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姑娘是溺水,却又不是真正的溺水。
她是被人强行按在水里淹死的。
卖花姑娘在街上卖花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位贵小姐的脚,她急忙道歉,却被贵小姐要求跪在地上将她的鞋擦干净。卖花姑娘知道有钱人家不好惹,就蹲下来帮她擦鞋,不曾想贵小姐恼羞成怒,直接用脚踹她。
贵小姐的鞋头上缀着珠子,没踢两下珠子就散了。
据说那是城里的新款,数量有限。
眼见着鞋子坏掉,贵小姐委屈万分,直接抱住母亲哭起来。卖花姑娘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个劲儿的给贵小姐道歉。可她越是道歉,对方就哭得越是厉害,好像鞋子坏掉,是她故意的。
眼见着女儿哭得稀里哗啦,贵妇人怒从心起,竟让随从给了卖花姑娘一耳光
卖花姑娘只是捂着脸嘟囔了几句,就被贵妇人的随从塞进马车,丢到了护城河边。因她赔不起鞋子,就被他们死死地按进水里。她在人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人贱命也贱,弄死了给我扔河里去。大不了,老娘赔他们家几个钱。”
卖花姑娘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被人活活淹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只是反复地叮嘱沈清,让她一定不要把真相告诉母亲。
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有什么真相和争议,有的只是名如草以及惹不起。
卖花姑娘走后,沈清看着留在地上的那潭水渍发呆,略微思索后,她走到墙角,打开一个通体漆黑的罐子,蜷起手指,在罐口上敲了敲:“喂,醒醒,干活儿去了。”
贵妇人才睡着,就听见一阵幽怨的哭声。她皱眉起身,觉得那哭声就在屋子里。
用手推丈夫,丈夫酣睡入猪,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叫,都只是翻个身,继续睡。无奈下,贵妇人只能开灯起床,查看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哭声若隐若现,丝丝缠绕,全都钻进她的耳朵里。
刚开始,她还能平心静气,后来越找越烦躁,恨不得拆了整间屋子。就在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时,她看见柜子门动了。
三两步走到柜子前,一鼓作气将其拉开,却在看见一张鬼脸时,快速将柜门合上。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
贵妇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待她冷静下来后,她颤抖着,将手伸向柜子,刚触碰到柜门,就被里头突然伸出来的那只手给死死拽住。没等贵妇人惊叫出声,就被里面的东西拖了进去。
睡在**的男人终于醒了,可他却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发生的异常,而是在迷迷糊糊地上了个厕所后,继续蒙头大睡。
待他第二天起床,才发现妻子不见了。
与其同时,他的女儿开始呕吐,吐出许多绿汪汪的东西,仔细看,像是护城河里的浮藻。就在男人喊人去请大夫时,女儿的肚子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涨成了一个大皮球。
看着痛苦不已的病人,洋大夫手足无措,说男人的女儿可能是得了腹水,需要去医院动手术。在男人家干活的厨娘却不那么认为,她觉得小姐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劝男人去找个高人看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男人为女儿的事情着急时,有人在护城河边发现了男人的妻子。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贵妇人,此时正跪在护城河边磕头,而她磕头的地方,正是之前发现溺水女尸的地方。
路人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
面对着沈寂的询问,贵妇人直接认罪,说卖花姑娘是她指使着下人给淹死的,也是她明里暗里使了关系,迫使警局将事情给压下来的。
面对着沈寂阴沉的目光,她急慌慌道:“我愿意赔钱,赔多少钱都行。我家里有钱,不差这一条人命的。”
沈寂怒拍桌子,用手指着妇人,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卖花姑娘的父母在得知真相后,一个脚步踉踉跄跄,一个满脸兴奋摩拳擦掌。一个问沈寂:“她杀了我女儿,是不是该为我女儿偿命。”另一个却是问沈寂:“我闺女值多少钱?”
“啪”地一声,耳光落到丈夫脸上,面对着双眼通红,愤怒不已地妻子,往日里嚣张跋扈的丈夫也没了脾气,他懦懦地解释着:“闺女没都没了,你再追究这些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问他们要些钱,好过咱们后头的日子。”
“钱,你就知道钱,咱闺女的命,是能用钱来算的吗?”妇人气得心口疼:“那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她的闺女是命,我的闺女就不是命了?我不要钱,我就要她以命换命。”
“你是不是傻?”丈夫急得跺脚:“人家什么命,我们什么命,我们的命能跟人家的命比吗?闺女死了,我们还活着。只要有了钱,我们就能吃好的,住好的。有了钱,我们就能送孩子去读书,兴许他将来,就不用像我们一样受穷受累了。”
“拿女儿命换来的钱,你也敢花?”
“有什么不敢的?穷我都不怕,我还怕有钱?闺女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这要是嫁个普通人,还拿不到这么些钱呢。”丈夫冲到贵妇人跟前,伸出五个指头来:“我要这个数!”
“五百大洋?”
见丈夫睁大眼睛,贵妇人以为他是不满意,改口道:“五千大洋?就五千大洋,多了我就不给了。”
“行,行,五千大洋。”丈夫颤抖着手回到妻子跟前,压低声音道:“五千大洋啊,我闺女的命真值钱,我们后半辈子,再也不用受穷了。”
沈寂皱眉,正想教育那丈夫,却被站在一旁的局长给拉走了。
“局长,那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就这么……这么当着我的面,跟苦主商量着花钱买命?”
“年轻人,不要这么惊讶嘛,这命能用钱买也是好事儿。”局长拍拍沈寂的肩:“你这个沈家的二少爷,哪知道民间老百姓的疾苦。这穷人家的命,还不如富人家的狗。他们一个惜命,一个要钱,各取所需,这不挺好的嘛。”
“那个卖花姑娘呢?就这么白死了?”
“这不换了五千大洋嘛,你局长我苦哈哈干五年也赚不了这五千大洋啊。这个,不少了。”
“局长!”
“嘘,小声点儿。”局长压低声音道:“这也是上头的命令,知道她背后的靠山是谁吗?是省里头的,咱得罪不起。行了,你睁只眼,我闭只眼,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