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沈府梨清苑。

方晴拿着一张请帖从外面进来。

“姜氏刚刚派人送来帖子,说三日后是沈莫芷的及笄礼,邀请你去宁德侯府赴宴。”

“沈莫芷?”沈知煦放下手中账簿,有些纳闷。

沈莫芷是她的表妹。

父亲是沈知煦的叔叔,也就是沈常铮的弟弟。

在沈老夫人还在时,沈常铮便已与那些兄弟们分家。

这些年虽然各过各的,但有亲戚情分在,逢年过节都会来往。

即便如此,姜氏也看不上沈家那些旁支,与他们聚会时,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原因无他,沈家最有出息、在朝中最具权势的是沈常铮。

姜氏觉得自己与那些妯娌们天差地别,所以便看不上她们。

而仗着宁德侯的权势,那些夫人们都会捧着姜氏。

沈莫芷也处处讨好沈容卿,小时候是沈容卿的小跟班,两人经常合起伙来欺负沈知煦。

如此一来姜氏和沈容卿更是眼高于顶,更瞧不上沈家其他人。

虽然沈莫芷一家都极力讨好姜氏,可姜氏也不会自找麻烦为外人办及笄礼。

沈知煦觉得奇怪,为何沈莫芷的及笄礼会在宁德侯府办?

如果不是这张请帖,她都快忘了沈莫芷的存在。

正在沈知煦暗自思索时,方晴问道:“咱们去吗?”

“去。”沈知煦将请帖捏在手心:“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得去看看沈莫芷何时入了姜氏的眼,竟对她的及笄礼如此上心。”

这是沈知煦被封为县主后第一次在回宁德侯府,自然得好好准备。

“你去买几件新衣,咱们风风光光地回去。”

“好嘞。”

方晴正要出门,沈知煦又道:“对了还有件事,我先前觉得沈容卿应是有了身孕,这次宴会上刚好可以试试她。”

“如何试?”

沈知煦贴在方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方晴立刻小跑着出门去了。

日子很快来到三日后。

一早沈知煦便带着方晴朝宁德侯府出发。

想到如今沈延卓在她这里,这么久过去沈常铮与姜氏都不闻不问。

今日宁德侯府有宴会,他们也丝毫没想起这个儿子。

沈知煦心中有些苦涩,但转念一想,如此也好。

最好沈常铮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他还有个儿子。

马车走到一半,速度越来越慢。

方晴问车夫:“怎么回事?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吵闹?”

“是,前面那家药铺门前围了许多人,这条街本就不宽敞,对面还有一驾马车,得等那驾马车过来后咱们才能过去。”

沈知煦道:“不着急,反正时候还早。”

马车渐渐靠街边停下,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前面的药铺门前的确围着许多人。

沈知煦隔得远,隐约能看见是几个药铺小二围着一个女子在理论。

“这人从我家药铺买了药却不给钱,刚才铺子里人多差点被她糊弄过去,还好让我们逮住了!”

围观的人都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

“她就是小偷,敢来药铺偷东西估计是惯犯。”

“没钱可以赊账,她摆明了就是不想给钱,以为小二顾不上她,就想拿药后偷偷溜走。”

“你们还是去报官吧,让官府把小偷抓起来!”

“哎,这不是贺云瞻的妹妹吗?”

沈知煦原本没心思看别人吵架,但听见有人说那女子是贺云瞻的妹妹,她立时来了兴趣。

方晴也伸长脖子往外看:“还真是贺云静……”

里面被堵着的贺云静用袖子捂着脸,被人戳穿身份后连头也不敢抬。

她哭喊道:“我没偷东西,只是没来得及付钱,我还没走出药铺呢!”

药铺小二道:“谁说你没走出药铺?要不是我们抓住你,你这会儿已经跑到街上了!”

“既然你说没偷东西,那就把银子拿出来,一共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还想赖账,贺家何时落魄至此?”

马车里的方晴也纳闷:“她何时沦落到要来药铺偷东西,贺老夫人不是有许多积蓄吗?”

沈知煦道:“应是他们打点狱卒花光了积蓄,这药估计是给贺云瞻买的。”

与叛军私通的案子是谢同光主理,他经过一番查探后给贺老夫人定了无罪。

竟将她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谢同光是个有本事的,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说一切都是误会,在皇帝那里也糊弄了过去。

即便季临寒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皇帝下了命令,让此事尽快了结,季临寒也不好多说什么。

反正贺老夫人无关紧要,叛军已经全数伏法,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知煦知道贺云瞻一定与谢同光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谢同光不会救他一家。

至于他们在算计什么,现在还未可知。

虽然谢同光及时将贺云瞻从北镇抚司救了出去,但他在里面受了刑,还被灌了些药。

池修说他即便不死,也会落下一身病根。

说不定下半辈子就是个废人。

即便他还想谋逆,也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成事。

算算日子,贺老夫人出狱就在这几日。

她在刑部没受刑,但她那副身子估计早就撑不住,这会儿应该与贺云瞻一样大病不起。

如今贺家能动的也就只有个贺云静。

他们过得拮据,所以贺云静才动了偷窃心思,只是没想到动作不熟练,被人一眼瞧了出来。

方晴感叹道:“既然拉拢贺云瞻,那昶王怎么不给他银子让他治病?”

沈知煦摇头:“不知道,估计是昶王觉得他没什么用处,或许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救他。”

“总之不管如何,咱们和他们再没关系。”

这时车夫正好喊道:“可以走了。”

马车很快又跑动起来,窗子还没关上,经过那家药铺门前时,贺云静正好抬眼。

她只能看见里面沈知煦的半张侧脸。

依旧那般明艳动人,绮丽夺目。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可此刻再见,她却觉得陌生异常。

贺云静赶紧低下头,生怕把沈知煦认出来。

如今他们已是云泥之别。

沈知煦坐在宽敞明亮的马车里,可她却被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别人不要报官。

那马车以前明明是贺府的,可她却再也坐不上去。

想起曾经经常对沈知煦颐指气使,肆意辱骂,她便悔得泪眼婆娑。

原来离了沈知煦,他们的日子会过得如此凄惨。

可就算是悔,如今也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