,额娘近来一直在给外祖父挑选寿礼,却无法亲自为外祖父贺寿,所以儿子想为额娘分忧,届时亲自去一趟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