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侯府门前。

沈知煦刚下马车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已经聚集了许多客人。

她没想到姜氏会邀请这么多人来参加沈莫芷的及笄礼。

以前姜氏明明瞧不上沈莫芷,到底为什么花费心思为她举办宴会呢?

沈知煦压下心中猜疑,慢慢走进府中。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前院北边那条小河边的几位女子。

她们坐在河边一处凉亭内,衣着都十分鲜艳,一眼便能将别人的眼球吸去。

一看今日都是精心装扮过。

这几位都是沈家的小姐,被她们围在中间的是沈容卿,其次是沈莫芷。

她们原本在嬉笑说话,看见沈知煦进门后忽然一齐沉默,片刻后又装作若无其事。

好像刚才的沉默不复存在。

沈知煦知道她们刚才的话题必然牵扯到了自己,不然在看见她进门时不会有如此反应。

沈知煦甚至能看出她们脸上的鄙夷。

但她一点都不在意,她与这些人没多少来往,只要她们不主动找茬,沈知煦便可以当作看不见。

见时候还早,及笄礼和宴会都要许久后才开始,沈知煦想着先去静语院看看吴氏。

虽然她已经知道当初母亲和沈延卓被人下毒的事与姜氏脱不了关系,可还是想找到确凿的证据。

而吴氏就是最好的人证。

沈知煦朝静语院的方向走,好巧不巧,要去静语院必须经过沈容卿所处的凉亭。

沈知煦不想与她们对上,但无奈也只能往凉亭那边走。

她目不斜视,一点眼神都没施舍给凉亭之中的人。

可她还没走过凉亭,就听里面的沈莫芷故意笑了一声。

“她还有脸回来?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将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种场合她就应该躲着,我好好的及笄礼碰上她可真是晦气!”

另一人道:“别生气,她算个什么东西,咱们就当她不存在。”

“是啊,当她是外面来的客人呗。”

她们没直接对着沈知煦说,可都故意提高了嗓音。

生怕沈知煦听不见。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沈知煦脚步慢慢停下,侧目看向凉亭。

几人都赶紧躲开视线,只有最中间的沈容卿笑着与沈知煦对视,一副大方得体的架势。

她手里还捏着只茶杯,坐在圆桌中间,动作恣意闲适。

“姐姐来了啊,眼下还没开席,姐姐可以在院中走走,我们侯府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宁德侯府的风景沈知煦看了十几年,对每一处都很熟悉。

沈容卿这番话是故意将沈知煦放在外人的位置,彰显自己主人的身份。

沈知煦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去看吴氏并不着急,既然这些人故意挑衅,那她刚好可以找点乐子。

她没理会沈容卿,而是径直走去沈莫芷面前。

沈莫芷比沈容卿小几岁,一张鹅蛋脸还有些稚气。

但今日她故意打扮得成熟,发髻和妆容都有些模仿沈容卿,有种小孩装大人的感觉。

让人觉得滑稽。

沈知煦轻蔑地从头到脚扫视了她一圈。

“表妹说我没脸回来,可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会没脸回来?”

“你的及笄礼能在宁德侯府举办,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怎么还瞧不起我呢?”

“你!”沈莫芷噎了一下,没想到沈知煦说话如此直白。

她脸面瞬间有些发烫:“你和离就是丢沈家的脸,再说你已是嫁过人的女子,就是个外人!”

“原来嫁过人就成了外人。”沈知煦轻笑:“我倒不知沈家何时有了这条规矩。”

“父亲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狗吠上了。”

“不管我是不是嫁过人,宁德侯府都是我的家,你才是那个外人啊。”

沈知煦语气淡淡的,让沈莫芷本就发红的脸面涨得更红。

虽然早已分家,可她一直仗着宁德侯的权势在京中作威作福。

今日能在侯府举办及笄礼,她只觉风光无比。

眼下却被沈知煦三言两语点出她是外人,是借了别人的地方来举办自己的宴会。

她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余光瞥向沈容卿,忽地灵机一动。

“容卿姐姐才是侯府的主人,这里是容卿姐姐的家,你嫁过人就是外人。”

她得意地仰着脖子,以为说到了沈知煦的痛处。

周围其他人也都纷纷恭维,借机称赞了沈容卿一番。

沈容卿被夸得很是受用。

但她极力压住嘴角笑意,故意做出谦虚姿态,实则已被夸得飘飘然。

沈莫芷是受了她的指使,才会出言嘲笑沈知煦。

能看到沈知煦出丑,她便觉得开心。

可她并未在沈知煦脸上看出任何窘迫,反而还见她嘴角笑意更深。

只听沈知煦道:“我是侯府嫡女,就是这里的主人,嫡庶有别,将来分财产我也得比妹妹多分一些呢。”

她故意加重嫡女一词,果然见沈容卿伪装得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了裂痕。

沈知煦最知道如何拿捏她,先前听她哭着对姜氏控诉沈知煦抢了她的嫡女身份。

沈知煦便知沈容卿对嫡庶十分看重。

她故意如此说,就是为了引沈容卿恼怒。

不管她是不是沈常铮的女儿,现在此时此刻,她都是宁德侯府的嫡女。

即便沈容卿恨得牙根痒也没办法。

见沈容卿手中的茶杯撒了半杯,沈莫芷赶紧道:“你是嫡女又如何?”

“爹不疼娘不爱,不过占着一个身份罢了,你如此高高在上,难不成我们还得给你下跪?”

这话引得凉亭中一阵哄笑。

几位小姐都捂着嘴角嗤嗤地笑,看沈知煦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她以为她是谁,还拿出嫡女的身份压人,真是可笑!”

“能拿得出手的估计只有这个身份了,现在高高在上,说不定背地里一个人偷偷哭呢。”

听着这些难听的话,站在后面的方晴实在看不过。

她在哄笑声中大喊:“如今沈小姐是陛下亲封的乐平县主,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凉亭中安静片刻,随即再次爆发出大笑声。

她们看不起沈知煦,自然也看不起什么乐平县主。

方晴攥着拳想上前理论,却被沈知煦拉住。

她淡淡开口:“刚才不计较是我大度,但现在我突然不想给你们面子了。”

方晴也道:“就是,见了县主你们都得下跪!”

“狗仗人势!”沈莫芷没当回事,耸着肩骂道。

沈知煦板起脸:“我的县主是陛下亲封,你是骂我还是骂陛下呢?”

话音刚落,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凉凉的男声。

“是谁在辱骂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