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总管一路将曹玥一行人引至冷宫的一间不好不坏的屋子里:“娘娘, 乌雅氏就在里面。”
安凝一挥手,就有人上前把门推开。
这间屋子不大,但也不小, 是去年乌雅氏拿着方子和曹玥交换后, 曹玥吩咐人给她挪到这里的。
因为是冬日, 哪怕屋子不大,炕旁的炭盆里零星点着几块儿炭,没有多少热气,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屋子里的寒凉。
安凝再度挥了挥手, 四个小太监抬着两个炭盆进去, 又有人进去打扫的打扫,摆椅子的摆椅子, 还有人摆上点心和茶水,一应用品全是从景仁宫里带出来的。
众人看着这阵仗,没有一个人觉得曹玥架子大,反而觉得曹玥谨慎, 至于这架子,身为宠妃不是应该的么?
安凝瞧着屋子里打扫完, 又被炭盆熏暖后, 进去检查了一圈儿,才出来扶着曹玥进去, 迈过门槛儿时还不忘提醒:“娘娘小心脚下。”
而躺在炕上, 一副憔悴病容的乌雅氏在看到曹玥这一做派时, 眼底充满了嫉恨。
她有如今怀上龙胎的时候,都是因为她给她的生子秘方, 可昭妃倒好,一有身孕就翻脸不认人了, 除了起先吩咐冷宫总管照看她的那句话,后来就再也没有管过她的死活。
她在景仁宫里享受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和皇上的宠爱,却不知自己在冷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整整一年,要不是自己手里头还有点儿体己,早就连炭也没了,就是使唤芽儿去景仁宫传话给她的打赏,都是荣妃施舍她的。
这样鲜明的对比,乌雅氏心中如何不嫉妒?
乌雅氏无力的握着拳头,桥都还没平安过去呢,昭妃就开始拆了,既然如此,那她索性直接掉下去好了。
望着昭妃小心翼翼的捧着肚子在枣红木椅子上坐下,乌雅氏无声的笑了:“昭妃娘娘摆谱儿都摆到冷宫来了,可见快要有孩子的人,就是有底气。”
从前的昭妃从来都不会这么高调,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曹玥没在意她的酸言酸语,只挑眉道:“本宫能有这个孩子,说来还有你的一分缘故在里面,所以听说你病着,本宫特意带着太医来看你。”
乌雅氏此时也不在乎形象了,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听说我病着,我若是不托人去景仁宫请你,怕是直到死,我也见不到尊贵的昭妃娘娘你一面了吧?”
她用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炕头的一个掉漆箱子上,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累的乌雅氏有些气喘。
曹玥淡淡看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若是你想见本宫,只是想对本宫说这些话,那本宫不想听,也不会再留下。”
乌雅氏费双手冰凉,她探出手去放在炭盆上方,试图用热气烤一烤手:“别这么绝情,好歹咱们都是伺候过皇上的女人,也曾姐妹相称过,以前哪怕有再多的不愉快,我都落得这般田地了,也该抵消了。今儿让人请你来,不过是想找个人再说说话,叙叙旧。我病成这样,指不定那一天就没了命,像这样跟人闲聊的机会,以后怕是也不会有了。”
曹玥低头拨弄着大氅上的狐狸毛,漫不经心道:“本宫以为,你从来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自然也不会认命,否则你也不会求本宫给你请医问药了。”
一个求字,让乌雅氏翻过手背的动作一顿,眼里满是阴鸷,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啊,能活着,哪怕是活的窝囊,活的艰难,可好歹还活着不是?只要活着,那想做的事就还能做,死了是干净了,可是不甘心啊。”
所以就算是死,好歹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她这一生最恨皇贵妃,可皇贵妃如今也是遭了报应,缠绵病榻,油尽灯枯,随时都会气绝而亡,她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简直是老天爷怜悯。
除了皇贵妃外,她第二恨的人非昭妃莫属。
因为自她进宫后,她事事算计,事事落空,连自己的宠爱都被昭妃夺了去,还因此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胤祚。
她好不容易生下胤祚,好不容易护着他长到六岁,马上就能进上书房了,却为人所害。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不得不怀疑她和昭妃八字相克,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
乌雅氏越想越恨,一阵气短后痰气上涌,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直接一口痰啐在了火光微弱的炭盆里。
屋子里的人见她如此不讲究,一脸的嫌恶,就连曹玥也下意识偏开两分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景仁宫派去请的太医到了。
太医先是给曹玥行礼请安:“奴才见过昭妃娘娘。”
曹玥微抬了抬下巴,看向乌雅氏:“太医不必多礼,本宫命人请太医来,是想请太医为乌雅氏看诊,还要劳烦太医了。”
这位太医也是太医院里医术寻常,既没有特别出色,也没有特别差的太医,往往这样的太医只是给宫里的答应常在之流请脉,连稍稍得宠些的贵人都不能伺候。
此刻见宫里最为得宠的昭妃对他态度如此和善,太医很是受宠若惊,连连道:“奴才不敢当,奴才这就为乌雅氏看诊。”
有宫女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个小杌子放在炕旁,以便太医坐下诊脉。
往常宫里太医给主子诊脉时,要在主子手腕上搭上一条帕子,还要跪在主子脚边,这样的待遇乌雅氏一个庶人是再也享受不到了,能有太医给她看病已经是万幸。
太医宽厚有温度的手直接搭在乌雅氏冰凉的手腕上,闭眼感受着指尖的脉象,不一会儿,太医睁开眼,起身回禀:“回昭妃娘娘,乌雅氏只是因受寒而引起的寻常高热而已,并无大碍,待奴才开张方子,吃上两日便可无虞。”
他本还想说要注意保暖来着,可当他注意到这间屋子的环境以及想到此地是何地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曹玥嗯了一声:“那这两日的药,就由太医院煎好之后送过来吧。”
“是。”
太医退下后,曹玥重新看向乌雅氏:“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并无大碍,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曹玥作势就要起身。
乌雅氏见状,赶忙喊道:“等等。”
她这一喊,不论是屋子里的人还是屋子外面候着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乌雅氏。
乌雅氏恍若未察,只盯着曹玥道:“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曹玥还没开口,安凝的反应就极大:“不可能。”
乌雅氏不搭理安凝,连拿眼角看一眼安凝都不曾,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曹玥。
曹玥好奇道:“为何要单独说?难不成你要说的话,见不得人?”
她心中早就有数,也准备如了乌雅氏的愿,只是却不能轻易如愿,不然也是会被人怀疑的。
乌雅氏咬着牙道:“我求你,就当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
曹玥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纠结,纠结了好一会儿,曹玥才不情不愿的点头:“仅此一次。”
安凝一惊,失声喊道:“娘娘?”
曹玥递给了安凝一个眼神,安凝才不情不愿的点头,然后瞪着乌雅氏:“你要是敢起什么坏心思,对我家娘娘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被一个奴婢警告,乌雅氏阴沉着脸,心情差到了极点,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安凝是奴婢,但她现在却是连奴婢都不如。
“好了。”等安凝说完,曹玥才出声:“你们都退下吧,出去时把门带上。”
屋子里一众奴才无声后退,曹李氏和安凝也后退两步,正准备转身时,便见原先还虚弱的乌雅氏突然从炕上赤着脚下地,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匕首,目的明确的冲曹玥刺去。
曹玥面露惊恐,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护着腹部。
电光火石之间,安凝伸手推了曹李氏一把,曹李氏正好被推的扑上去挡住了乌雅氏刺过来的匕首,而门外的董答应则是看准时机,三两步冲进来从后面抱住乌雅氏的身子,让她手里的匕首不能再往前刺进半分。
余下呆愣住的奴才们也迅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的绑了乌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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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康熙刚在上书房里考校过众阿哥的功课,又叫人把自己批过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送去了毓庆宫,叫太子观摩学习后,自个儿才闲着铺了张纸准备作画。
梁九功在旁伺候笔墨,看着上好的宣纸上跃然而上的五官轮廓,梁九功弯着眼睛笑道:“皇上您画的是昭妃娘娘?”
康熙瞥了梁九功一眼,换了支笔换了个颜色填充饱满的唇:“你这奴才倒是眼尖。”
这幅画,还是一个多月前昭妃来乾清宫时,因为四阿哥那事儿自己惹了她不高兴,为了哄人他自己许诺许出去的,只是之前一直没得空画,就拖到了今日。
梁九功嘿嘿一笑:“奴才还是头一次见您为后宫的娘娘作画呢,昭妃娘娘这份恩宠,可是头一份儿的。”
康熙不置可否,恩宠倒是其次,主要是她这个人,也是特别的。
既然都提起了曹玥,康熙就免不得问上一句:“昭妃今日在做什么?”
曹玥的月份大了以后,康熙就算不是每日都见曹玥,也会每日都问一问梁九功昭妃的事儿,梁九功对此都已经习惯了,答案更是脱口而出:“回皇上,今儿冷宫乌雅氏叫人去景仁宫求见昭妃娘娘,所以昭妃娘娘此刻应该在冷宫。”
康熙浓眉狠狠皱起:“昭妃去冷宫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身子重不方便吗,还去那些腌臜的地方,也不怕被谁给冲撞了。”
听着像是斥责的话,可话里难掩关心。
梁九功解释道:“原本昭妃娘娘也不想去的,只是乌雅氏命人传话时说,若是昭妃娘娘不去,就是忘恩负义,还提醒娘娘,让娘娘别忘了自己是如何才能怀上皇嗣的。娘娘是个重情的人,乌雅氏给娘娘的方子,的确让娘娘如愿以偿,想必娘娘正是因为如此,才去冷宫看了乌雅氏,还给乌雅氏请了太医看病。”
一通解释下来,康熙渐渐松了眉头:“就是去冷宫,也得注意些时候,昭妃该是去了许久了吧?”
梁九功心里算了下时辰回道:“约莫有大半个时辰了。”
康熙埋怨了句:“挺着个肚子还挺能跑,去传朕口谕,命昭妃即刻回景仁宫。”
玥儿心软,碍于那点子微末情分任由乌雅氏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要求,他可不会纵着。
既然她不能主动回来,那他就命她回来,如此也不算是她忘恩负义了吧。
梁九功脸上一乐,正要应声,魏珠却忽的推门而入,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皇上不好了,昭妃娘娘……遇刺。”
正在描绘唇色的笔尖倏地一抖,一副即将画出神韵的美人图就这么被毁了。
康熙却无暇关心,他连事情经过都没有耐心去问,慌忙从桌案后绕过,连大氅也未披,疾步出了乾清宫。
可是出来后,康熙又停住了脚步,等魏珠喘着粗气跟上来的时候,冷冷道:“昭妃此刻在哪儿?”
魏珠弯腰扶着膝盖,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点点减少:“被……被送回了景仁宫。”
景仁宫,孙老夫人才从寿康宫回来,就见景仁宫里气氛紧张,后院里隐隐传来惨叫声,像是曹李氏的声音。
孙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随手抓过一个从她身旁经过的宫女:“发生了何事?昭妃娘娘呢?”
那宫女急道:“回老夫人,娘娘去冷宫遇刺,曹夫人替娘娘挡了一刀,可娘娘却因受惊过度动了胎气,如今娘娘正在正殿由太医施针,曹夫人那里也有太医准备拔刀,安顺公公在守着。”
孙老夫人闻言,并未去受了伤的曹李氏那里,而是去了正殿,正好太医施完针出来,与太医迎面碰了个正着:“太医,娘娘可好?”
太医拱手道:“老夫人安心,娘娘只是些许受惊,并无大碍,龙胎也康健。”
孙老夫人狠狠松了口气,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太医出去后,她正要进去看看曹玥,身旁如风一般经过一人,再眨眼去看时,已然没了人影。
孙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花,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出了来人衣裳上的龙纹。
她站在原地,眯着眼想了片刻,终是转身去了后院。
这里有皇上,那她就去看看那不成器的媳妇吧,不论如何,这次她虽不知情,但这伤,已然是贡献不小。
太医刚出去,曹玥刚刚白着脸,后怕的捂着肚子垂泪的样子还没收回去,康熙就进来看到了她这副模样,心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刺的疼。
康熙大步上前将曹玥搂在怀里,唇抵着她的发鬓:“玥儿……”
仔细听去,还能听到他声音里细微的颤抖。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方才甫一听到魏珠说昭妃遇刺,他连问清楚情况都没有,直到见了曹玥安然无恙,又听到了孙老夫人和太医的对话,康熙才没那么怕了。
曹玥被康熙的反应给惊住了,好像在这一刻,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康熙对她的在乎,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有一瞬间,紧跟着她就环抱住了康熙的腰身,衣裳因为一路过来被风吹的冰凉,曹玥也没在意,只一个劲儿的抓着他腰后部位的衣裳,身子轻抖着:“妾差一点儿就见不到皇上了。”
她没有说一个怕字,可她身体上的反应,自己说出口的话,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害怕,她的恐惧。
康熙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她:“别怕,有朕在呢。”
曹玥摇了摇头,眼泪流的凶猛:“皇上,妾想去看看嫂嫂,嫂嫂为了护着妾,被匕首刺中,流了好多血……”
尽管当时她早有准备,可还是被那鲜红的颜色刺激的难以从惊恐中回神,哪怕到了现在,心里也不是不怕的。
康熙轻柔的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柔声道:“你才受了惊,好生在寝殿歇息,旁的事情有朕在,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嗯?”
能不去看那片鲜红,曹玥也不想去,但曹李氏伤成这样,终究是被她算计的,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
“妾不亲眼看到嫂嫂平安无事,妾不会安心的。”
见曹玥坚持,康熙也不敢在此时态度过于强硬,只好同意。
康熙小心翼翼的扶着曹玥下榻,将曹玥的大半个身子都圈进自己怀中,就这么半搂半抱的带着曹玥去了后院。
这个时候曹李氏身上的匕首已经被拔了下来,然而血还是没有止住,宫女端进去的一盆盆清水不一会儿就变成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
曹玥被这血腥味儿冲的脸色阵阵苍白,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下了心里的恐惧:“怎么还在流血?”
康熙也不知道,于是看向比他们来的早的孙老夫人,孙老夫人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湿润:“太医说这匕首刺中的位置再往里一分,就会刺到心脏,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曹玥腿软了一下,庆幸道:“还好乌雅氏力道不是很大,还好当时董答应也拼命制住了乌雅氏。”
“乌雅氏?”
康熙没有了解具体情况,自然也不清楚到底是谁行刺的,猛然听到乌雅氏,而且听曹玥话里的意思,是乌雅氏动的手,所以他才感到惊讶。
曹玥恨声道:“妾不知哪里得罪了乌雅氏,竟让她如此不顾性命也要把妾骗去冷宫,对妾和孩子下手。”
她只含糊的说了个大概,康熙听的云里雾里,安顺这个时候上前,替主子解释道:“皇上容禀。”
安顺是景仁宫总管太监,康熙知道他,便点了点头,安顺才继续道:“今日娘娘因为乌雅氏命人传话而去了冷宫,谁知到了冷宫,乌雅氏就同娘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娘娘本不欲在冷宫多留,又想着有她在,为乌雅氏治病的太医也会更尽心,所以就留下了。太医诊完脉后,娘娘跟着就要离开,是乌雅氏叫住了娘娘,还让娘娘看在肚子里皇嗣的份儿上,想私下里和娘娘说两句话。娘娘犹豫再三,到底心软又同意了。”
说到这里,安顺突然加重了声音,死死的咬紧了每一个字:“谁知乌雅氏趁着屋子里的奴才都退下的时候,一个不备,握着匕首直冲娘娘而来。若不是曹夫人和董答应反应快,此刻躺在这里的,就会是娘娘了……”
因为过于气愤,安顺的情绪很是外泄,说完事情经过后,连忙跪下请罪。
康熙眸子里透着寒光,如院子里尚未清扫出去的积雪一般:“阐述经过而已,算不得罪过。”
安顺才放下一点心,康熙话锋又猛然一转:“不过尔等无用,护主不力,以致主子受惊,才是该罚。”
对于这一点,安顺并没有可争辩的,更没有哭天抢地的求饶,而是隐隐带着期盼,希望康熙罚他。
康熙见他如此神情,眸中的寒意稍减:“若非昭妃身边习惯了你们伺候,朕定然不会轻饶你们。此次便各自杖十,让你们长长记性。”
他口中的你们,将安顺,安凝和安平三人都涵盖了进去。
然而他们三人却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在他们看来,主子罚你了,才代表还看重你,若是主子连罚都不愿罚了,那就是对他们失望至极,更会让他们害怕。
况且十个板子,这样的惩罚可谓是再轻不过了,若是行刑的人手下留情,他们挨了打后连休息都不用,还能照常伺候主子。
曹玥只其缘由,这事儿是她算计的,并非他们护主不利,而且自己也有些护短,自是不想让安凝他们受罚,便欲张口求情,安顺看出曹玥的不忍,于是抢先在曹玥开口前谢了恩:“奴才谢皇上。”
罚过了安顺三人,康熙把曹玥安置在奴才刚搬过来的圈椅上,自个儿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沉声道:“乌雅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