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弟兄三个，取名按照福禄寿排，按照冯家夫妇的意思，若日后再生个女儿，正好取名冯喜。
这女儿没有，冯福，冯禄，冯寿倒是齐齐整整。
冯寿就是被蒋玉婷害死的那位冯三爷，冯福则是带着沈清回府给女儿看病的冯家老大，也是冯家弟兄三个里头最没出息的一个。
眼下，沈清正站在一株石榴树下，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着冯福：“这树是宅子建成后才栽的吧？”
冯福没吱声，倒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位管家开了口。
“是宅子建成后才栽的！说起这株石榴树，这还是我们家老爷特意从别的地方移栽回来的。这么大棵的石榴树，没个百八十年的可长不成。这移栽的时候老费劲了。掌柜您看，这树是不是跟别的树有些不同？”
“死了一半。”
“掌柜的好眼力，这树是死了一半。”管家指着靠近假山的那一面：“就因为那边儿的枯死了，老爷才请人造了这么一座假山，开门见山。我们家老爷这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那石榴树枝朝着的地方是哪儿？”沈清指着一根伸出去的枝丫。
“那边啊。”管家垫着脚看了眼：“是我们家三小姐住的地方。”
冯家三兄弟里头，就只有老大冯福是正儿八经成了亲的，他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跟姑爷住在上海。二女儿今年刚满十八，也在上海那边读书，已经定了婆家，过完年成婚。目前只有最小的那个女儿还住在府里。这个小女儿，就是管家与沈清说的那个中邪的女儿。
“你们家三小姐今年多大？”
“十六，刚满的十六。”管家伸出几根手指。
“这株石榴树与那位三小姐有关吗？”沈清盯着石榴树瞧了一阵儿，突然问管家。
管家一怔，回道：“是有些关系的。不瞒掌柜的，我们冯家的这三位小姐都不是一个太太生的，大小姐是大太太生的，二小姐是二太太生的，这三小姐嘛，是我们家三太太生的。大太太是我们家老爷的原配，是在我们家老爷落魄的时候就跟着他的，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后来有了二太太，大太太心如死灰，就搬到老宅去住了。”
“二太太呢？”
“二太太是我们家老爷从大上海带回来的。据说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奈何家道中落做了舞女，但二太太心还是好的，这家里家外的事情都需要二太太操持。这三太太出生小农小户，是我们家老爷下乡收租的时候给带回来的。”
“乡下女子？”沈清联想到了管家被乡下农户殴打的事情。
管家倒是没想那么多，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冯大老爷的那点儿事儿都给说了出来。
冯家三太太是乡下女子，名字刚好跟这株树一样，叫做石榴。这株石榴树就是冯福早年为了讨好新纳的三太太，特意从山里移栽回来的。说来也巧，这三小姐刚好出生在农历八月十六，这十六的谐音正好又跟石榴一样，于是得了个小名就叫十六。
三太太病故后，三小姐就被住在乡下的大太太给收养了，一直等到年满十六该说亲事了才从老宅搬回来。可前脚刚搬回来，后脚就出了事儿。
“三小姐是在哪里出事儿的？”
“在我们家三爷府上，是个相亲宴，对方也是三爷帮三小姐相中的女婿。”管家解释着：“我们家三爷遇刺也是在那天，三小姐还亲眼目睹了三爷遇刺的整个过程，回到家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起初，我们都以为三小姐是被吓坏了，没往中邪那个方面去想。如今知道了真相，我们家老爷怀疑，三小姐她是不是也得了那个什么虫症。”
“你们家三小姐中邪的事情与冯三爷和蒋玉婷无关。”沈清盯着那株石榴树：“你们可知这石榴树是不能随便栽的。”
“这树还不能随便栽？”
“传闻中，石榴树是女鬼王化身寄生的地方，是不适合栽种在庭院中的。”
“有那么邪门儿吗？”管家道：“我们在乡下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家种石榴。”
“人家是种在屋前，屋后的吧。”
“大多都是种在屋前屋后的，但也有个别是种在院子里的，就挨着他们家那屋子。”管家指着眼前的石榴树：“就这棵树，也是从别人家院子里挖的。”
“老院子吧。”
“是老院子，但老院子里也住着人啊。”管家道：“还是个年轻人，就是腿脚不好，眼睛也瞎了一只。”
“这石榴树若是种在家门口，可以将外头的福气财气聚集起来，提升主人家的运势，尤其是财运。若是种在后院，可以帮着驱除家里的邪气和阴气，使家中之人的运势提升，有助于主人家的事业。”
“对对对，那风水先生也是那么说的，所以我们家老爷才费了大力气，将这棵百年的石榴树给移栽回来。”
“你们请得是哪家的风水先生？先生没有告诉你们，这石榴树虽然好，但栽种和摆放的位置却十分重要。位置一旦错了，不仅会破坏掉宅子原本的财气，还会遮盖整个宅子的阳气，让它从好好的一座阳宅变成阴宅。”
“阴……阴宅？”
“就是不适合活人住，但适合死人住的地方。”沈清往院子里头走：“带我去见你们家小姐吧。”
“那石榴树？”
“三个解决方案。”沈清道：“第一个，把宅子拆了重建，让石榴树从院内变成院外，从中间变成偏左或者偏右的位置。第二个，从哪里移出来的，就送回哪里去，可若是移栽不当，让这棵石榴树死了，那与它接触过的人都会倒霉，轻者生病，重者殒命。第三个，将整棵石榴树给烧了，但百年之内，你们冯家绝无发迹的可能。”
“那还是第一个吧。”管家回头看了眼已经跟上来的冯大老爷：“我们家小姐……”
“看过之后再说。”沈清道：“若只是路过的邪祟，赶走就是了。”
“那要不是路过的呢？”管家问。
“若不是路过的，那就是被你们冯家给招回来的。这招回来的邪祟，能不能送走还得两说呢。”沈清话音才落，平地里就起了一股妖风，且这风中还带着淡淡地石榴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