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泥原来是叫程旖旎的,家人希望她能长成个颠倒众生的旖旎女子。可惜等她上小学时,他们的旖旎之梦就戛然而止——小学老师嫌那两个字难认更难写,便自做主张给她的名字写做了“一泥”。从此,程旖旎就成了程一泥,音倒是没怎么变,但是意义就变多了。也就奇怪,小时候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渐渐的变得像冲过四五次的茶,越来越平淡。不过再平淡的茶也和白水不一样,而且她身上的香也是与众不同的——那是多年来各种玫瑰味儿混在一起酿成的香,不浓烈却持久地占据人的嗅觉。
怯山和她在一起两年多了,但他从没说过要娶她,也很少和她一起在公众场合露面。怯山从小就希望自己能有个让别的男人看了都眼红气喘的漂亮女人。一泥不是。
怯山叫她将名字改回来,她讶异地看了他半天,问他为什么。他脸红了一下,说:“没什么,随口说说。”
阿丛知道这件事后又大骂了怯山一顿:“他今天让你改名字,明天也许就叫你去整容了。这种男人你怎么能受得了?”
一泥边给玫瑰喷水,边说:“我爱他呀!”一句话将小丛下面的话全堵了回去,一个爱字便可以解释一切了。
怯山是有些虚荣,但是他是爱她的。虽然他没说过会和一泥结婚,但是一泥知道那是迟早的事;虽然他不和她出入公开场合,但是他每天都会来花店,和她一起煮玫瑰香茶,一起闲聊工作……日子过得没什么可挑的嘛。
怯山有时会看着她发呆,说:“你要是再美一点,你会让所有的男人都发狂的。”她在怀里,吹气留香:“我只想让你一个人发狂。”
真有人发狂了,不是怯山,不是一泥,是阿丛。
阿丛双眼冒光跑来抓住一泥就向外拖,口中不停地说:“我叫你亲眼看看。”
前几天阿丛气急败坏地跑来告诉一泥她看见怯山和一个小主持人亲密地出入大酒店,一泥却坚定地说不可能,你误会了。今天她一定要一泥亲眼看看,一定要一泥从她的玻璃房子里走出来,看清楚怯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天天呆在花房里的一泥,在阳光下脸色异常苍白。快到酒店时她逃了。临走时对阿丛说:“我得回去看我的店子。”丢下阿丛在那里跺脚骂娘。
第二天一早,怯山回来了。一泥正在插玫瑰。
他有些不自在地捏着那些花苞说:“这样怎么卖?谁会买这难看的苞!”
一泥微笑起来,拿起一朵花苞,撕掉外面的一层花瓣,将花儿放在自己手心,鼓起嘴对着花心吹气,如魔术般,那花苞绽开了,完美的怒放。
看着一脸愕然的怯山,她说:“有时候,美是需要催化的。”
然后拿着玫瑰上了楼,等她从楼上下来时,怯山愣住了。
白色曳地长裙,厚厚的长发盘在脑后,将颈子压得微微后扬,刚才那朵吹开的玫瑰带着露水绽放在耳边,步子轻盈高贵,像踏着水波走来的洛神——谁说不能颠倒众生?
真是魔术,不知道是谁的一口气将她像玫瑰花苞一样吹得完全绽放开来。
“你早应该这样打扮啊!”他满是赞叹。
一泥也变做了旖旎。
旖旎和怯山出入在社交圈里,没人不说旖旎是个宝。
怯山所在公司的董事长从美国来了,有消息说怯山将会是下一任东南亚市场总监。怯山更是春风得意。
从公司回来更是让旖旎好好打扮,因为今晚这个宴会太重要,有消息说董事长会在今天晚上做出高层人选的重要决定。
蓝玫瑰做饰品,清清爽爽的蓝礼服,旖旎看上去像清晨带露的蓝玫瑰,散着魄人的幽雅、冷艳。
董事长的眼睛都直了。
用餐时,怯山在她耳边说:“小旎,一会儿我要给你个惊喜!”
董事长的老婆穿着一身驼黄色拖沓的据说值几万美金的礼服,一堆土豆泥似的坐在她身后。旖旎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她说:“我也会给你一个惊喜!”
“是吗?好啊!”怯山呵呵地笑。
上的菜是中餐,怯山让旖旎尝尝海豚肉,旖旎欠起身子很优雅地伸出筷子,然后,怯山对面忽然没了人,董事长老婆却一阵惨叫,场子里乱了起来。
一阵笑声从桌子下传来。
怯山低头看,旖旎什么时候摔到地上了,更惨的是,她的椅子滑了出去,撞在后面董事长夫人身上,大吃一惊的董事长夫人推翻了桌子,汤汤水水便殃及到了董事长……怯山闭上眼睛,不忍看下去。
…………
阿丛笑得前俯后仰,“一泥,你怎么会这么糗!不过怯山一定比你更难堪!真想看看他当时的样子!”
一泥淡淡地笑:“我一点也没觉得糗啊,我都说了会给他惊喜,谁叫他没先见之明呢?”
阿丛愣了一下,半天才消化这句话。
“你该不会说,你是故意的吧?”
“为什么不会?”一泥拔着毛衣上的毛球,笑着说。
“天啊!”阿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打量外星怪物,“那,怯山不是也说会给你惊喜吗?是什么?”
“戒指啊!”她说得极淡。然后伸出手给阿丛看,一颗钻石正闪着价值不菲的光。
“为什么?”阿丛不理解了。
一泥还是淡淡地笑,说:“我爱他呀!那个是对他不忠的小小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