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俊在新沙洞街路树街就下了车。

拒绝热情的司机,他打电话报了位置。

毛贤敏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

小皮鞋和坚硬的水泥地接触,不断发出高频“噔噔噔”的声音,显示鞋子的主人非常急切。

毛贤敏一直都很懂穿搭,小T恤,搭配修身裙和丝袜,显得小腿又细又长。

陈道俊自然看到了这一身,笑着冲她招招手。

“小心点,别摔跤。”

毛贤敏刚到,小喘了几口气,忍不住仰起头问起了正事。

“欧巴,有什么话不能电话里说,是关于我父亲的事对不对。”

果然冰雪聪明,陈道俊解释:“你父亲到底是什么情况,报社有没有偷税漏税,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欧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问,难道是……?”

陈道俊补充了一句:“这很关键,你父亲能不能顺利回来,和它有着很大的关系。”

毛贤敏叹了一口气:“从心底来说,我是真不希望是真的,父亲经营过年,一直都告诫我们要本分经营,我认为他不会这样。”

见陈道俊有些欲言又止,毛贤敏反问:“欧巴,为什么要弄清楚这件事,有什么原因?”

“因为……”陈道俊刚要开口。

远处传来了车辆的轰鸣声,车速很快,陈道俊提前拉着毛贤敏走到路边。

很奇怪的是,车辆经过他们时,是减速了的。

“咳咳!”

只不过车辆带起的烟尘纷飞,让陈道俊和毛贤敏忍不住捂住口鼻。

“这人也太缺德了,在小区内开这么快!”

“算了,欧巴,快接着刚才的话,到底是为什么。”

毛贤敏吐槽了一句,又催陈道俊。

事实上,她已经猜到了一些眉目,只不过想在陈道俊嘴里确认。

“你父亲那种情况,我到问过了,是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恶意举报,关键是检方直接把人带走了,如果没有高官来捞,那么为了颜面,检方会强行起诉,正儿八经查个底朝天,公司开久了总会有些漏洞,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陈道俊斟酌着,尽量没有把最危险的情况说出来。

“还有这种事,那要怎么办?”

陈道俊一番话,把毛贤敏说愣在原地。

她哪里知道事情竟然变得如此棘手。

“你这两天让公司安排个律师,抽空去探望一下你父亲,找机会问清楚,我好想办法。”

这是接下来他破局的关键。

“好!”毛贤敏答应的很干脆。

二人边走边聊,陈道俊陈道俊交代了一些问话的细节,顺便宽慰了一番毛贤敏。

……

H城,景福宫。

清晨下起了连绵细雨,渐渐形成大幕,将这座始建于明太祖洪武年间的建筑笼罩其中。

陈道俊撑伞前行,走到光华门的屋檐下。

四处无人。

陈道俊也不急,将伞一收,狠劲甩起水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青灰色雨衣的高大男子走到屋檐下,陈道俊不动声色让出一些位置。

二人谁也没有出声,屋檐上累积的雨水淅沥沥落下。

良久。

雨衣男子低沉着声音发问:

“什么事?”

徐庆元!

陈道俊转过头看向对方,此人帽檐压得极低,竟看不到真容。

好谨慎的家伙!

“徐检对吧,我想问几个问题,《远洋报社》这种竞争对手举报的案件,是谁授意办理的?”

“检察院接到了举报就会开展调查!”

徐庆元言简意赅,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

陈道俊已经明白答案,接着追问道:“为什么事先没有公布调查取证结果?”

“只要认定有问题的企业负责人,检察院可以先把人带过来询问情况!”

依旧是套路模板。

“不对,你们这明显有违程序,我不相信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陈道俊直接指出其中存在的问题。

陈道俊内心直呼扯淡。

表面上来看,寒国检察官可以决定立案、发起和终止刑事调查,甚至能适时撤销或改变控罪,连法务部长也无权干涉具体案件的侦查。

但实际上,一般的检查官都要听上级的命令!

特别是寒国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社会,如果一个检察官仗着自己有点小权力,敢不把上司的话放在心上。

那么,就等着去最偏僻、最没油水的地方蹲着去吧!

所以,毛至诚被抓的根子,是出在顶层无疑了。

徐庆元面对陈道俊的质疑,没有丝毫回应。

“最后一个问题,把毛至诚救出来的条件是什么!”

徐庆元不自觉拉了拉帽檐:“你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年轻人,这个案子毛至诚一定会被法院定罪,我奉劝你不要再去碰了!”

这话说的很绝,徐庆元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谈话。

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见到这小子的爷爷,也不需要卑躬屈膝,气势上也是平起平坐。

能来聊几句,就已经很念那份人情了。

“您在副检察长的位置上待了有7年对吧,不想再往上挪一步?”

陈道俊一句话,让徐庆元忍不住抬起头来,试图透过帽檐,看看眼前这个小子的表情。

哪个检察官不想升职?

更别说37岁就成了寒国最年轻的副检察长,可这7年的时光,徐庆元眼睁睁看着以前还和自己共事甚至是属下,个个平步青云。

他的郁闷只能转化成工作的疯狂,查完了无数大案要案,被称为“铁面检长”。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在检查官这个体系内,一般2-3年就会调换,可徐庆元等了足足7年。

他想了很多今天会面的场景。

金钱、美色或是苦苦哀求,这些他通通有的是方法拒绝。

万万没想到顺阳集团的小孙子,给自己来这么一句。

初时的惊讶过去,他很快恢复平静。

这只是一个胆子有点大的小子而已,以为调查了一下资料就能唬住自己,开玩笑。

“好自为之!”他转身准备离开。

“万一案子出现惊人的意外,我需要和您再见一次面,希望您能记得我所说的话!”

徐庆元脚步稍停,又继续前行,背着身留下一句话。

“本月底,毛至诚的罪名就会成立。”

身为zy地检的副检察长,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今日起,徐庆元再不欠顺阳分毫。

……

陈道俊叫来了金成哲,在路上,他反复琢磨刚才二人的对话,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本月底……那也就是说……近期到月底前……都不会有事了!”

陈道俊微微一笑,这趟可算没白来。

虽然对方说的冠冕堂皇,但是,细心体会,还是能够发现很多东西的。

开口闭口检察院,他自己是副职,尚且代表不了。

那除了院里一哥,还能是谁。

不愧是老油条,真是滴水不漏。

陈道俊拿起金成哲买来的面包,刚咬一口。

异变突生!

金成哲发出一阵惊呼,车辆紧急刹车时发出“吱吱嘎嘎”很刺耳异响声。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惯性把压根没有防备的陈道俊往前带,他的头重重撞向前面的座椅。

“啊!”

陈道俊的鼻血瞬间飚出来,洒落在咬了一口的包子上。

“怎么回事?”

陈道嫌恶的拿来餐巾纸堵住鼻孔,把包子放回塑料袋,责问金成哲怎么开车如此不小心。

“少爷……前面检查厅门口有人突然过来拦路,我只能紧急规避。”

金成哲也有些委屈,开的好好地,一大婶直接拎着包冲过来,还好自己反应快。

“去看看什么情况。”

眼尖的陈道俊发现,检查厅门口围了好多人,还有人举着白布在喊着什么。

“是!”

金成哲长得微胖,面相上看起来憨憨的,极具亲和力,三两下就问明情况跑了回来。

“少爷,我问了三个人,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

金成哲组织了一下语言:“您应该知道三峰集团的事情吧,这些人都是倒塌事故受害者的家属,由于检方介入后,迟迟没有说法,他们实在等不及了!”

哦,原来是这样。

陈道俊点点头,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这方面的报导。

如此大规模的民众团体,还是第一次啊!

看来,很快倒塌事故的真正原因,就会浮出水面了。

看着举着旗帜声嘶力竭呐喊的人们,陈道俊突然心中一动。

他想起来了。

作为民选国家,寒国的所有高官,包括检查、法务部门,都非常重视民众的舆论。

这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现象。

理论上判决不应该受社会舆论的影响。

实际上,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寒国法院判决的权威性不彰,最终的结果往往受到舆论的干扰。

所谓“民愤极大”,上层往往出于舆论的压力来指导判案,甚至有的高官直接表态,最终结果被改变,类似的例证不胜枚举。

“成哲,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一定要注意保密!”

金成哲立马停车,解开安全带坐到后排。

陈道俊的语气极为严肃,这是不常见的,显然干系重大。

“少爷,您尽管吩咐。”

陈道俊指尖轻轻叩击扶手:“第一,安排一段录音,自称是《贤诚日报》内部员工忏悔,举报《日报》有一笔大海外未知大额账单,或涉嫌前总T的T污案,上午录音必须出现在论坛和广播站,明天我就要全国人民知道这件事。”

“是!”

金成哲低声答应,但脸上却露出奇怪之色。

他是真不知道陈道俊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要救人吗?

毛至诚现在还关在里面,这种消息一爆出来,舆论一炒起来,就算没有这笔账单,偷税漏税逃的罪名怎么办?

陈道俊懒得解释那么多:“第二,你去找一个人,为了钱可以玩命的那种!”

陈道俊把事情交代完后,就让金成哲把他送到了顺阳百货。

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约定签合同的节点。

朴大昌也早就带着公证人等在门口。

金成哲虽然不太明白道俊少爷要做什么。

但他很清楚的是,身为手下,老板吩咐的事情,只需要执行就好了!

当天,陈荣华和崔昌帝同时收到了钱。

不同的是,一个是借款,一个是献金。

至此,顺阳百货部分股份,陈道俊顺利到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