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因斯坦,爱因斯坦就上门。

除了玻尔还有海森堡,在陈慕武外出比赛的这段时间,他也从柏林寄来了一封信。

自从他去年夏天从瑞典领完奖回到德国,和陈慕武之间重新建立了联系之后,两人之间的通信就从未间断。

显然这次,爱因斯坦应该已经在柏林遇到了朗之万和德布罗意,也收到了陈慕武托人向他送的那一封信。

在信中,爱因斯坦对他的这个中国天才又是一顿猛夸。

爱因斯坦看到了陈慕武发表的那篇用电子衍射验证了电子具有波动性的论文,也称赞了他提出来的物质都具有波动性这个观点。

爱因斯坦在信中还说,他最近对量子理想气体,按照陈慕武提出来的那种新的统计方式做了计算和分析,发现这种量子理想气体的压强,同样也来自两个成分,分别是粒子和波。

他打算把这篇论文予以发表,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说明陈统计和陈波这两种理论之间的自洽性。

陈慕武总觉得爱因斯坦在信中的这个称呼,有些怪怪的。

呃,“Chen Wave”这个英文名称,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翻译成中文的“陈波”之后,陈慕武总觉得这个词实在是有些太不对劲了。

等他取得博士学位之后,也一定不能让别人叫他“陈博”。

以后找个机会,一定要向物理学界澄清一下,他陈慕武搞出来的其他的实验和理论,用他的姓氏“陈”来冠名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这个物质波么,就老老实实地叫“Matter Wave”好了,千万别叫什么劳什子陈波!

爱因斯坦在信里还说,朗之万向他转述了陈慕武在索尔维会议上发表的有关原子模型的第四个量子数,还有电子自旋的相关理论,也听说了他和洛伦兹之间,因为电子自旋到底会不会违背相对论而产生的一些争论。

他提出用经典理论加相对论能解决自旋的问题不假,但又总感觉用这种办法怪怪的,或许说不定,电子的自旋并不是像地球那样真的旋转。

爱因斯坦最后还安慰陈慕武,这次没能去德国见面不要紧,毕竟毕业才是他现在面临的头等大事,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能相见,也就不差这一次。

爱因斯坦的这封信可真够长的,在最后之后,还有一个P.S.。

他说新认识的这个跟着朗之万一同前来的,德布罗意公爵(莫里斯)的弟弟路易,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陈慕武心说,德布罗意何止有意思,他日后还将是你老爱帐下的先锋。

如果把人才济济的哥本哈根学派比作是曹魏,那么爱因斯坦方面就是蜀汉,全凭着爱丞相一个人苦苦支撑。

他手下只有两个还算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来,一个是薛定谔,另一个就是德布罗意。

爱因斯坦在信里继续说道,这几天路易经常在他面前夸奖你陈慕武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而且还教会了他如何打麻将。

这项来自中国的脑力游戏,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

除了这两老一新三位物理学家的信,陈慕武还收到了索尔维会议主办方寄来的一个大信封。

信封里装着本届索尔维会议的大合影,以及陈慕武另请摄影师,帮他和其他人一起拍的那几张合照,同艾芙以那颗大树为背景的合照也在其中。

陈慕武取出照片一一浏览之后,又把他们装到了信封里,准备带回布朗太太家,和去年秋天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那张大合照收拾到一起。

……

一个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话痨,一个数学系的书呆子,还有一个英国文学系的美食家,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能凑到一起,完全就是因为陈慕武在其中做纽带。

在玛格达连学院参加完叶公超的硕士论文答辩会之后,四个人又聚到一起吃了个饭。

叶公超离开英国前往法国的去意已决,陈慕武突然想到了某一首《信天游》里的某一句唱词,叫白花花的那个啥,水灵灵的那个啥,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但他又转念一想,剑桥大学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基本上不是秃顶的男性,就是还没秃顶的男性。

而巴黎“浪漫之都”的名号,则早就已经响彻全球。

叶公超今年已经过了二十岁的生日,正是到了“有男怀春”的年纪。

他想离开剑桥这座和尚庙,去往外面的花花世界看一看,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可口美味关键是还不用自己下厨的中餐,眼下是吃一顿少一顿了。

前几天出版社那边送来了样书,他们自作主张地在封面上作者的那一栏,写下了陈慕武的大名。

陈慕武只不过是出了个点子,又针对书稿提出过不少的修改意见而已,其余大部分的文字工作,都是由叶公超执笔。

而且此君还不像陈慕武那样用得惯打字机,所有书稿都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在稿纸上。

他前前后后修改了几次,最后又干干净净地誊抄了一遍,工作量实在是不少。

这样抹去别人的劳动成果,陈慕武实在是不忍心。

于是他这才借着吃饭的机会,拿着样书来问叶公超:“公超,你说这本书的作者,应该用个什么名字才好?”

叶公超想了想说:“汉臣老兄,不如还是像给书中的主角取名陈乔治那样,你我各出一个名字。我姓叶,Y开头,所以就出‘约克(York)’好了。”

“那我就出‘钱德勒(Chandler)’,就把这个钱德勒·约克当做是我们的笔名,何如?”

陈慕武选的这个钱德勒,不是来自电视剧《老友记》,而是来自他比较喜欢的一个推理作家,雷蒙德·钱德勒。

“那再好不过了。”叶公超也十分喜欢这个名字。

陈慕武放下书,打算继续吃饭的时候,这本《巴黎快车谋杀案》自然逃不过卡皮察的魔爪。

“陈,这本书是你写的吗?你看,这上面果然有你的名字。不过,企鹅出版社是一家什么出版社?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我的天,这还是一本小说!”

一开始,陈慕武想提议把出版社叫作熊猫出版社。

但随后他找了找资料,发现现在的西方人里,基本上没几个见到过活熊猫的人。

如果现在就叫熊猫这个名字,陈慕武害怕可能会引起更多的偷猎者潜入进中国腹地,对这种珍稀动物进行大规模捕猎。

所以到最后,这家出版社最终敲定的名字,还是企鹅。

刚看了个开头,卡皮察就已经完全被书上的内容所吸引。

因为书中主角陈乔治的这趟旅途,正是从他自己的国家坐火车,在来到欧洲的这一路上发生的故事,这让他产生了极强的共鸣感。

其实陈慕武和叶公超当初在写书时,也曾经旁敲侧击地跟卡皮察打听了不少的事情,只是当时他没发觉而已。

卡皮察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叶公超也离席,跑到厨房去看看锅里的汤炖好了没有。

这时,陈慕武又把目光投向了自打吃饭以来,一直沉默寡言的狄拉克。

“保罗。”在众人之间混熟,尤其是卡皮察参与进来之后,陈慕武终于可以不再喊他狄拉克先生,而是能直呼其名了。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这里有一道小小的题目,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

在导师福勒和室友陈慕武的“帮助”下,狄拉克的研究方向终于被从相对论拉到了原子核内的微观层面。

这世界上,现在又多了一个因为学生被新兴学科抢走而感到悲伤的人。

哦,原来这个人还是爱丁顿,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悲伤的人数并没有变多,世界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陈慕武所谓的小题目,就是前几天海森堡在信中提到的g因子应该是2的问题。

和其他偏重实验的物理学家们比起来,数学系科班出身的狄拉克,理论基础扎实,说不定他还真能用相对论小试牛刀,把这个因子2的问题给找到一种解决办法。

而陈慕武之所以突然让狄拉克尝试着做这道题,就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内心中的亏欠感。

没错,虽然博士论文的最终答辩还要等到三四天后才进行,但现在,在陈慕武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好了,下一篇论文要写什么了。

这次他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一口气发表三个波动方程,写一篇长达几十页的论文,不能再总是让别人骂他短小精悍了。

当然,这三个波动方程,其中之一就是狄拉克曾经在1928年推导出来的狄拉克方程。

穿越一年多,做了几个实验,发表了几项理论,但陈慕武从没向他身边的好兄弟们下过手。

但这次,想要彻底建立量子力学,那么狄拉克方程就是摆在陈慕武面前,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所以他才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好兄弟,想着是不是能在其他方面补偿狄拉克一下。

听完了陈慕武的描述,狄拉克果然被吸引了。

因为无论是相对论,还是原子核外的电子,都是他很感兴趣的内容。

但他稍微想了想之后,又有些为难地说道:“陈,现在我可能没什么时间,来考虑你这个问题,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可能要投入到复习当中。

“不过你放心,等考完试,我就立刻找你去要资料,看能不能用相对论把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给解决掉。”

“没问题。”

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在经典框架下的解决办法,已经被陈慕武分别告知给了远在德国的海森堡,和近在身边的狄拉克。

现在就要看看,这两位生日只差了半年多的同龄人,谁会更早地解出这个问题,成为两个聪明人之中,更聪明的那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