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教授的愿望落空了。
他通篇读下来了《王子学院学报》的创刊号——除了两篇有关发现化学元素的论文之外。
爱因斯坦没想到陈慕武不声不响地躲在斯德哥尔摩,一下子就搞了一个大活儿出来。
虽然他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相对论的研究上面,但爱因斯坦同样也关注着实验物理学那边的发展。
他知道原子核中除了质子之外的另一种粒子,被全世界的实验物理学家们找过无数次,但是将近十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这种粒子究竟在哪里。
陈慕武只不过是去了斯德哥尔摩半年多的时间,他不但发现了中子,而且还捎带脚发现了从核反应中释放出来的正电子。
似乎物理学在别人那里和在陈慕武这边完全不是一个难度,别人费尽心思找不到,到他这里一切却都来的轻轻松松。
爱因斯坦目前还不知道,中子的发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能不光是爱因斯坦,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大概都认为中子的发现,只解决了原子核里除了质子还有什么这件事。
想要让中子的地位进一步提升,就必须要等到链式反应被发现之后。
到那个时候,中子才会从一种人畜无害的“基本粒子”,变成一个能够毁灭世界的大杀器。
爱因斯坦没能如他所愿,从陈慕武的几篇论文当中,找到能够反驳量子力学的新证据。
但是他还是提笔给陈慕武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不是批判量子力学是错误的,而是恭喜他在实验物理学方面取得了新成就。
可惜爱因斯坦的这封信,寄给的是斯德哥尔摩的王子学院。
目前在意大利,马上就要回到英国结婚的陈慕武,想要亲自看见这封信的内容,还要再等好久好久。
欧洲大陆上的大学和研究所的物理学家们,已经对《王子学院学报》创刊号上的内容做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验证和“批判”。
但在隔着大西洋的北美洲,那些学校里的物理学家们,才刚刚收到从斯德哥尔摩寄来的创刊号。
当然,他们收到《自然》期刊的时间也比欧洲大陆上要晚不少。
只有少部分物理学家们收到了欧洲同行们提前发过来的电报,才知道中子已经在斯德哥尔摩被陈慕武给发现了。
芝加哥大学的奥本海默,显然是属于没收到电报的那一批。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怪陈慕武,在奥本海默离开剑桥大学回到美国任教的时候,陈慕武曾经答应过他,说日后一有什么学术成果,就第一时间跟他取得联系交流。
而且发现中子这么大的一件事,当然也算是学术成果。
但陈慕武却忘了自己之前的承诺,可能是他当时在斯德哥尔摩要迎来送往太多人,所以就完全把奥本海默这件事给抛之脑后。
之前陈慕武在王子学院创立《学报》,这个消息就是芝加哥大学的同事康普顿从《芝加哥论坛报》上读到了报纸转载的新闻。
当时的奥本海默觉得陈慕武可能是在斯德哥尔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这也不算是学术成果,所以对陈慕武办报这件事并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次则完全不一样,发现中子对所有物理学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而且陈慕武不仅发现了中子,他还发现了正电子,发明了回旋加速器,发现了两种新的元素。
每一项成果单拎出来,都是一种了不起的实验物理学成就。
就算陈慕武他可能因为工作很忙,忘了一次,总不至于每一次都忘记了吧?
他这到底是忘了,还是故意不给自己拍电报呢?
奥本海默心中实在是说不好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芝加哥大学一直默不作声的待下去了,就算不离开美国重返欧洲,最起码也要和陈慕武之间产生联系,给他那边写封信,拍封电报,让陈慕武意识到他在美国还有一个很忠实的左膀右臂。
于是奥本海默也写了一封亲笔信,和爱因斯坦都不约而同地把信寄到了斯德哥尔摩。
这两个人不知道,陈慕武会在很长时间之后,才看到他们的来信。
但是比起陈慕武的回信,他们两位却都同时先收到了另外一个出自陈慕武手的东西。
陈慕武人虽然在意大利的博洛尼亚,不在英国的伦敦。
但是在伦敦准备婚礼的那些人,可一点儿都没有放松下来。
他们按照陈慕武之前留下的名单,给他在全世界各地结交下的朋友们每个人那里都拍去了电报。
电报的内容如出一辙,都是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邀请他们来伦敦出席陈慕武和艾芙的婚礼。
这个年头里,结婚除了使用电报派发请柬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登报。
虽然广播电台已经越来越普及,电视信号也在不断成熟发展当中。
但是报纸依然是普罗大众最直接的一种获取信息的方式,不管是结婚生子还是过生日或者是寻人启事或者是有人去世,大家都很喜欢花上一个几个先令或者几个便士的价钱,在报纸的某一版的某个角落里,刊登一则豆腐块消息。
不要怀疑这些消息究竟有没有人会看到,答案一定会是肯定的。
一来是大型报纸的发行量本来就很大,有着数量众多的读者。
二来则是在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年代,很多人会把报纸上的全部内容,哪怕是广告都仔仔细细地阅读一遍。
要不然想当初,哈勃也不会花大价钱,自费在《纽约时报》上刊登一则有关自己学术研究的广告。
第三则是这些广告的作用,要远比它们本来的作用要大得多。
因为在这些广告和启事里面,真实的消息固然不少,但同样还有许多不真实的消息。
一些特殊行业的工作者,就很善于利用报纸上不起眼的豆腐块儿,传递只有他们小范围内能够看懂的暗号和消息。
甚至到一百多年之后,如果有人还想在报纸上刊登结婚消息的话,依然可以花上几十块钱这么做。
伦敦舰队街的各大报纸,都收到了陈慕武家人送过去的想要刊登结婚启事的申请。
这种启事和广告类的消息,没有专门的编辑对其进行审核。
只需要支付足够多的费用,再选定刊登消息的日期,就能把要刊登的消息直接交到排版工人那里。
所以一直到了各家报纸的排版室,才有拣字工人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则消息。
在伦敦的中国人或许有很多,但是叫陈慕武的,则只有这么一位。
就算这位拣字工人不知道陈慕武在物理学上的贡献,但是他或多或少都知道有一本叫做《陈乔治》系列的书籍,知道这本书在英国有多火,所以也就对这本书的作者陈慕武有了一个大概齐的了解。
等拣字工人发现了这则消息之后,经过层层上报,当天半夜伦敦各家报纸的编辑们便都接到了电话,得知了这一消息。
第二天,伦敦出版的各大报纸上就都刊登了陈慕武即将结婚的消息。
不过不是在常见的广告版面,而是在报纸的正文页当做是新闻来报道。
剑桥大学甚至是英国最有名的青年物理学家陈慕武,要迎娶两次获得了诺贝尔奖的居里夫人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大事。
而且据说陈博士最近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不但即将抱得美人归,而且还发现了中子和正电子。
——英国报纸上倒是没有花大力气去科普这件事,因为他们觉得就算科普了,估计也没有什么人会懂。
而除了在报纸上进行新闻报道,舰队街的各家大小报社们,也都给自己旗下的记者派发了一个新的任务——
那就是看有没有人能够拿到陈慕武婚礼的请柬,进入到婚礼现场,为读者们报道有关婚礼的第一手消息。
奥本海默收到了陈慕武发来的电报,总算让他的心稍微安了那么一点儿。
这最起码能够证明,陈老师的心里面还想着自己,或许他做出来的物理学会成果不给自己发电报,可能是有他的苦衷。
奥本海默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去欧洲的理由,虽然陈慕武的婚礼日期,对于美国大学来说已经是开学时间。
但奥本海默还是向学校那边请了假,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去欧洲的决心。
在得知奥本海默教授是要去参加陈慕武的婚礼,康普顿很痛快地准了假。
他还请奥本海默代为转达,自己和整个芝加哥大学物理系对于陈博士的新婚祝福。
美国这边收到陈慕武请柬的,不止奥本海默一个人,已经从威尔孙山天文台办好了离职手续的哈勃教授,也打算离开美国,前往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在陈慕武的身边发展。
虽然王子学院的天文设备还基本上都处于图纸阶段,可是哈勃教授对离开被学阀操控的美国天文学界已经下了很坚定的决心。
他更加渴望按照自己的意愿设计施工一座天文台,虽然可能浪费几年的科学研究时间,但一定会收获一个颇为轻松自由的学术研究环境。
而且陈慕武也已经答应过哈勃,如果他想要进行天文观测的话,陈慕武可以利用自己皇家学会和皇家天文学会双重会士的身份,帮他联系英国的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让他利用那里的天文望远镜进行星空观测。
收到了陈慕武婚礼请柬的哈勃,认为这是一个离开美国的绝佳契机。
所以他收拾好了自己一段时间的行李,先是坐火车从太平洋沿岸的美国西部,穿越整个北美大陆到了大西洋沿岸的美国东部,和奥本海默不约而同地登上了同一艘横渡大西洋的轮船。
除了他们两位,美国其他收到《王子学院学报》却没有收到陈慕武婚礼请柬的科学家们,也开始步他们欧洲同事们的后尘。
大家要么复刻陈慕武的实验,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发现中子、正电子。
要么就是开始按照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的表述,开始测量中子的精确质量。
但是不论美国的实验物理学家,还是欧洲的实验物理学家们,都没有复刻其中两个实验。
一个是用被加速的阿尔法粒子轰击铋金属靶得到第八十五号类碘元素,一个是用被加速的氘原子核去轰击金属钼,得到第四十三号元素类锰。
这是因为他们虽然在这一期的《王子学院学报》的创刊号封面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回旋加速器,可是没见过实物,只能凭自己的感觉猜测,似乎陈慕武建造出来的这个新鲜玩意儿,要比之前他们花大价钱从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买来的那一个更先进。
有的大胆的物理学家们,尝试着利用静电式的粒子加速器去复刻陈慕武发现新元素的两个实验。
但是静电式粒子加速器的一大缺点是,每隔几次轰击之后,通过电荷传送带传送到电极上的电势差就被消耗殆尽,需要再经过给电极充能之后,然后才能够继续轰击。
利用这台粒子加速器,或许能够复刻出来氘原子核轰击金属钼的那个实验,因为得到的第四十三号元素类锰的半衰期很长,不至于在静电起电机充能的过程中衰变。
但是半衰期只有几个小时的第八十五号元素类碘则不一样,在给电极重新充能的这段时间里,有很多类碘已经开始对外衰变,重新回到了金属铋那里。
也有人开始按照《王子学院学报》上留下的地址,给陈慕武那边拍电报,询问回旋加速器的价格,希望能够像之前的那个静电式粒子加速器那样,也能从王子学院那边购买并且由他们上门安装。
美国的物理学家们,做实验的做实验,坐船去欧洲参加陈慕武婚礼的坐船。
而此时婚礼的主人公之一陈慕武,已经坐着火车跨越过了阿尔卑斯山脉,来到了意大利的博洛尼亚。
你说我一个搞物理学的人,怎么就来参加国际数学家大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