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掳走向西的人又是谁,又有什么企图?
大伙心里都不安,都有猜测,怕是当初那个把向西虐打成重伤的嫌疑犯!
真若是那样,向西还能不能活着,那可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出事至今也有好几个小时了。对方真若干点啥,应该也已经得手了。
沈依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先冷静。”
突然一只清冷的,但又无比温暖的手,落在她肩上。
沈依雯回头一看,就见成隽神色深邃,一身宁静的气质,满是安抚意味。
她长吁口气,用力甩了甩头:“我没事!”
可她自己悄悄攥住了手心。
“同志您好,又见面了。”
陈所长对成隽印象深刻,这人脑子好使,并且言之有物。
成隽四处看了看,拿起一个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一张图。
“公社有一条主干道,主干道上分别是卫生所,国营饭店,招待所,五金店铺,还有供销社等等。”
“但近日因供销社供不应求,就算夜里供销社外也总有人排队,我想如果沈向西真是被人掳走的,首先这条主干道可以排除。不然若对方从这条路经过,难保不被人目睹。”
但凡是一个思路正常的人,都会尽可能避免那种事发生。因此成隽在这张图上标注着主干道的地方画了一个叉。
成隽又指了指卫生所两侧的巷子。
“这几条巷子连接附近的居民区,多是平房矮房,但居民太多,除非对方是附近的居民,否则应该不会过多停留。”
他依次分析,也依次在地面画出的地图上点叉,直至最后,就只剩下三片区域。
“您不妨通知民兵营的同志们,先从这几个方向入手。一是汽运站,二是南边的纺织厂,那个位置接山近林,足够偏僻,另外则是西北角的屠宰场,如今已闲置,同样人烟稀少。”
“而如果那人想带走沈向西,这三个方位,一定有其中之一,是他必经之路!”
成隽如此断言。
“好!”突然一声喝彩。
成隽一怔,竟不是陈所长,而是满头大汗,带着大伙儿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钱丰收。
钱丰收转身招呼道:“大家都听见了吧?大壮他爹,你带人去汽运站,庄子,你去屠宰场,剩下的咱们一起去纺织厂!”
众人风风火火。
沈依雯也迅速跟上,可走了几步,她回头一看。
成隽像是泄了力,背靠着斑驳老旧的墙壁。
他以手扶额,喘息个不停。
之前大家急着赶路,片刻没歇,而他又身体不好,没被落下实属不易,但也早就撑不住了。
如今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湿透他全身,就连那一头漆黑的碎发,也已被洇湿……
……
永安纺织厂。
徐秀红是纺织厂的财会主任,她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几乎每天来上班,不说红光满面,但至少是朝气蓬勃。
有那些心思机敏的,仔细一观察,就琢磨出点东西来,逮着她旁敲侧击,叫她招架不住。
可那种事,徐秀红可不敢声张。
不是她小心眼,可前些天遇见“粮粮”那姑娘,那是她运气好,可那毕竟是投机倒把。
真若抖出去,且不提是否殃及她自己,万一上头查下来,那可是害了人家了。
“诶?徐主任,徐主任?您别走啊,这咋还跑了呢?”
徐秀红脚步声嗖嗖的,是真有点被那些人缠怕了,但也理解,都是饿的,这年头谁家不饿。
经过一个转角时:“哎唷!”
徐秀红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也是一脸着急,跟逃难似的。
可或许是营养跟上来,俩人气色都比旁人好不少,等俩人对视时,皆是一愣。
“徐主任?”
“丁主任?”
这丁玉兰是在车间干活的,多年同事,都是知根知底的,都了解彼此的情况。
丁玉兰眼珠一转:“咳,那个啥……徐主任?我前些天认了个干亲,我那个干闺女瘦条条的,可小嗓门贼甜,声音贼好听?”
徐秀红懵了懵,心里紧张,可脸上不动声色:“哎呀,那可恭喜呀。”
丁玉兰心里也没谱,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徐主任,我看您最近过得挺宽裕啊?以前在咱们厂子里吃饭,就只吃几口,剩下的全都带回家了。”
徐秀红呵呵一声:“也是没办法,家里老老小小的,人口多啊。丁主任不也一样,最近过得好啊。”
丁玉兰神色一紧,眼珠转了转。
俩人边走边聊,就琢磨着,这究竟是不是?看来还是得再对几个暗号。
丁玉兰说:“我那干闺女,那可真是懂礼貌。这不是认干亲吗,送了我不少礼呢,像是大米啊,白面啊,还有小米呢,还有菜和肉!”
徐秀红眼皮子一跳。
丁玉兰一琢磨,“不过那孩子一走就没影了,我就寻思吧,上回给那孩子二十块钱压兜,这好歹白得个大闺女,是不是太小气了?”
“可她那回走得急,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儿,这想找人都找不着。”
徐秀红松了口气,这才算是听懂了。
敢情是上回买少了?所以想找“粮粮”那丫头,想再多买点?
“那可真巧了。”
徐秀红说:“我前阵子有个远亲,那孩子来我家走过亲戚。”
俩人一对视,心照不宣。
“走走走,徐主任,咱俩聊聊!”
这事儿得背着人,怕叫人听见,俩人鬼鬼祟祟的。
等出了纺织厂,又一头扎进小树林,小声地密议了起来。
“我那个干闺女叫粮粮,你远亲家的那孩子叫啥?”
徐秀红一拍手:“也叫粮粮!”
俩人正高兴呢,正想再多交换点情报。
实不相瞒,粮食这东西,可没有嫌多的,自己一家其实也不够吃,更何况还一堆亲戚朋友呢,总不能看着人家活活饿死吧。
所以不管徐秀红,还是丁玉兰,心里都想着,想再从“粮粮”手里弄来点。
就在这时。
“刘老师,没事吧?血止住了吗?”
俩人一愣,连忙闭嘴。
就看见一男一女,其中女的年轻些,也就十八九,扛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孩子。
那孩子耷拉着脑袋,额头处的纱布被血水染红了。
而另一个男的,长了一张国字脸,正一脸铁青。
女的骂道:“这个小兔崽子!看我等会儿不弄死他的!竟然敢咬你!”
男的黑着脸,“行了,赶紧走,当心让人看见了!”
两人做贼似的。
这二人,正是沈玉姗和刘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