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的味道。”
关于这个下水道的问题,车夫黄四没有重点描述,他只说他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正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朱大少爷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他,“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黄四回答说没有,可他当时下意识的回头,给朱大少爷回话时,却意外地看到了等在灯下的冯西河。饶是黄四胆子再大,魂儿也差点儿给吓飞了。
听到这里,沈寂皱眉,看向季风。
季风摸着鼻子道:“队长你别看我呀,这是黄四跟他媳妇儿说的,我只是转述过来。”
“继续!”
“黄四说那冯西河半垂着脑袋站在路灯下面,因为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有些模糊,他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半张脸。让黄四觉得吓人的不是冯西河的长相,而是他身上竟然穿着下葬用的寿衣,且还是款女士的。”
“女士的?”沈寂皱眉。
“黄四还说,那冯西河双手下垂,手指上还带着泥巴,活像是自己刨坑把自己从土里给挖出来的。至于腿跟脚,黄四没胆子再看。”
“后来呢?”
“黄四吓得浑身发软,颤颤惊惊地问朱大少爷怎么办,朱大少爷却催促着他赶紧出了芙蓉巷。这黄四也想跑啊,可双腿发软,车都拉不动了。就在他咬牙使劲儿的时候,他听见冯西河叫了声他的名字。”
“冯西河叫了黄四的名字?”
“嗯!黄四跟他媳妇儿是这么说的。”季风道:“我奶奶说过,说这人走夜路的时候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肩膀上的阳火就灭了。这听见有人叫你名字的时候更不能答应,一答应魂儿就没了。我估摸着黄四小的时候,他奶奶也这么叮嘱过他。”
“我奶奶从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事情。”
“头儿你见过你奶奶?”
“没有!”沈寂一本正经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就过世了。”
“那是您奶奶没来得及跟您说。”季风摸了摸鼻子。
“那黄四不是跟朱炳坤在一起嘛。黄四回来了,朱炳坤去了哪里?”
“黄四是自己逃回来的。”季风解释道:“他说他听见冯西河叫他名字的时候,吓得什么都给忘了,直接松了车把没命的往芙蓉巷外头跑。”
黄四以为他能跑出芙蓉巷,结果却遇见了鬼打墙。这芙蓉巷只是一条很短的小巷子,按黄四那个不要命的跑法,一会儿功夫就能跑出去,可他跑到很久,睁开眼,却仍在巷子里。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慌不择路迷了方向,后来仔细想想,这芙蓉巷里似乎没有岔道。他靠在墙上,只觉得双腿发软,后背一丝丝泛凉。
就在黄四想要停下来歇歇时,他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发现冯河西竟追了过来。吓破胆的黄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闭着眼睛,一路狂奔。
听到这里,沈寂再一次皱眉。
季风问他:“队长,您还记得冯西河是怎么死的吗?”
“被砸死的。”沈寂回忆着当时的案情记录:“砸死他的东西是个夜壶,且那个夜壶里还装有一只死老鼠。”
“不是一只,是两只。”季风伸出两根手指来:“一只是刚死的,身上还缠着一根红丝线。一只是死了很久的,尸体都干巴了。”
“你记得倒是详细。”
“我是法医!”季风指了指自己:“那头儿您还记得那夜壶是谁的吗?”
“芙蓉巷的更夫老陈。”
老陈是芙蓉巷里的更夫,于半年前病逝,死因是心肌梗塞。至于砸死冯西河的那个夜壶,根据芙蓉巷里的居民反应,是老陈的东西,上面还刻着老陈的名字。
老陈是个鳏夫,无儿无女,妻子故去后也没有再娶。丧事是陈家的族亲帮着办的,死后葬在陈家祖坟。因陈家老宅破落,老陈死后也无人继承,这夜壶跟别的东西一样都放在陈家的老宅里。
“放在老宅里夜壶怎么会砸到冯西河的头上。”
“这个没人知道。”季风摩擦着下巴:“可芙蓉巷里有个传言,说这个夜壶是老陈亲自扣到冯西河的脑袋上去的。”
“这个老陈跟冯西河有仇?”
“说有仇也有仇,说没仇也没仇。这老陈跟冯西河之间,有个捕风捉影,但没有印证过的旧事。”
说冯西河的死与老陈有关,源于一桩旧事,且这件旧事跟老陈的媳妇儿有关系。老陈曾娶过一个妻子,因为知晓老陈喜欢喝酒,时常去冯记酒庄给老陈打酒喝。有人曾亲眼见到冯西河调戏老陈的媳妇儿,而老陈也因为这件事跟他媳妇儿闹过矛盾,甚至逼得他媳妇儿回了娘家。后来没过多久,老陈的媳妇儿就病死了。对于自个儿媳妇儿的死,老陈始终耿耿于怀,认为是冯西河害死了她。
“陈年旧事,当不得真。”
“的确是陈年旧事,但架不住胡乱猜测的人多。那些好事者都说冯西河之所以被老陈的夜壶砸死,那是老陈替自个儿的媳妇儿讨命来了。说生前拿他没办法,死后要了他命。”
“关于冯西河的死,冯家人没有追究?”
“没有!”季风笑道:“不止冯西河的小老婆没有追究,就连冯西河的女儿冯默君对这件事都没啥反应。我估摸着这两个女人也是恨极了这个冯西河,巴不得他早死早投胎呢。”
这冯西河死的时候,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就跟黄四在芙蓉巷里见到的那个鬼是一模一样的。
黄四说他当时很害怕,一直跟冯西河说不要缠着他,可耳朵边始终有冯西河的声音。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他听见了脚步声,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女人的脚步声?”沈寂反问:“是什么女人,可有看清楚?”
季风点头:“按照黄四的说法,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也是那个女人救了他的命,赶跑一直向他索命的冯西河。”
根据黄四的回忆,等他跑到巷子口,想要跟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致谢时,女人不见了,而他则站在了芙蓉巷的巷子口。
黄四没敢回巷子里去找朱炳坤,直接跑回了家。等看见来为自己开门的妻子,才惊觉自个儿出了一身的冷汗。
“黄四是何时发的高烧?”沈寂问。
“后半夜的时候。黄四媳妇儿说他吓得不轻,换过衣裳后蒙头就睡,且睡觉之前还特意吩咐黄四老婆把门闩给上好了,把供奉着的观音娘娘给抱到了怀里。这前半夜的时候还好,等到半后夜,黄四媳妇儿才发现黄四浑身发烫,急匆匆穿了衣裳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