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答应做五公主的同伙, 他获得了五公主的赞赏,还获得了五公主从荷包络子上拆下来的一颗珍珠。

“梁总管你别嫌弃,我最近穿着男装,经常下马上马, 身上也没带好东西。”她想拍拍梁九功的肩膀, 发现自己够不着, 就抬手拍拍他的手腕子。

“梁总管, 我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这颗珍珠你先拿着,等回宫了, 我再赏你。”

梁九功苦笑, “这倒不必了, 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听见这话, 雅利奇更加高兴。

既然是自己人, 那就没什么可瞒的了,雅利奇就把自己行凶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

梁九功点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做证人了,若是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您今日在帐篷里躺着休息,我回来取披风还跟您聊了一会儿。您躺一会儿饿了, 就去了一趟膳房,回来咱们又遇见了。”

雅利奇连连点头,“总管你的说法是很妥当的,就照你说的办!”

梁九功劝雅利奇回去休息, 他又往膳房走了一遭, 叮嘱那里的人不许把公主烧棍子的事情说漏嘴。

办完了这些, 梁九功急急忙忙地回到皇上身边。

皇上正在喝茶看书,他见梁九功回来了,笑着吓唬他,“如今梁总管越发地忙了,刚才在席间我就找不到你,这刚从外面回来,一转眼总管又不见了。”

梁九功吓得连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不该乱走,请皇上恕罪!只是这里头有别的缘故,请皇上听奴才细说!”

“是什么缘故?你起来说!”

梁九功看看左右,起身来到皇上身边。

“皇上,就在刚刚,五公主把鄂伦岱大人给打了!”

皇上放下折子讶异地看着他,梁九功苦着脸点头,皇上摆摆手,把屋子里的人都撵出去。

“好好的,她怎么又打人?”

论起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梁九功当然要向着雅利奇。

他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事怪不得五公主,实在是鄂伦岱大人说话太难听!昨日公主和蒙古王公的子侄出去游玩,公主是不愿意理他们的,但想到皇上您此行的目的就是团结蒙古各部,公主只能耐着性子哄这些小男孩。”

这话是梁九功编的,却也猜对了雅利奇的心思。

“五公主游玩的时候正巧遇见了鄂伦岱大人,这位大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说……说五公主跟这么多小男孩出来玩,不知羞耻……”

皇上登时沉了脸,胳膊一挥,将茶盏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好大的胆子!我的公主岂是他说得的!”

梁九功叹道:“若是鄂伦岱大人私底下跟公主说,倒也罢了,毕竟是舅舅,自家亲戚,说轻了说重了都不碍事。可鄂伦岱大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公主,公主脸上怎么过得去?公主不小了,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梁九功勾起皇上怒火,然后就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皇上自顾自地生了会儿闷气,他问梁九功,“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出出进进的,就是折腾这事去了?”

梁九功跪下给皇上磕头,“奴才不敢欺瞒皇上,五公主打人,奴才也帮了忙的。席间外面起风,奴才赶回来拿斗篷,正巧撞见五公主要去打人,奴才看不过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公主去了。后来公主回来,奴才又跟她对了口供……”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好大的胆子啊!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

梁九功再次磕头,“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梁九功做足了惶恐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怕的。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鄂伦岱却是受宠,皇上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疼,但这份疼宠要看跟谁比。

五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她出去跟蒙古王公的子侄玩也是经过皇上点头的,鄂伦岱在五公主面前充长辈骂人,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梁九功摸透了皇上的心思,皇上也是了解梁九功的。

皇上知道,梁九功这人滑头,他若是诚心瞒着,自己是很难发现的。他这么痛快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无非是拿捏准了自己的心思。

确实,皇上不会怪罪雅利奇,也不会怪罪梁九功。

人总要分出亲疏远近,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个表弟去怪罪受委屈的女儿。再者鄂伦岱身上的圣宠是从哪儿来的?那是他靠着姑姑、父亲和堂妹得来的。

佟佳氏能有今日的圣宠,还多亏了皇后,现在皇后还没失宠呢!他就教训起皇后的亲女儿,简直不知所谓!

皇上让梁九功起来,“这次就不罚你了,你派人去打听打听,看鄂伦岱伤的重不重。如果他过来告状,你拦下他,我就不见了。雅利奇打人这事就当不存在,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梁九功派徒弟出去打听,他的小徒弟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

“师傅,您是没瞧见,鄂伦岱伤的那个惨呦!公主把他打吐了,他脸上身上全是秽物。五公主劈头盖脸一通打,打得他脸上身上没一块好皮肉。他刚洗完澡换完衣服,现在正嚷着抓人呢!”

梁九功嗔道:“胡说什么呢!五公主何时打人了?谁瞧见了?”

小太监在嘴上拍了一下,“对对对,打人的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不是公主!”

梁九功笑着点点头,“行了,散了吧!我也该回去伺候皇上了!”

梁九功返回去跟皇上禀明情况,皇上点点头,只说一句知道了。

过了许久,附近传来喧闹声,梁九功连忙出去查看。原来是有人看见五公主去了鄂伦岱的帐篷,鄂伦岱过来找五公主对质了。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一个公主怎会自降身份欺骗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宫里的人都是知道我的,我想打谁就打谁,从来不会遮遮掩掩。你自己得罪了人挨了打,你就该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过来诬陷我?”

雅利奇打定主意不承认,鄂伦岱找来八十个证人也没用。

鄂伦岱气得火冒三丈,“好好好!公主好威风!今天我就替皇上教训你!”

雅利奇打完人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放肆!我父亲乃是天子,你凭什么能替他!我看你挨打没够,就是欠教训!”

雅利奇抓住支起帐篷的木棍,手腕晃晃就把木棍拆下来了,那木棍足有茶杯口那么粗。雅利奇舞着木棍冲鄂伦岱的脑袋上砸过去。

鄂伦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雅利奇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运足力气抬手去挡,被木棍推出去老远。

雅利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将木棍舞的虎虎生风。其他人见状连忙来劝,可惜雅利奇的棍子太长,其他人近不得身,劝了也是白劝。

雅利奇仗着武器好,把鄂伦岱打得满地找牙,嘴角吐血。

雅利奇打够了,站在他面前用棍子戳了戳他的肚子。

“大舅,我劝你放聪明点,我可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被人骂了只知道躲在被窝偷偷哭。你再敢说那些不中听的话,我就打断你的骨头,让你从今往后只能在炕上瘫着!我说到做到!”

鄂伦岱痛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雅利奇说不出话来。

雅利奇踩住他的手指,在地上蹍了蹍。“真是学不乖,敢用手指头指我,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她转身看向众人,“是谁指认我来着,站出来!”

两个小太监被人推了出来,他们看着雅利奇瑟瑟发抖。

雅利奇笑着问道:“你们说说,我什么时候去过大舅的帐篷啊?”

两个小太监忙道:“没有没有!公主从未去过那边,奴才们也从未见过公主。”

“很好,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散了吧!”

雅利奇甩了甩棍子,把它插进土里,接着支帐篷。众人看见那棍子陷进土里一大截,身上硬是打了个冷战。

鄂伦岱被他的随从抬回去请太医医治,雅利奇被皇上叫去,不疼不痒地骂了一顿。

鄂伦岱指望着皇上为他做主,但是等了好几天,皇上只是派两个太监过来看望,再没有别的表示,鄂伦岱就知道了,这次的事情皇上是偏心五公主的。

这事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端看皇上向着谁。如果向着雅利奇,说鄂伦岱以下犯上就行了。如果向着鄂伦岱,那五公主就是殴打朝廷命官。

皇上没罚五公主,也没罚鄂伦岱,代表他想一碗水端平,谁也不想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鄂伦岱心里愤恨,这是一碗水端平吗?他差点被五公主打残了!

会盟结束,皇上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京。鄂伦岱伤的太重,不宜挪动,皇上给他留下厨子和太医,让他在此地养病,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动身回去。

雅利奇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宫女进来通报,说蒙古王公的子侄们想为公主送行,请公主赏脸,去蒙古那边的营帐坐一坐。

雅利奇不耐烦地说道:“谁要理他们,一群没安好心的烦人精!”

他们根本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们只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宫女有些为难,“奴才怎么答复他们呢?”

雅利奇皱眉道:“有什么可答复的,让他们滚就是了!”

宫女笑道:“公主说话和缓些嘛!您打了人,大家都怕您,您说话又这样凶,别人都误以为您不好相处了。”

“他们没有误会,我就是凶神恶煞。”

雅利奇转过身去收拾东西,突然又想到自己将来恐怕会更凶恶,到时候恶名传出去,只怕不好嫁人。

不如留下信物,等到将来嫁不出去了,直接从拿了信物的小男孩里选一个最好看的,如此终身大事也算有着落了。

雅利奇问宫女,“咱们的行李中有没有荷包、络子这一类不值钱又能表示心意的小物件?”

“公主是想赏人吗?”宫女想了想,“近些日子奴才闲着没事打了许多络子,公主需要多少,我不知道够不够。”

“你有多少?”

宫女笑道:“您什么事都自己做,奴才跟着您闲着没事干,只能打络子,大概得编了七八十条!”

“足够了!你把络子拿去分给那些小男孩,一人一条,让他们仔细收好,就说那络子是我做的。”

宫女皱眉,“公主这样做是有什么用意吗?”

雅利奇笑道:“用意很深刻,要再过十年你才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